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帝最寵愛的安琪兒
被允許可以佩劍
用來刺殺邪魅的魔物
讓它們消失在黑暗的盡頭
永遠不能獲得重生的機會
那麼………
你的劍在哪裡呢？
我能不能請求你
將它刺入我的胸膛
然後用你夢一般動人的聲音念著禱文
讓我在所有都灰飛湮滅的同時
也能忘了曾經愛過你…………
但是請你務必記住
在你將劍刺入的剎那
一定要小心地挪開腳步-----
免得那自我胸口噴濺出的液體
弄汙了你潔白的衣袂
* * * * *
輕輕打開浴室的門，我走了出來。
房間裡沒開燈，暗而且寧靜，陳設的物件被從窗外透進來的隱隱的光勾出了淺灰色的輪廓，看上去離得遠遠的，像是隔著重重的、黑色的霧。
他就站在窗前，不動也不說話，光從背後打過來，讓他顯得像是個投影，但卻是異常清晰的，在這投影的邊緣印著窗格子和外面婆娑的樹的影子。
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我知道他是看著我的，一直看著………
在這樣的狀況下，我感到了莫名的安心：
沒有燈光，這讓他看不清我，我也看不清他；我在房間這邊，他在窗子那邊，之間的距離讓我尚可自由地呼吸……
另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他在這裡，和我在一起。
“我好了…………”
撥了撥覆在額上的濕髮，我對他說著：
“我們走吧！他們應該等急了…………”
“………………”
那黑色的投影沒說話，略微晃了晃，然後向我走了過來。
等到那優雅頎長的身型將整個窗子填滿了的時候，我突然有了一種近似慌張的感覺，這感覺讓我下意識地將手搭在了門把上…………
然而就在我轉身準備將門打開的剎那，從背後襲上來的一股迅猛強勁的力道把我整個地按在了門上，幾乎在同時，我的雙手被用力扭到了背後扣住，雙腿膝窩處也被強硬地抵住：
只是瞬間的工夫，我便完全動彈不得了。
這突如其來的一切讓我措不及防，而從緊緊貼在身後的軀體傳來的溫度則讓腦子裡一片空白，一時間什麼也說不出、什麼也做不了，只能任由他將我壓制住，聽著那紊亂沈重的呼吸響在耳畔，直直地進入靈魂裡面。
“你……幹什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艱難地出聲：
“放開我……你這個混蛋！”
邊說著邊用力掙扎起來，但這反抗的動作反而讓他又加重了力道。
“唔~~~~~~~該死的！！###”
被迫著將頭側向一旁抬高，肩膀抵在門板上使得鎖骨處硌得生疼，這讓我別無選擇地罵了出來：
“他媽的臭狐狸！！你發什麼鬼瘋？！快把我放開！！！###”
他仍舊是不說話，但那不曾減弱過一分的力道，以及從那緊貼著我後背的胸膛不斷傳過來的一陣強過一陣的心跳，使我恐懼與憤怒的雙項指數狂飆上揚。
“你這狐狸聽不懂人話嗎？？想打架的話我隨時奉陪，你有膽就先鬆開我！！”
我暴怒地吼著，猛力地用頭槌著門，那巨大的聲響剛好掩去了我聲音裡的驚惶和顫抖。
“不要！！”
在我第二個頭槌又要落下的時候他喊了出來，然後立即將一隻手隔在了我的頭和門板之間：
“不要！！！”
“那你就鬆手！！！”
極力地去忽視那兩聲叫喊裡所包含的讓我悸動不已的東西，我咬著牙吼著，奮力地用頭擊砸著他手掌，一下又一下。
“不要…………”
嘶啞而又飽含痛苦的聲音自他的嘴裡逸出，像是一綹硬生生被抽離本體的魂，在瞬間把我的五臟六腑扯了個粉碎。
我呆住了。
然後我感覺到他把頭低了下來，埋在了我的頸窩，柔軟的髮拂過我的頰側，像是我一直渴望著卻又一直得不到的…………那種溫柔的撫慰。
於是一切又都重新歸於寧靜了，片刻之前被狂風刮散的暗色的霧又聚攏了來，重重地將我和他包繞住，隨後一併沈入深海。
……………………………………
……………………………………
“你是誰？”
先打破這寧靜的是他，暗啞的聲音擊打出的輕淺的波讓我周身泛過奇異的顫慄。
“你從哪裡來？”
他繼續問著，依舊把頭埋在我的頸窩一動不動，但聲音裡漸漸滲進了水汽，而且越來越濃。
“你為什麼……總躲著我？”
那顆美麗的頭顱輕輕顫抖著，我感到有什麼濕熱的東西滴在了頸側，繼而渲染了開去，灼得那一塊皮膚疼痛難當。
後背傳來的壓制力消失了，他只是靠在我身上，緊緊地摟住了我。
