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少爺的劍》

Meixisun

〈上〉

 

“等我成為天下第一,我就回來娶你……”(好俗的開場白)
光禿禿的板栗樹下,有著一雙大大亮亮、眼珠子很黑、眼白也很多的金魚眼的少年柔聲對身邊的佳人許下了諾言。
“可是……”
佳人微蹙攏煙眉,單鳳眼裡早已蓄滿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沿著如凝脂般的柔膩臉龐劃下,拐著彎地與同樣清澄的鼻水一道,流進了佳人仿若含著朱丹的櫻桃小口中:
“可是你上次的傷都還沒好啊……叫我怎麼放心…………”

“沒事,你不要擔心。”
少年雙手捧起佳人的一隻玉手,在心裡暗暗讚歎那絕妙的猶如剛打出的棉花糖一樣的觸感:
“只是肋骨斷了個三五七根的,早就不痛了,何況,為了你,我什麼都不怕!!”
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少年的聲音變得怪怪的:
他還是把持不住,張大了嘴朝著那白得晃眼的棉花糖咬了下去。

“啊…………”
佳人一聲輕呼,臉上頓時染滿了胭脂般的紅霞,一隻手被少年捧住,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最後只好站著不動,用另一隻空著的手擰著衣角,直到衣角被擰下一大塊。

……………………………
……………………………

兩個時辰之後。(好長的用餐時間……)

少年終於依依不捨地放開了佳人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扯起衣袖擦了擦嘴:
“我該走了,你就送到這裡吧 ……”

“可是……”
佳人的眼淚又流出來了,一紅一白兩隻手(紅的那是被啃的)揪住胸口的衣服,滿心的不捨。

“放心,我向你許諾,不出一個月,我就會揚名天下。”
少年眼裡閃著自信滿滿志在必得的亮光:
“等我打敗了現今武林中的第一高手,我一定親自登門提親,到時候,我們就再也不用這麼偷偷摸摸的了…………”

“嗯!我等你回來!!”
聽了少年一番發自肺腑的深情表白,佳人也拋卻了矜持與羞怯,忘情地回應著,臉上滿是對於以後幸福生活的熱切嚮往。

[啊啊啊…………]
少年在心裡低歎著,著迷地看著眼前的佳人,左胸口下藏著的那隻九宮鳥開始按捺不住地撲騰了起來。

“呃…………”
[撲騰撲騰……]

“那個…………”
[撲騰撲騰撲騰…………]

“我說…………”
[撲騰撲騰撲騰撲騰…………]

“怎麼啦?”
佳人看著少年一付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禁著急起來,但卻在聽到從少年嘴裡囁喏出來的話語後整個人都羞得差點暈了過去。

“我……可以親親你嗎?”
少年這麼說著,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腳巴丫子,就像一條找不著食吃的五花大水泡(一種金魚的品名)。

“………………”
佳人沒再說話,但卻紅著臉閉上了眼睛,這個動作讓少年欣喜若狂,於是…………
一切都變得靜悄悄。

良久,刮過一陣風,把兩人頭頂上那棵光禿禿的板栗樹上掛著的最後一顆毛栗子吹落,少年的聲音隨著毛栗子滾遠的聲音響起:
“你彎下來一點好嗎?我搆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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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在江湖上出名的最迅速的辦法是什麼?
去找負盛名的高手比試,然後打敗他!!

要是想成為天下第一呢?
那就去找現在的天下第一,然後打敗他!!!

少年不傻,所以他知道,所以他拼了命地去找江湖上最厲害的高手,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成為天下第一。

他找遍了現今武林中公認的三大高手,但他們都不願和他比試,少年不解,問他們為什麼,換來的答案都是同一個:
[因為我不是天下第一……]

既然不是天下第一,和他們比試就沒有任何意義,所以少年理所當然地問:
“那誰才是天下第一?”

然而換來的答案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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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少爺的劍……”
第一位高手慢慢說著,原本一身的王者氣勢讓人幾乎不敢直視,但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黝黑的臉上竟然泛起了可疑的紅暈,一雙眼睛也變得柔情似水。

[是因為想起了哪位心儀的大媽而失神嗎?]
看著眼前的大叔,少年暗自思忖著,決定好心地提醒他一下:
“我問的是人,不是一把劍,請你務必告訴我,誰才是當今江湖上最厲害的人?”

第一位高手沒有回答,徑自倒了一杯酒,小口小口地飲著,就在少年沈不住氣準備再問的時候,一聲輕歎自他的口中逸出:
“葡萄美酒夜光杯…………你知道麼?他的眼睛,就像這杯中的美酒一樣,流轉著琥珀色的光華……”

少年呆住了,不知怎麼的,聽了這番話後佳人的身影竟然浮現在眼前,惹得他胸口一陣發燙。

[又是一個為情所苦的人嗎?]
少年了然的笑笑,轉身離去。

既然這裡問不出,他就要去找剩下的兩位高手了,他必須快一點才行,心愛的人在等著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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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少爺的劍……”
第二位高手說著同樣的話,然後對著少年輕輕一笑,絕美的容顏像是一朵沾著朝露的梔子花,幾乎可以在瞬間奪走所有人的心魄。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少年在心裡左右開弓給了自己幾個大嘴巴子,才勉強穩住了心神:
“請……請你認真地告訴我,我有要緊的事找他…………”

