流川從廚房走出來,頭髮全濕了,上衣也因為不斷滴落的水而浸濡得溼透。他將濕頭髮用手往後梳理,眉頭輕輕的皺著,平常都藏在瀏海下的俊美五官現在清清楚楚地看見,帶著美少年常有的憂鬱,像是畫一般的讓櫻木一下子看呆了。
沒想到……狐狸……長的真的很不錯啊……不……我在想什麼……我……
櫻木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感覺到自己的躁熱,櫻木兩手捏住雙頰往兩邊用力拉,表現出了滑稽的表情。兩邊的臉頰就這樣因為不知道是心情還是暴力,紅成一片。
流川沒看見櫻木奇怪的舉動,他眉間深鎖,像是隱藏了許多的煩憂,臉轉向大門,眼神停在玄關,他一邊拉起T恤下擺擦臉,一邊問櫻木:『你剛才說什麼?』
櫻木盯著流川,覺得奇怪,今天流川的一舉一動總是令他感到坐立難安,不是不順眼,是另一種感覺,不知道是什麼,也許是太久沒見到流川了吧,連擦臉的樣子都令人感到跟平常不同,櫻木不由自主地看呆了,沒回答流川的問題。
流川自顧自地擦臉,看也不看櫻木一眼,他沒有聽到櫻木的回答,又說:『沒事就快滾吧。我不記得我有邀請你來。』
說完,流川往櫻木旁邊的另一張單人沙發坐下,手支著頭,斜靠在沙發椅上,臉偏向一邊,沒有看著櫻木,視線還是停在門口。
冷冰冰的聲音,比平常還刺耳,今天的流川令人感到陌生。櫻木剛進來時,流川的表情是喪氣的,疲憊的,繃緊的,無奈的。洗過臉後的流川,卻像是一個沒有情感的機器人,說著沒有溫度的話語,帶著沒有感情的眼神,令人顫慄卻又散發著弔詭的魅力。
『我……我只是……擔心……我……』突然間,櫻木說不出平時嬉鬧的話,也沒辦法像平常那樣叫流川狐狸狐狸的。眼前的流川,像是一頭暫時伺機而的豹,靜得古怪,穩的離奇,櫻木沒有這樣清楚的感覺,但是第六感般的直覺使他感到害怕。
他開始想離開,想離開流川的家,回到安全的地方,但是他連話也說不出口,總覺得說話會引發什麼可怕的事,身體也像僵住了一般動不了,而最奇怪的是,他的視線竟無法從流川身上移開。
空氣像是被冰凍住了,櫻木像是野獸面前忘了說話忘了逃的小貓,而流川則仍然動也不動地凝視著門,像是一座在等待著日光的雕像,冷冷冰冰的,卻感覺得出隱含在大理石之下激烈的靈魂,一觸即發。
沉默持續在空間與時間裡蔓延,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對櫻木而言,卻像是過了幾個小時一般,流川是怎麼了?自己是怎麼了?明明什麼事也沒有,什麼也沒發生,為什麼感覺卻像是在觀看死刑的時刻,沉默得令人窒息。
『我……』櫻木嘗試開口,跳出這個困境。但此時流川也說話了:
『不是我不讓你走的,不是嗎,櫻木?』
『什麼?』
流川的臉轉向櫻木,一直停在玄關的視線移到紅髮少年的身上,流川的表情變了,依然散發著冷酷的氣息,但是眼神卻不再冰冷,像是冰雕的外層融化,裡面藏著的,卻是燃燒的火把。流川的眼光直視櫻木,櫻木從這雙眼睛裡看見自己的身影,他撇開了頭看著旁邊,感覺到自己的臉又開始灼熱。
『我要回家了。』櫻木突然地從沙發椅上彈起,像是終於解除了定身術一般,以最快的速度像大門走去。
還沒跨出第一步,櫻木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緊緊的拑住,下一瞬間,他被一股力量往後用力拉扯,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向後頭倒去。然後,倒在一個微濕的胸膛上。
櫻木的雙手被抓住,身體因為重心不穩而不得已靠在流川身上,耳邊傳來流川沉穩的呼吸聲,剎那間櫻木感覺到自己整個人燃燒了起來。
『喂!你幹什麼啦!放手!』
櫻木試著掙開流川的手,但流川抓的很緊,沒有用。
他試著站好,不要靠在流川身上,此時流川卻突然向後退,櫻木啊的一聲往後跌了下去,櫻木閉上眼睛以為自己會摔在地上,但流川的手用力一拉,櫻木整個人便順勢倒入剛才自己躺著的沙發,當櫻木睜開眼睛時,只看到流川的兩手壓在他的雙手上,俯視著仰躺在沙發上的他。
這是什麼情況啊!櫻木的心跳急速的跳動著,呼吸困難的感覺令他感到疑惑,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會這樣?流川又在幹什麼?
