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白痴我怕誰》

迷葉

〈2〉紅髮男孩問狐狸男孩,為什麼沒反應。狐狸男孩無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說,就憑你?

 

流川楓憑空覺得自己身上繫了根無形的繩子,射籃,被牽了手,跳投,被綁了腳,一晚上空心籃、擦框籃不斷。猛一回首,櫻木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
這白痴今天很奇怪,流川楓暗自思忖,一整天不看晴子,倒死盯著自己,集中練球完畢,卻沒來由說要留下陪自己練球,自己什麼時候和他交情這麼好了?說是練球,傳球也不幹,一對一也不幹,問他想怎麼樣,他倒一個人站那兒幹些抓耳撓腮的勾當。
而且那動作還透著那麼點忸怩,那麼點害臊,那麼點羞赧,看得流川楓一陣犯悚,趕快把注意力轉移到籃球上了。
“狐……流,流…川……”
流川楓聽到櫻木咽唾液的聲音。
“什麼?”
“你,不累嗎?”
“還好。”他真的有病了。
“你,你,就會逞強的狐狸,歇一會兒,本天才不會笑你的。”該不會受到什麼剌激吧!
流川不理他,一個籃接一個籃地投。
“我說狐狸。”櫻木一下子拍掉流川的球,“我,我有話對你說。”
果然,這白痴今天有問題。
流川楓難得的有點好奇,擺出一副你說,我聽的低姿態。
“那個,那個狐狸……”櫻木看自己的腳。
“那個,流川……”櫻木奇怪自己的籃球鞋怎麼好像又要破一個洞。
“那個,……”怎麼流川楓的鞋卻還是好好的。
“那個,……”
櫻木忽然“嗷”的一聲長嚎,抱頭,蹲在了地板上。
“白痴,死白痴”,流川已氣不打一處來,下死力地猛踹櫻木。
但櫻木卻只管拼命地抱著頭嚎叫。
流川楓無計可施,喘著氣坐在了地上。說:“死白痴,想好了告訴我。”
說著,就地一躺,看樣子是想以睡止煩。

流川背對著櫻木,距離不到5公分。
櫻木能清晰的看到流川頭髮的紋路,肌膚的紋路,甚至汗珠順著後脊淌下的紋路。直到十幾年後,櫻木還能記憶猶新地回憶起流川的體態,色澤和氣味,都源於這次近乎貼身似的細致觀察。據櫻木清醒後的總結,那時流川的身體像是一道熱氣騰騰卻又辣味十足的川菜,看著還沒想吃還是不吃,已覺得胃被辣的,燙的痛不堪言。
但,現在櫻木還只是傻呆呆的。
櫻木覺得手腳有些發軟,於是就軟在了地上。櫻木感覺到流川身上的炙熱的氣息一波一波地傳播過來,烤得他難受,於是櫻木全身又出了汗。
櫻木甚至聽到了流川勻長的呼吸,可不明所以的,自己卻亂了呼吸。
終於櫻木伸出了一根手指,最靈活,最收放自如的手指──食指。

櫻木的食指輕輕地點了點流川的頸椎,那種力道剛好是拂掉臉上一粒小灰塵,彈掉頭髮上一片小樹葉的力道。
櫻木覺得手指頭那兒滑滑的,輕飄飄的,似乎手指頭不再屬於自己。
櫻木加重了力量,由點變成了輕輕地按。
發現被按的那個地方似乎很有彈性,很有韌性,也很有力量。
櫻木的手越按越深,越按阻力越大,越按手指的觸感越豐富,也越精彩。
櫻木被自己的感覺入了迷。
我們有充足理由相信,這種狀態下的櫻木,絕對不是對流川的身體起了色心,他那樣做,只是對一項十分陌生的體驗感到份外新鮮,份外著迷。如果他現在按的真是塊狐狸肉,我們也同樣相信,他做得也同樣認真,同樣著迷。所以說,如果現在流川對櫻木發火,那只能怪事流川太不講情面,太不夠意思,太不理解櫻木那充滿童稚的感情。
但流川楓就是流川楓,他不通人情,他不通事故,他還最討厭身體接觸。
流川楓猛得翻身坐起。
櫻木“啊”的一聲如夢驚醒,一臉土灰地舉著那根指頭,好像被判了死刑的在押犯。
流川楓面無表情地落在櫻木的食指上。
“是這根?”
“啊。”櫻木下意識地答腔。
流川兩手奪過那根手指,就往折處掰。
半夜的籃館響起了一聲劃破長空的淒慘叫聲。

流川罵了句白痴,起身就要離去。
可櫻木抱著那根殘缺的手指,沖著流川吼:“站住,流川楓。”
流川楓啊──
他在這樣叫我,很難得丫。
流川楓想笑,轉過臉卻又冷若冰霜。
“怎麼了,白痴,一根手指還不夠嗎?”
流川楓若有所待,等著櫻木一個餓虎撲食,或者直接一記飛鏢──籃球。
但櫻木除了一臉悲壯外,就是一臉悲泣,對著流川只是嚷:“死狐狸,你得意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後面的話櫻木用“哼,哼”代替。
流川楓不關心別人,也不關心自己,不過幸好還有點好奇心。
“你要說什麼,白痴。”
“你……”
櫻木紅了臉,猛得跳到流川耳邊,說出幾個字,又立即跳了回來,留下流川楓一臉愕然。
看到流川楓的反應,櫻木得意而又有點自豪,畢竟能讓流川出現這種表情的是他,天才,櫻木花道,而不是什麼仙道,什麼澤北之流。
“怎麼樣,一句道破狐狸的秘密了吧!”
半天,一臉困惑的流川才想出一句:“你為什麼這麼認為?”
“死狐狸,你有沒有女朋友?”
“沒有。”
“那你喜不喜歡女孩子?”
流川挺認真地想了想:“大概不喜歡吧!”
“你不交女朋友,又不喜歡女孩子,你說你自己是不是──”櫻木那個詞還是羞於出口。
“這樣啊!那麼──”
流川楓看著櫻木,忽然眼裡露出一絲戲謔,捉弄的笑意。
但那時籃館裡的吊燈太亮,落在的流川的眼裡,如同滿載著星輝。
櫻木看不到流川眼裡的俏皮,眼裡的調侃,甚至沒看到他眼裡的笑意,只是覺得,那隻狐狸的眼睛真亮。
那隻狐狸,就閃著那樣亮的眼睛,說:“我大概是吧!”
“啊──啊──”櫻木頓地錘胸。
流川楓不明白,明明是櫻木先挑的頭,為什麼自己承認了,他卻一副天塌下來的樣。
“白痴,沒事我要走了。”
“等等。”
流川不回身,卻停住了腳步。
“我問你,──”
快說呀,白痴!我可沒耐心等你。
“剛才你什麼感覺。”
“什麼剛才。”流川又想笑。
“剛才,就是”櫻木一副慷慨就義,從容付死的樣兒“我摸你啦──”
摸──???嗎──???
“你摸我啊,”流川說,“很惡心。”
“什麼,你,你,──”櫻木有點憤慨,又有點委曲,幾乎還有點痛心“既然你是──為什麼會沒反應。”
流川楓難以置信地看著櫻木,無限鄙夷地說,“就憑,你嗎?”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