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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針指著九點，分針指著十五分。
流川還沒回來。
櫻木瑟縮地躺在床上。兩眼無神地凝視著天花板。
天氣很冷，即使全身包裹著厚實的被子，仍然能夠感覺到冷意從床與被之間的縫滲透進來。
好冷。狐狸怎麼還沒回來？
他最怕冷。
怎麼還在外面遊蕩？
該不會是出事了？
「跑去哪裡了？」櫻木喃喃自語。
雖然今天跟流川有不愉快，有點生氣、不太想理他，但還是不由自主擔心。
推開被子直立身體，拿起床頭的無線電話想要找人問問看，也許流川會去朋友那裡……
朋友？
那個傢伙哪裡來的朋友？
心念及此，櫻木把電話放回原位。
那傢伙非常孤僻，除了我之外根本不和人往來的。
他根本沒有朋友，老掛著一張冷若冰霜的狐狸臉，交得到朋友才怪！
櫻木的腦海浮現流川面無表情的樣子。
流川總是用那張呆臉面對所有的人……
流川的臉……
【花道。】
忽然，腦海中的流川笑了！
對櫻木溫柔笑著，深情款款地呼喚櫻木的名字。
【花道……】櫻木快要懷疑自己有幻聽，竟然好像真的聽見流川的聲音一樣。
「笨蛋狐狸……」櫻木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櫻木開始想念流川的笑容。
流川只對他微笑，他的溫柔由櫻木獨霸，他的笑，只有自己真的看過。
【花道，答應我……】
【花道，我喜歡你。】
櫻木縮了一下身體。
忽然覺得好冷。
開始期盼，流川回來。
可惡！
為什麼要吵架？
為什麼你要那麼愛生氣？
……害我現在一個人在這裡等你。
楓！快點回來！
突如其來的寂寞，冷清的寒冷屋子中，襲上形單影隻的心。
櫻木不知何時睡著的，當他迷迷糊糊醒來時，是因為有人冰冷的腳碰到他的腳。
「好冷。」他含糊地說。
「……」一個模糊的聲音不知說什麼。
「嗯？」
櫻木張開眼睛，流川躺在他身邊、面向他。
「你回來了。」櫻木說完又閉上眼睛，他還沒睡夠。
「嗯。」
「你的腳好冰。」櫻木說，「你去哪裡了？」
「我好想你。」流川的聲音很低沉、隱約有些鼻音。
櫻木睜開略帶酸澀的雙眼，看見流川的細長雙眸，現在不知為何顯得濕潤。
「狐狸，怎麼了？你在哭嗎？」櫻木伸手撫摸流川的面頰，滿手冰涼的觸感。
「好冰，你的臉也和腳一樣冰呢。」
流川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抓住櫻木貼在自己臉上的溫暖的手。
「手也是冷的，你很冷嗎，狐狸？」
櫻木說著，原來窩在被中的另一隻手也探出來，他伸出兩手，環抱住流川。
流川也伸出雙臂使勁回抱櫻木。
「為什麼不早點回來？外面那麼冷，為什麼不早點回來讓我溫暖你？你不知道我在等你嗎？」
櫻木驅身靠近流川，他火熱的身體完全貼上流川像冰一樣低溫的全身。
「我一直等，你都不回來。我還買了壽司……」
「我回來了。」
流川一腳跨在櫻木身上，像孩子抱大型布娃娃一樣。
櫻木的腳在接觸流川的部分都因溫度陡降而起滿雞皮疙瘩。
「討厭，每次都像冰塊一樣把被子都弄得熱不起來。很冷耶。」
「嗯。」流川說。
「嗯有什麼用，笨狐狸。」
流川沒有說話，將臉埋在櫻木頸間，他冰冷的唇在櫻木溫熱的皮膚上游移。
原本貼覆在櫻木背上的雙臂，循著已經走過千百回的路線，向其他更火熱的地方移去。
櫻木在流川的撫觸下，漸漸清醒。
「你去哪裡了？」
一邊接受流川的曖昧不清的吻，櫻木趁隙問。
「我等了你一整晚。」
他沒有得到答案，流川只是更加積極地動作。
「啊！」某個點遭受侵襲的呼救。
櫻木的火苗一下子就被挑起，小別勝新婚，只是一個夜晚不見，幾個小時的孤寂，使兩人的慾望在此時像是乾柴烈火一般燃燒起熊熊火光。
「楓……」吐出的氣息，暖洋洋似春天。
「花道……」夾雜情慾的呼喚，伴著熱浪好比夏天。
吻，撫摸，
擁抱，舔舐，啃咬，
搔癢，緊握，滑動，
濕潤，壓進，深入、
一次又一次，
深入、深入、深入……
很快地，流川的冰冷不復、兩人的溫度節節上升。
一個冬季嚴寒的夜晚，兩顆熾烈的心幾乎將北風焚盡。
一個冬季嚴寒的夜晚，冬天不像冬天。
浴室中，熱氣霧霧騰騰，放滿熱水的浴缸中，很擁擠地坐了兩個人。蓮蓬頭噴灑著水，猶自不斷地為空間增加溼度和熱度。
「你怎麼了？」
櫻木拿著蓮蓬頭，讓熱水瀑布般地沖洗流川的身體。
「什麼怎麼了？」
流川在手上擠一些沐浴乳，快速地搓抹在櫻木厚實的胸膛上。
「別裝了，笨狐狸。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你剛回來的時候在哭。」
「我沒有。」
流川再擠一些沐浴乳，接了一點蓮蓬頭的熱水，雙手搓揉一下造出泡沫，又繼續幫櫻木抹身體。
「騙人。」
流川沒理他，繼續仔細地進行自己手上的工作。他現在洗到結實的腰部。
「你到底跑去什麼地方？幹什麼去了？」
「真的沒有。」
「騙人啦！」
櫻木把蓮蓬頭對準流川的臉。
「啊！白痴！」
流川被水沖到眼睛，不舒適地闔上雙眼。
「不要叫我白痴！騙人的狐狸！」