我也不再抵抗，額頭無力地觸著他的掌心，闔上了眼，任由那濡濕爬滿我的臉，再落到地上…………
“撲倏”、“撲倏”…………
我能聽見自己的淚水落地的聲音，它就響在耳畔，和那沈重的、無法抑制的、他的抽噎聲一起，響在我的耳畔。
“你哭什麼？”
我問，臉上笑著，但誰也看不見。
“不知道…………”
他搖頭，在我的肩上輾轉著，聲音悶悶的，裡面是對自己極端的困惑和不瞭解：
“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想這樣……非這樣不可…………”
[啊啊………………]
我在心裡低喊著，強烈的罪惡感像颶風一樣刮過胸口，讓那塊地方劇烈地收縮了起來。
喉口神經質地抽搐了幾下，我試著發出聲音，但只能大張了嘴，別的什麼也做不了。
“看到了你…就想要靠近你…………”
他繼續哭著，繼續說著：
“靠近了你……就想要抱著你………可是，像這樣抱住了你之後…………整顆心都喊著‘不夠不夠’…………”
“我……不知道我想要的到底是什麼…………也不知道對於你的，這份奇怪的感情是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但我想要知道………………你能……告訴我嗎………你能嗎？”
他的聲音，抖得越來越厲害，破碎的、斷斷續續的句子像是最鋒利的刀刃，把我割了個七零八落………
他不懂得如何偽裝，他不懂得甜言蜜語，他甚至連怎樣表達自己的感情都不知道…………
這麼樣的一個……純潔無垢的少年…………
我會毀了他嗎？？
我要毀了他嗎？？？
“我也……不知道。”
我慢慢地轉身，他低垂著頭，將它抵在我的胸口。
“沒有答案，就不用去問……有答案的時候，自然會知道……”
我攬著他的肩，摩挲著他的頸背，想將那顫抖撫平：
“以後……會有一個人來告訴你答案的…………”
話音剛落，我只感覺到他全身一震，猛然抬起了頭。
那一雙在黑夜裡也能發光的眸子狠狠地懾住了我，頓時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到腦門。
“你怎麼…………”
“你說以後？？！”
他又激動了起來，雙手攢著我的手臂，掐得它生疼，
“什麼意思？！你要離開？？你要走？？！”
“痛……你放手！！”
我吃痛喊了出來，奮力推著他，他卻像是全然聽不進去似的自顧自地嚷著：
“你不能走！！在我沒弄明白之前，我不准你離開！！！”
“王八蛋！！”
聽著這任性到讓人吐血的話我火大了，再也不願多想地就朝他的脛骨踢了過去。
“唔！！”
他悶哼了一聲，倒在了地上。
“死狐狸！！神經發夠了吧！！！###”
我朝地上的那團黑影喊道，轉身就想開門出去：
再待下去我會瘋掉。
“嗯哼…………”
一聲痛苦至極的呻吟定住了我的腳步，我猶豫了幾秒，向後看了過去。
他依舊匍匐在地上，沒有起來。
“喂！你怎麼樣…………”
我知道自己剛才那一腳踢得不輕，所以有些慌張了起來。
“痛死了~~~~~~~~~~~”
他哼著，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然後朝後躺了下去。
“喂喂！！你不要再裝了！！”
我有些心虛地輕喊，他沒有反應，我急忙走過去蹲了下來：
“真的很疼嗎？？狐狸？？狐狸？？！！！”
看他沒有回答，我害怕了，因為太黑而看不清，我朝他的臉又移近了幾分：
“狐狸？？還活著嗎？？狐狸………唔！！！！！！！”
一陣天旋地轉過後，我就被他壓在身下，牢牢困住了。
--------------------------------------------------
“你這個·卑鄙小人！！！！！！！###”
肺裡的空氣幾乎全被他壓了出來，我聲嘶力竭地罵著，暴跳著想要掙脫：
“敢騙本天才！！我會殺了你！！他媽的混帳臭狐狸！！王八…………”
叫罵聲在感覺到他的呼吸吹拂到面上的那一剎那戛然而止。
我不敢置信地大瞠了眼，看著眼前那團距離自己不足一公分的黑影，動也不敢動了。
“靠近了你，就想要抱著你………抱住了你之後，就會想要…………”
夢囈一般的話語響起，來不及驚呼和躲閃，那熾熱的、剛剛還在說著話的雙唇就重重地覆住了我的嘴唇，繼而用力地吮吸起來。
“……………………”
身體裡有什麼東西爆炸了，我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那一聲巨響。
