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囡囡,我是一隻三歲大的黑貓,而且是一隻非常高貴而美麗的黑貓。
我喜歡很多東西,喜歡在和煦的下午睡懶覺,然後在四周散散步,當然很享受其他的貓看著我的神情,也喜歡它們說著我很漂亮之類的話,然後我會冷冷地瞟它們一眼,繼續我的散步;我喜歡離家步行一刻鐘左右的那家超市裡所賣的X牌貓食,只有那家才有這種好吃的貓食賣;喜歡在晚飯後讓主人給我洗澡──我是不喜歡水的,但是,如果是主人洗的話,人家絕對會願意──然後乾乾淨淨地窩在主人的懷裡,尋找最舒適的位置和主人一同看電視。
而我,最喜歡的,當然是我的主人──流川楓。
想起來,我與主人的羅曼蒂克的相逢是在我剛剛出生不久。現在回想起來,母親的味道似乎很淡了,遠不如主人姐姐溫柔的懷抱來得有印象。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瞇睜著眼睛,看見母親離自己越來越遠,然後在不知名的地方待了不知道多少日子,再然後,被放在小小的紙箱裡,看著頭頂小小的天空,直到四周變靜、變黑、變冷,那個時候,絲毫不知道這就是所謂
“遺棄”的我,只是靜靜地看著深藍的夜空,然後,主人的臉就那樣出現了……
幫我洗澡,餵牛奶我喝,給我造了一個軟軟的小窩,然後帶我去獸醫院做檢查,在他給我帶上頸帶的時候,我靜靜地看著他的眼睛,漆黑而美麗,盡管他一直都沒有笑過,可是眼睛裡流露出暖暖的溫柔,就像下午的陽光,在回去的路上,窩在他的懷裡,我認識到這是我唯一的主人。
我最喜歡最喜歡的,就是主人了。
家裡很大,兩層樓的獨立洋房,可是,人很少,一年只有幾次可以見到主人姐姐,而我從沒有見過主人的父母。很多時候,家就像主人給人的感覺一樣,是沈默的。
主人是寂寞的,只要想到這裡,就會覺得痛痛的,人家希望主人會更幸福一點,所以在他腳邊蹭啊蹭的,或者有意讓主人逗我玩──雖然會克制不住抓傷主人的手臂,害他總是用黑色的布裹著手臂,在主人喝牛奶的時候會搶著也要喝──人家已經長大了,是因為主人才喝的囁∼∼但是,家裡那個可以像樹結果一樣的杯架上,始終只掛著一個咖啡杯,只掛著主人一個人的。
主人喜歡一種叫做“籃球”的運動,每天晚上我們看的就是這個,一群人搶一個球,雖然我和其他的貓也會玩這種遊戲,可是從來都不會說一直一直玩,而主人卻很努力地在喜歡著,每次看到電視裡主人打球的身影,我會覺得那裡的主人離我很遠,那雙美麗的眼睛裡透露的是一種叫做“執著”的東西,就像主人是我的唯一一樣,那個時候,我意識到,這種叫籃球的東西,是主人的唯一,盡管,那麼執著著的主人看起來依舊很寂寞。
4月的時候,正是櫻花開時,主人進了湘北高中,那所高中離家很近,近得只要我去過一次,就一定能夠自己回來。
開學的第一個星期,主人就帶著傷回來,這讓我好心疼好心疼,整天都圍在腳邊“喵喵∼∼”的叫著,仿佛在安慰我似的,主人用他修長的手指撫弄著我的下顎,然後又摸了摸我的頭。
主人也許知道我在擔心他,卻不知道我會有多擔心。
似乎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主人會帶著傷回來,有時很嚴重,有時很輕,就好像我們貓打架那樣,我猜想主人是和誰那麼打架吧。
擔心的同時,卻也開始感覺到主人身上那種寂寞的味道慢慢變淺。
春天似乎很快就過去了,沒有多久,就聞到了夏天的味道。
主人看的錄象帶換成了縣大賽的比賽,每一場我都很認真地在主人懷裡看著,因為電視裡面有我最喜歡的主人。
也是在這個時候,我看到那個在電視裡跳來跳去的人,那個有著奇怪的紅頭髮的傢伙──不久之後就知道那個傢伙叫做“櫻木”──大笑、生氣、哭泣,從來都大大咧咧地,絲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在心底的某處,希望著主人可以像那個傢伙一樣,會笑,會生氣,會哭,然後幸幸福福的。
但是,人家很清楚地看到那個傢伙總是找主人的砸,所以,我討厭他──!