「白痴！不要沖到我的眼睛！」
流川說著，吃到一些水。
「誰管你。哼！」
櫻木一手抓住流川手臂使他無法離開，大雨般的水柱直接沖灑流川的臉。流川狼狽地無法睜開眼睛、低頭閃避。大口張嘴呼吸。
「夠了！白痴！」
流川掙開櫻木的箝制，閉著眼睛摸索櫻木的位置、猛然攔腰抱住櫻木。
他的下巴靠在櫻木右肩上，左手抹去自己滿臉濕。
「活該。」櫻木意猶未盡地說。
「你真是……」流川攤在櫻木身上，將自己的體重完全靠著他。
流川喘息片刻，緩緩開口：「我今天晚上本來很生氣，整個晚上打算不回來的。一直到深夜，街上人越來越少，我也快要睡著，正在想要去哪裡睡覺，就看見仙道彰。他和一個男的走在一起，好像很親密。兩個人依偎在一起。」
「那是越野吧，你沒看見他的臉？」
流川搖搖頭。「我沒仔細看。」
「哼！一定是啦！我早就跟你說仙道有新的愛人，你就是不相信。現在看見了吧。」
櫻木說著輕輕捶流川一下，有點埋怨的味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越野，我也不在乎。我只知道看到他們……兩個人好像很溫暖的樣子……然後，我就忽然好想回來跟你在一起。」流川抬起頭專注地看著櫻木。
「原來你只是把我當成暖爐而已啊。」櫻木別過臉。
「我才不是這樣想。」
「你自己說的啊！看見他們很溫暖，你就想到我…這樣不是暖爐嗎？」
「不是這樣！」流川提高音量。
「幹麻那麼大聲！」
流川激動地說：「那個時候，你不曉得我有多後悔……我根本不想吵架，我本來可以跟你一起在沙發上看電視，可以跟你一起洗熱水澡，可以互相抱在著在棉被裡面暖和地睡覺，結果什麼都不是！我…我竟然在大冷天騎車兜風！我後悔死了！早知道我才不管那個百合子的事！我只想衝回來和你一起……」
「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回來？笨蛋！」
櫻木想起自己晚上也曾出現相同的心情：期盼著要和對方在一起。
「我想回來啊！」流川說。
「那就回來啊！」
「……花道，我好愛你。你知道嗎？」流川的手梳理著櫻木濡濕的頭髮。「……明明才幾個小時沒見到你，對我來說……對我來說……卻像幾年一樣長……」
流川這麼說著，緊緊抱住櫻木。
「你都不能明白，我有多麼害怕你離開我……你總是對人很好、對他們笑、溫柔的跟女孩說話、聽他們告白、拿他們的禮物……」
櫻木小聲地說：「什麼總是……拿別人的禮物，也只有一次而已啊……而且還被你毀了……」櫻木想起百合子送他的毛衣。
流川抱著櫻木，手掌在櫻木光潔濕潤的背上滑動。
「你對山田笑、讓她吻你、我好怕你是喜歡她，我總覺得你要離開我了。」
「你總是不信任我。」
流川低聲地說：「我從來沒喜歡過女人，你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我只喜歡過你……但是你曾經喜歡過的，除了仙道以外，五十個全部都是女孩子……還有那個赤木晴子，她們都是女孩……我想，也許你還是覺得女人比較好，說不定你會跟山田百合子一起離開我……」
「笨蛋！」櫻木忍不住大聲斥責流川。
「我……我真的很擔心啊！誰叫你以前喜歡過的女人那麼多！你還罵我笨，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我忽然覺得你會跑掉，忽然覺得你不會回來了。擔心地不得了，騎著腳踏車衝回來，燈是暗的，我以為你真的跟她在一起。你都不了解當我走上樓梯，那是什麼樣的心情。當我進房間，看見你躺在那裡的時候，我真的……」
「臭狐狸！你笨死了！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櫻木不讓流川說話，他大聲咒罵。推開流川的擁抱，站起身跨出浴缸。
原來，那個時候的眼淚……是因為看見我而感動嗎？
狐狸真是傻瓜……
「花道……」流川被留在浴缸裡，不知所措。
櫻木背對著流川，從架上拿浴巾包圍住身體，他打開浴室的門，冷風從門外灌進來。
「你真的是笨死了……連本天才的喜歡都分不出來嗎？」櫻木喃喃地說。真的是…傻瓜。櫻木偷偷地笑，沒有讓流川看見。
「什麼？」流川不懂。
「流川楓！」櫻木忽然轉身，迅速地站到流川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親吻流川，「笨狐狸，你是天才第一個真正喜歡的人啦！」
櫻木說完，又以同樣快的速度離開浴室。流川呆呆地楞在浴缸裡，三分鐘過去，才開始覺得滿面通紅。他不能克制地笑，一瞬間，好像又充滿信心和愛情。他有點呆呆地從浴缸中站起、圍上毛巾、多幸福的感覺……
忽然，又從幸福中清醒，他衝出浴室。
「白痴！你騙人！你明明就有喜歡仙道彰！還說什麼我是第一個！」他大聲喊著。
「啊！我忘了…」櫻木伸伸舌頭，笑了。
「你這個騙子！」
「笨狐狸。」櫻木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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