爆炸所産生的熱浪急速地在體內奔竄著，在下一秒鐘全部匯聚到了那與他膠著著的地方，頃刻間燃燒。
一陣強過一陣的眩暈襲了上來，所有的力量在瞬間流失，所有的知覺在瞬間癱瘓，但那兩片嘴唇上的神經末梢卻在成萬倍地增長著，正在被他吻著的事實和那強烈到足以使人崩潰的刺激讓我每一個細胞都在瘋狂地叫囂著，不能自抑。
空氣不夠用了，肺裡面燒灼得難受，鼻翼艱難的翕張著，生存的本能讓我打開了嘴唇大口地呼吸著。
在空氣竄入的剎那，我感覺到壓在身上的人顫震著，隨即嘴裡就探入了一樣柔滑濕熱的…………
“唔！！唔嗯！！！！！！！！”
那一項認知讓我猛地驚覺，隨即狂亂地扭動著頭，雙手也揪住他的髮拉扯著，但仍是躲不過那近乎瘋狂的吸纏。
屬於他的熾熱的氣息充斥在我的口鼻之間，被他含吮著的舌完全無法逃脫，他仿佛想將我掏空似的不斷往更深處探進，就連喉口都被他佔據著。
[肺要炸了…………]
嚴重的缺氧讓我眼前迸出了火花，拉扯著他頭髮的雙手也無力地垂下，就在我以為自己即將死去的時候，他鬆開了我的嘴唇。
“呼啊~~~~~~~~~~”
我雙手按著脖頸大口地喘吸著，在肺部重新被那可愛的氣體填滿的同時眼淚也落了下來。
他也輕喘著，手臂從我的腋下穿過，環住了我的背，無聲的吻落在我的眼睛上，臉頰上，嘴角上，將那淚水和來不及咽下的唾液極輕柔地吮乾、舔淨。
“混……混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艱澀地問著，因為力氣尚未恢復，只能任由他繼續在我的頸項上吮吻著，連扭頭這樣的小動作都做不到。
他對我的問話完全置若罔聞，嘴唇一直沒有離開過我身上，環在後背的雙手也開始遊移著，探進了恤衫的邊緣。
“他媽的死狐狸！！！”
在腰側感受到他手指的觸感的剎那，我像是中了電擊一樣地彈跳起來，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奮力抬起雙臂掐在了他的脖子上：
“把你的爪子挪開！混帳東西！！###”
臉上火燎似的滾燙著，我再一次地在心裡感激著這黑暗讓他看不清我的臉。
“你好呱噪…………”
他從我的鎖骨處抬起了頭，沒頭沒腦地冒出了這麼一句，然後在我掐在他脖頸上的雙手開始收緊之前，再度侵佔了我的唇。
這個吻比先前的那個更為猛烈和激狂，我幾乎毫無招架之力，只能被迫著大張了嘴唇承受著，然後在思維逐漸遠離的同時感受著他的雙手在我身上製造出的一簇又一簇的迷亂之火。
[再這樣下去…………就全完了………………]
腦子裡明明白白地知道後果會如何，但眼前的一切已經與長久以來潛意識裡存在著的東西融合了，我根本逃不開…………
--------------------------------------------------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了無意識地回應，也不知道那雙本該掐著他脖子的手是怎麼樣地撫上了他的肩背，更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衣物是怎樣被去除的…………
什麼都不知道了…………
什麼都不想知道了…………
現在我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這個與我四肢交纏著的、擁有著和我一樣的熾熱身軀的、像我渴望他一樣渴望著我的人。
“流……流川…………楓…………”
下意識地輕喚著他的名字，我就像是個快要溺斃的人一般緊緊攀附著他，從那具嚴絲合縫地貼著我的身體上感受著無論對我還是對他都是全然陌生的情欲。
“櫻木…………櫻木櫻木…………”
他也急切地叫著我，嘴唇和雙手在我身上胡亂地摸索著，尋求著一個又一個能舒緩他身體疼痛的慰藉…………
………………………………
………………………………
我想，我是會永遠記得這一刻的……
因為，就算是在夢裡，我也從來沒有如此地………接近過天堂…………
--------------------------------------------------
“砰！！！”
一聲巨響在窗外響起，隨後綻放出的耀目的光芒亮徹了夜空。
煙火大會開始了。
當那絢爛的花火照進了房間的時候，我和他同時呆住了。
因為情欲而染在他臉上的紅潮在稍縱即逝的亮光中深深地刺痛了我的眼，我猛地打了個機伶，一拳就揮了出去。