每當看到他和主人針鋒相對時,就會不自覺地攻起背,低吼著,這個時候,主人就會輕輕撫摩著我,於是我瞪了電視一眼,又乖乖地鑽在主人懷裡望著主人,這個時候的主人,似乎很愉悅……
秋天的時候,我見到了那個叫“櫻木”的人,不是在電視裡,而是真人。
那個晴朗的週末,有個貓聚會,主人同往常一樣出去練球,所以我也理所當然地去參加了那個貓聚會,聚會的地方有點遠,結果回來的路上竟然迷了路。
天開始暗下來,我卻怎麼都沒有見到熟悉的景物。
就是在那個時候,見到了櫻木。
我在他的手上留下很多傷痕後,才讓他抓住了我──我死都不會承認是他制伏了我,人家只是想到也許他知道主人的家才跟他走的。
事實是,直到他看到我脖子上的小名牌後才知道我是主人的貓。
“沒想到狐狸竟然會養貓……”
他似乎很驚訝主人養我,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來,我在電視上從未見過。嗯……等等,他剛才喊主人什麼來著──“狐狸”?!我──我──怒────!哼哼──!如果不是等著送我回家,我一定不會讓你好過的!只是現在,不得不乖乖窩在他懷裡。
嗅嗅∼∼
他身上的味道和主人的……好像啊……籃球的味道,還有汗水的味道,混合了執著的汗水的味道,還有和主人一樣微微散發的熱量……
我抬頭看了看他,似乎注意到我的視線,他摸了摸我的頭,和主人一樣因為練習而有些粗糙的大手,“就快到了。”他的聲音從上面傳了過來,看著他手上的傷痕,我縮了縮脖子。
沒有多久,我就看到了主人的家。
然後,在門鈴響後,主人開門的那一刻,我立刻跳到了主人的懷裡,使勁蹭著。
“你的貓迷路了,所以我送牠回來。”
“……進來坐吧。”
主人抱我進了廚房,我的盤子裡早已盛好了美味的貓食,已經很餓的我又蹭了蹭便跳下來愉快地吃著。
主人拿了一個杯子,又從冰箱了拿了飲料去了客廳。應該是給櫻木的吧,我一邊吃著貓食一邊瞧著客廳。
雖然在回來的路上,感覺叫櫻木的人不是那麼暴力,雖然人家現在很餓,但是,但是如果他欺負主人,我一樣會放下食物沖上去!不過在這之前,我在一旁看著好了。
喵喵∼∼∼人家最喜歡的X牌貓食囁∼∼∼
櫻木的樣子似乎很拘謹,完全不像在比賽裡那樣針鋒相對或是那麼大大咧咧的,主人呢,和往常一樣沈默著,但是在一旁遠遠看著的我,似乎感覺到圍繞在他們兩人之間一種說不清的氣氛。然後,我看到主人舔著櫻木的嘴角。
我是知道主人很喜歡牛奶的說,那個人是在喝牛奶麼,所以主人你才會想要去喝?可是……可是去喝外人的東西別人會不高興的啊……
果然,櫻木一把推開了主人,桌上的杯子也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我立刻跑了出去,站在主人的腳邊弓起了身子。
櫻木紅著臉,卻又一副非常震驚的表情,然後什麼話也沒有說就迅速離開了。
我舔了舔灑落在地上的液體,甜甜酸酸的,但是不是牛奶……
然後抬頭望著主人:“喵∼喵∼∼”
主人一把抱起我,一話不說地只是摸著我的背,那是第一次,我感覺到主人的手指在微微輕顫。
是誰說:秋天是傷感的季節。
那天之後,我總是看到主人很安靜,雖然以前他也很安靜,不過總感覺到些許的不一樣,有時會夾雜著苦惱的神情。
然後就這樣到了冬天。
聖誕節的前個星期,主人接到一通電話,那種口氣,讓我很吃驚:主人在什麼時候有了所謂的朋友呢?
