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白痴我怕誰》

迷葉

〈10〉那句話終於沒有機會問出口

 

當洋平找到櫻木時,櫻木正在課桌上死睡。張著嘴涎水流了一桌子。洋平為了難,不知道該叫不叫醒櫻木。但想通“長恨不如短痛”這個道理後,還是揪著頭髮叫醒了櫻木。在櫻木還沒來得及發火前。洋平及時聲明,他可是帶著流川的口信來的。
啊,櫻木等著洋平宣判。
洋平端正了臉,“花道,流川楓讓我對你說──”
洋平忽然臉上泛起一絲滑稽的樣子,“閃邊吧,白痴。”
啊,櫻木一拳向洋平打去,雖然洋平再三聲明,他是洋平,不是流川,但櫻木也沒有罷手的意思。沒奈何,洋平只好用了三十六計,抱著腦袋,沖櫻木嚷:“我說櫻木,拿流川沒輒,就會欺負我是不是?”
櫻木果然跳了起來。
可是,洋平到底還是沒有明白,流川和櫻木到底犯了什麼邪乎。

櫻木翻邊了整個學校,終於在停車棚那兒逮著了流川楓。
流川楓騎了車,就要走。
櫻木一腳過去,就踏住了前車輪。
周圍來來往往的學生,以為要打架,竊竊私語著,沒忘記把步子挪得飛快。
流川沒拿正眼瞧櫻木一眼,“閃開,白痴。”
櫻木覺得很沒面子,有點下了不台,便死撐著臉。“死狐猩,滾下來。”
“閃開。”
“滾下來。”
櫻木惡著臉,沒有商量的餘地。
流川楓忽然不敢看櫻木。雖然臉沒有轉向別處,卻把眼神垂了下來。
櫻木把他理解為害怕。
哈,狐狸,你害怕本天才了嗎?
“白痴,你要幹什麼。”
“本天才有話對你說。”櫻木很強悍。
白痴──
流川的嘴角驀得一彎。
這次流川笑得很明顯,很有目的,很有針對性,還唯恐著櫻木看不到似的,彎起來了嘴角。
流川想讓櫻木看到。
只是因為,流川想讓櫻木知道,他真得是很白痴。
“還沒到9點吧,白痴。”
櫻木愣了愣,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櫻木大叫一聲。
一腳踹向流川楓的腳踏車。
流川楓結結實實地從單車上摔了出去。
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的流川。扛起腳踏車就往櫻木身上砸。

那天本天才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狐狸的微笑。
本天才一直在想,狐狸笑起來會是個什麼樣呢?
大概會像個狐狸吧,像狐狸一樣好看。
就像,那個晚上。
那個晚上,螢火蟲的光很亮,也很暗。
本天才覺得……
覺得……

但是,櫻木沒能想到流川會這樣的破顏一笑。
櫻木為流川的微笑設計很多類型。
但任何類型裡都沒有這一種。
櫻木覺得自己受到了傷害。
櫻木覺得自己可以被打,可以被罵,甚至可以被嘲笑,但不可以被戲弄。
櫻木暈了頭。
櫻木不知道該怎麼辦。
櫻木只想打架。
和流川。

“死狐狸,看你還凶。”
“本天才要讓你知道,你永遠是本天才的手下敗將。”
“今天本天才……”
依舊坐在地上流川,打架打得好像失了神。沈默著。沒有半句言語。
櫻木的語言猛得卡了殼。
黃昏的暮藹已靜靜地褪色。
瑰麗的餘暉被篩盡,被剔除,成了細細地,透著無限空隙的淡褐色薄紗。
櫻木才注意到車棚裡來來往往的人影已有些模糊。
流川楓的表情也有些模糊。
狐狸──
櫻木伸出手,要拉流川。
流川狠狠地揮手打開,自個站了起來。
櫻木覺得手又麻又痛。

流川去扶腳踏車。
櫻木就站著,看著,覺得自個又重,又沈。
“狐,狐狸,”流川楓檢查著他的車子。“我,我走了。──”
“死白痴。”
櫻木聽到流川在罵。
櫻木覺得很興奮。
櫻木掉轉過了頭。
“你把我腳踏車弄壞了。白痴。”
啊──
“那,那,那怎麼辦?”

連櫻木自己都開始不原諒自己的笨手笨腳。
流川的腳踏車鏈掉了。櫻木覺得很簡單,而且還有那麼點暗暗地高興。但這高興並沒維持多長時間。櫻木記不清自己擦了幾遍汗,在自己的印像中,海南那一戰也沒讓自己這麼急,這麼累過。櫻木不明白為什麼這個車鏈總是在裝上去的那一刻又掉了下來。
櫻木知道流川就看著自己。被流川看著的櫻木清楚地知道自己被看著。
櫻木又要擦汗。

擦著汗的櫻木錯過了一次又一次機會。
薄暮沈下來的時候,車棚的燈亮了的時候,四周秋蟲的鳴聲開始織成一片的時候,櫻木都沒有機會,沒有機會問,那一句哽在心中,噎在喉嚨的話──那個晚上,為什麼會吻本天才,狐狸。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