毫無防備的他被重重地摜到了地上，但隨即就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又朝我走了過來。
“王八蛋你再敢過來試試？！！”
我吼著，巨大的恐懼讓我全然不顧自己還裸著身子，只想阻止他再過來的腳步。
“櫻木！！！”
他驚慌地叫著我的名字，大步地跨了過來抓住了我的胳膊。
“滾！！！！！滾開！！！！！！！！！！”
我瘋了似的大喊，沒命地踢著他，由於動作太過劇烈和重心不穩，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櫻木！！櫻木！！！”
他帶著哭腔喊著，卻不敢再靠過來。
我摸索著爬了起來，嘴角因為剛才的撞擊而滲出了血絲，那腥甜的味道讓我的胃裡一陣翻騰。
然而就在我轉身背對著他的那一剎那，天空中又響起了巨大的、爆裂的聲音。
我有些不敢置信地朝窗外望去，就看見一朵焰火在空中燃燒著、綻放著，那極度絢爛的光華將黑夜照得如同白晝———
那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美麗、最璀璨、最奪目的焰火，久久地照耀著大地，照耀著我…………也讓所有的一切，都無所遁形。
“………………”
我不用回頭，就知道他的眼睛現在看著哪裡……………
所以我不敢回頭。
外面隱隱約約地傳來了人們的歡呼聲，此起彼伏的煙火的綻放聲，而這間屋子裡，卻是死一般的寂靜。
我默默地、迅速的穿上了衣服，然後把門打開，自始至終不往後看一眼。
“你看到的，就是原因…………”
站在門口，我頭也不回地說著：
“所以我不能告訴你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為什麼要躲著你…………”
“不要走…………”
身後響起的細啞難辨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話：
“不要走…………我什麼也不問了，什麼也不想知道了…………”
“求你……不要走…………”
他哽咽著，自他喉嚨裡發出的痛苦的聲音讓我也落下淚來…………
“但是……你永遠也不能當做沒看見啊…………”
我努力地讓自己說得輕描淡寫，雖然淚水刺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什麼都不知道………對你再好不過了…………”
丟下這句話，我慢慢地走了出去，然後狂奔了起來：
因為不想再聽見，那自身後響起的，不曾間斷的悲慟聲音———
“……不要走…………”
“求你……不要走…………”
* * * * *
街上的人熙來攘往，歡呼聲笑鬧聲不絕於耳，天空中不斷綻放的煙火照在每個人的臉上，也包括我。
沒有人多看我一眼，因為在他們眼裡，我沒有什麼不同。
慢慢地走到了電話亭邊，我撥打了一個對方付費的電話，然後報出了那一個，三年來一直沒有用過的、專屬於我的電話號碼。
“HELLO？”
當那簡短的問候傳入耳朵的時候，豆大的淚珠自我眼眶裡滾落。
“是我…………”
我努力地讓自己不要哭出聲，但顫抖著的聲音還是泄露了我的情緒。
“花道？？”
電話那頭的聲音揚了起來：
“花道！！你怎麼了？？你在哭嗎？？花道…………”
“我不要打IH賽了…………”
我哭著坐到了地上，朝著電話那頭喊著：
“我也不要參加什麼畢業典禮了…………我要離開這裡…………”
我自顧自地哭著，聽著電話那頭的人用最溫柔的聲音安慰著我，然後像個真正的孩子那樣對他嚷著、無理取鬧著…………
只有他，只有在他面前我才感覺自己被絕對地寵愛著……他的身邊才是我的歸宿…………
要這三年有什麼用呢？？
都怪我太任性，而他又縱容我的任性，才會出現這種狀況………所以…………
“接我回去……我要回去…………”
“現在就來接我……彰…………”
* * * * *
在我的墓地裡
那塊覆滿了青苔的
墓碑下面
埋著我早已腐爛的軀體
棺木因為濕朽而坍塌
碎片和著腥臭的泥土塞進骨縫之間
壓得我的靈魂不能呼吸………………
可就算是這樣
我仍舊在祈禱
祈禱著在我蒼白的屍骨上
能纏滿綠的枝蔓
能開出那紅的玫瑰
能讓我在死後擁有
芬芳的靈魂
………………
………………
因為……
我遇見了你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