“我很認真啊…………”
第二位高手有些奇怪地看著少年,杏仁般的大眼撲閃著,手隨意地將被風吹到前面的蜜色髮絲拂到耳後…………

少年只覺得口乾舌燥,雙腿都沒力了,他知道自己必須快點離開這裡,要不然他就沒臉回去見佳人了,
“那……那我……我還是去問別人好了…………”
好在還有一個人可以問。

就在少年準備撒丫子逃開的時候,身後傳來的聲音讓他定住了身型,明知道不可以,但他還是往後看去————

“你知道嗎……”
第二位高手拈起了瓶中一朵花兒,白皙細嫩的手指和花的嬌紅色竟是說不出的絕配,和著那低低柔柔的聲音,讓少年又一次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呆呆看著,眼睛都不會眨了。

“他的頭髮…………就和這花兒是一個顏色,那赤焰似的紅色,讓每個人在他面前,都像是撲火的飛蛾,寧願沒了命,也想要碰觸…………”
夢一般的美人低述著夢一般的話語,構成了少年自記事以來見到過的最美麗的景象。

可是直到第二位高手翩然離去,少年還是什麼都沒弄明白。
他只知道,在見到第二位高手將唇湊到那朵花兒上的時候,從他鼻腔裡噴灑出的熱流,絕對要比那花兒更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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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少爺的劍…………”
第三位高手的回答徹底擊潰了少年。

“為什麼每個人都這麼說???!!”
少年終於受不了地發了狂:
“我要成為天下第一,我要找他決鬥!!你們總不會讓我和一把劍去比武吧!!!?”

“為什麼不呢?”
第三位高手看著盛怒中的少年,痞痞地笑了:
“等找到了這把劍,你就什麼都知道了啊!”

“什麼意思……”
從面前這個頂著一腦袋硬刺的英俊男人的話中,少年隱約覺察到了什麼,於是急急追問:
“是因為‘楓少爺’這個人是天下第一嗎?我只要找他比試就可以了,你是這個意思嗎??”

“呵呵…………”
第三位高手笑彎了深邃好看的眼:
“還是告訴你好了……這把劍的主人,叫做流川楓,你只要找到他,一切就都清楚了……”

“流川……楓嗎?”
少年看著變得若有所思的男人,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他就是我要找的人嗎?難道他的劍法這麼厲害,你們三大高手都打不過他嗎??”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他必須要問個清楚,才能估計自己得勝的機率。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第三位高手又笑了,戲謔地眨了眨眼。

“你怎麼會不知道?!!”
少年的聲音又高了起來,滿臉的受騙上當的表情:
“那你還告訴我這個幹什麼?!”

“那是因為,沒有人見過他用劍。”
這個男人脾氣很好,耐心地對少年做著解釋:
“他劍不離身,可從來沒用過,但是所有去找他比試的人,都輸了…………”

少年呆住了,過了半晌,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開了口:
“也就是說,他連劍都不需要用,就打敗了所有的人?”

“啊??”
第三位高手沒想到少年會這樣理解自己的話,他又想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對!也可以這麼說。”(喂!喂!!你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
少年已經驚得說不出話來了,他以前在家鄉的時候,根本不知道世上還有這般厲害的人……但是,他已經無路可退了,為了那還在苦苦等候著他的佳人,就算明知不可為他也要放手一搏。

“我知道了……”
少年頭重腳輕地轉身,準備離開。

“啊!!”
猛然想起自己還沒有向這個人道謝,於是急忙側過身子,對著那兀自發著呆的男人喊道:
“謝謝你!!”
然後還覺得不夠,搜腸刮肚地又補上了一句:
“你……呃……你笑得很好看…………/////”(好可愛,爆~~~~~~)

聽到這句話,第三位高手突然眼睛一亮,隨後,一抹真正深情的微笑出現在完美的唇邊:
“你知道嗎…………他的笑容才叫好看,純真、溫暖、全然的不設防,只要看過一次,就怎麼也忘不掉了………………”

“…………?”
少年聽了之後有些迷糊,但隨即就是一臉大徹大悟的表情:
他明白了,他終於明白了!!!

把這三大高手的話綜合到一起,流川楓就是一個有著火紅長髮、琥珀色眼睛以及最好看笑容的人,也就是自己要找的————天下第一!!

鏘鏘!!!!!

(你要是找得到的話我頭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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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少年終於見到流川楓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得離譜至極。

沒有第二位高手所說的像那朵花兒一樣顏色的紅髮,沒有第一位高手所說的如夜光杯中盛著的美酒一樣的琥珀色眼睛,也沒有第三位高手所說的暖暖的笑………………至於那把據說是“從不離身”的劍,則是從頭到尾的連影子都沒見著。

但是少年沒有因為受騙而生氣(是你自己誤會了啊,還要找誰撒氣啊??),現在的他,除了眼前站著的白衣勝雪的男子,腦中空無一物。

柔亮如絲的漆黑長髮在風中輕輕飄著,飛揚的眉毛斜插入鬢,一雙灑滿了璀璨星輝的黑眸閃著水晶般的透明光澤,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張弧度優美的淡粉色薄唇,頎長優雅的身型猶如臨風之秀樹,再加上白色長衫衣袂飄飄,襯著背後那漫天飛舞的紅楓,真正讓人看得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哪裡會有這麼美麗的人呢?]
少年完全的傻了眼,原本以為除了佳人之外,前幾天看見的第二位高手就已經是最漂亮的了,可等到看見了這個叫做流川楓的人,他才知道山外青山樓外樓的深刻涵義。

看著看著,少年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了一首詩出來:
[片片落英秋風中,
點點寒霜蕭瑟紅;
驚鴻一瞥玉人面,
眸光流轉灩玲瓏。]

這是前朝女詩人孫美夕所做的(別啐我……|||),不愛念書的他花了一個月時間才記住,為的是晚上看星星的時候念給佳人聽,但是現在,他見到了最適合這首詩的人。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