流川凝視著躺在下面的櫻木,將櫻木拉倒後自己忽然像是從夢中醒來了一樣,他很清楚自己想做什麼,剛才的他對於自己即將要做的事完全沒有疑慮,他要櫻木,他下了賭注,如果櫻木沒有離開,他會讓櫻木在他懷中度過今晚,喪失理智的他,不在乎櫻木願不願意,也沒想過之後的事,他只知道自己要櫻木。
但現在,看著身下滿臉通紅的櫻木,流川卻像定住了動也不敢動,真的能這樣做嗎?
最喜歡的人正躺在自己的懷中,又是這樣的姿勢,這樣的氣氛,哪個男人能當柳下惠坐懷不亂?流川好想就這樣吻下去,這樣擁抱著櫻木,但真的行嗎?能不顧櫻木是否願意嗎?做了又怎樣呢?櫻木會因此也愛上自己嗎?還是會恨呢?
流川猶豫了,掙扎了,該怎麼做才好,他現在已經不知道了。
看到流川突然呆掉,櫻木開始推開他想要離開,流川壓著櫻木,看起來的確是發呆中,但是手的力道卻絲毫沒有減少,他按著掙扎著的櫻木,默默地凝視著他,
『我喜歡你。』流川突然說道。
他決定了,他實在沒辦法強迫櫻木,他害怕。但是他要告訴櫻木他的心情,不管櫻木接不接受,他必須要說,再不做點什麼,他真的要被自己的感情逼瘋了。
『你……』櫻木感覺到自己的臉又熱起來了,這已經是今晚的第N次了,這不是重點。問題是,流川說他喜歡我?我?我耶。震驚的他不知道要說什麼,張口結舌了好一會兒,才紅著臉說:
『你……你開玩笑的吧……你耶……萬人風靡的流川楓怎麼可能喜歡我……我這種…被女人拋棄50次的男人……』
櫻木越說聲音越小,他本來還想強調自己可是個男人,流川怎麼會愛上自己。但是他沒有說,因為他開始覺得,只要心動了,男人愛上的也可以是男人。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對別人沒感覺,但是我卻想對你……』
流川的手壓在櫻木的手腕上,他感覺到自己的脈搏和櫻木的都在狂跳,兩股強烈旋律使他燃燒,他知道再不讓櫻木走,他會控制不住自己本能的慾望。
櫻木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到爆炸了,被別人告白是多幸福的事情,即使是狐狸……或是說……尤其是狐狸………?
『回去吧。我明天會去練習的,你走吧。』
流川忽然放開櫻木,緩緩的走向廚房,櫻木又聽到了水嘩啦嘩啦的聲音,他知道流川又在做什麼了。但這次他不是感到厭煩,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表的心情,因為他現在知道為什麼流川老愛沖水了。
櫻木站起來,走向門口,他坐在玄關穿鞋,當他穿好鞋站起時,流川已經從廚房出來。櫻木站起來等他,低頭看著地上,流川的眼神看著別的地方但還是走了過來。
兩人維持了三分鐘的沉默,櫻木開口說:『你剛才說的……』
『都是真的。』流川不等櫻木問完,他說。
『我……我不知道,我……』櫻木斷斷續續的說,他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他知道自己對流川是有感覺的,甚至比對以往的女孩還強烈,他知道自己已經開始渴望和流川在一起,就像以前對晴子那樣,但是這要怎麼說出口。
『你不用勉強……我能了解的……』流川說,他現在的心情就像是在地獄裡,被拒絕。他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
櫻木察覺到流川的語氣怪怪的,他抬頭看流川,他知道流川會錯意了。怎麼辦?他是喜歡流川的,即使是在認識這麼久之後的今天才發覺,但是他是喜歡流川的。
『沒關係,我……唔……』流川想說些話來安慰自己,但話說到一半,自己的嘴就被一雙柔軟的唇貼上了,櫻木考慮的後果是用行動表示,他蜻蜓點水般的碰了一下流川的唇,只剩下站在原地呆若木雞的流川,和他滿臉通紅的高溫,幾乎將他溼透的頭髮蒸發。
『……好了,我要回家了……』櫻木轉身開門。
『……』
呆了一秒,流川一把將櫻木拉了回來,將積蓄到快爆滿的熱情藉著另一個更深的吻,送入櫻木的體內。
『……別回去了……』
『……』
櫻木沒有回答,但是,直到隔天早上,流川家的大門都沒有再被誰開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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