“還是沒有進展麼?”
“……嗯。”
“真頭疼啊∼∼我看你乾脆直接點算了。”
“……”
“下個星期聖誕節的時候,直接把他叫到家裡來??好了。”
“……仙道!”
“本來就是啊,櫻木那個傢伙根本就不能用平常的手段嘛∼∼你們用行動來確定吧,不然一輩子都是這樣子啊∼”
“……”
“聽我的沒錯,就聖誕節吧,反正你家也沒有別人,嗯……你那隻貓最後也清走,掃除一切干擾因素。”
聖誕節的那天下午,主人抱著我去了別處。搭著地鐵的時候,我好奇地望著車內的人,聽著轟轟的聲音,就這麼隨著車身晃著。
到達目的地時天空飄起來雪花,落在鼻子上涼涼的,主人按了門鈴,然後開門的是抹陽光。
帶著迷人笑容的男子,從主人手裡接過我,在陌生的懷裡,感覺到一種仿佛風般隨性的感覺,又好像春天下午庸懶的陽光,好舒服啊∼∼
“這個是牠愛吃的貓食,這個是牠要用的沐液。”主人一一交代了,然後又摸著我的頭說:“要乖乖的,囡囡。”
然後,門將主人關在了外面。
這個……是什麼意思啊……?我被主人……拋棄了……?
不要──人家才不要呢──!人家不要離開主人啊──!
立刻跳下來,用爪子扒著門,發出急促而刺耳的聲音,然後不停地喵喵叫著。
被人抱起的時候,掙扎著,然後才聽到房子的主人充滿磁性的聲音;“乖∼你主人的幸福全靠今晚了∼你就和我一起過聖誕節吧∼明天就送你回去。”
他放錄象帶時,我一眼就看出是我家主人比賽的,撲了上去,隔著螢幕抓著,想到主人把我丟在這裡,就痛痛的,眼睛裡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
再重新被抱回去的時候,死死地盯著電視裡主人的身影。
“你的主人,是個很執著的人,很難想像他那副身軀裡竟然蘊涵著這樣強烈的執著和求勝心,他可以飛得很高、很遠,可是,如果沒有可以和他一起飛翔的人,他會很寂寞的。”
我當然知道,我比誰都知道,主人很寂寞,在跟著主人一起看錄象帶的時候,也隱約感覺到那個可以和主人一起飛的人,是櫻木……可是……人家不要主人丟下我……
“跟著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才會幸福,你的主人現在在追求他的幸福,所以乖乖地和我一起渡過今晚吧∼”
主人的幸福麼……人家最喜歡最喜歡主人了,所以,會乖乖的……喵嗚……
我叫囡囡,我的主人叫流川。
我最喜歡我的主人了,然後還有很多喜歡的東西,喜歡睡午覺,喜歡去散步,喜歡離家步行一刻鐘左右的那家超市裡所賣的X牌貓食,喜歡那個好像庸懶陽光般的人,喜歡讓主人幫我洗澡,喜歡靠在主人懷裡看電視,喜歡和主人搶著和牛奶,喜歡看主人的微笑。
我所喜歡的主人,有了喜歡的人,當家裡那個曾經掛著孤零零一個咖啡杯的杯架上放上了第二個杯子時,我知道我的主人找到了他的幸福。
我喜歡幸福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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