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一生唯一的愛,所以,由我親手來斬斷。—櫻木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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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緩行於擁擠的街道間,無意識的望著窗外的景像,櫻木的記憶回到三年前的春天:
當時流川楓22歲,櫻木花道21歲,兩人即將大學畢業。流川決定留在籃壇繼續打球,而櫻木因為舊傷發作,不得不放棄籃球,選擇就業。
兩人從高中畢業後就正式交往了,只是為了避人眼目,沒有同居。其實以流川我行我素的個性,如果不是櫻木怕事情曝光而堅持分開住,早就讓櫻木搬到自己的公寓來了。結果大學四年,櫻木住宿舍,流川住校外,兩人常常要到周末才會在一起。
流川對此常有怨言。明明是戀人,卻不能公開在一起。公眾場合也不能有肢體接觸,親密行為更是免談。正常人大都受不了。
“你根本不愛我。”有時他會這樣指責櫻木,“所以你會那麼介意別人的眼光。”
“我當然介意別人的眼光囉。成天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滋味可不好受。”櫻木直接肯定他的後一句話,對前一句通常就避實擊虛的帶過了。
誰說他是白癡的?他根本就像狐狸一樣狡猾。流川恨恨的想。
總算等來了日思夜想的畢業典禮,並且成功的把他從礙事的人群中劫走,流川把自己今後的打算告訴櫻木:
“我想到美國去打籃球。”
“很好啊。那一直是你的夢想,不是嗎?”
“你跟我一起去。”
“我去幹嗎?”
“去結婚—跟我結婚。我們先去見我媽媽,她聽我說了我們的事後,就一直想見你。你放心,她很開明的。她還在美國出資建立了一個基金會,專門援助同性戀者中的愛滋病患者。你一定和她合得來。”流川難得露出了笑臉。
櫻木覺得自己的心情一下子輕鬆了許多:“我也很期待見到她。”
在春日和煦的陽光下,他的笑容顯得特別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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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一些繁瑣的手續問題,又加上流川要參加國家隊的集訓,他們的美國之行要拖到一個月後。這段期間,櫻木暫時搬到流川那裡,而流川沒來得及享受一下兩人甜蜜的同居生活,就得去參加為期兩周的集訓。
來日方長,流川自我安慰的想,另外還有件重要的事:
“花道,還有二十幾天就是你生日了。那天我們兩人好好慶祝一下。”他特別強調了“兩人”這個詞。
“沒問題。”
流川楓心情愉快的踏上集訓之旅,並打算在生日那天給櫻木花道一個特別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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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走後三天,櫻木去超市買東西歸來,意外的發現門是半掩著的。
我應該有鎖門啊,櫻木有些納悶,總不會有樑上君子光顧吧?但是門鎖又沒壞。
推開門,玄關處有一雙黑色的女鞋。
他的心跳猛地加速了,呼吸也變得有些不順暢:是她來了嗎?可是狐狸怎麼沒通知我。現在狐狸不在,我該怎麼辦?
在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有人走到他面前:
“是櫻木花道君吧?愣在門口幹嗎?快進來。”柔和的、讓人如沐春風的嗓音。
櫻木的心一下子平靜了:“我是櫻木花道,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我是流川嵐,流川楓的母親。犬子承蒙你關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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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孩子的眼睛很清澈,應該是單純的、沒甚麼心計的人,楓的眼光不錯。可惜……還是不行。流川嵐思索著該如何開口。
“您有什麼話請直說吧。”櫻木察覺到了她的猶豫。
看著他坦誠的雙眸,在商場上獨當一面的流川嵐突然有了棄甲而逃的念頭,但事關兒子日後的幸福,她不能退縮。
“既然這樣,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請你和小楓分手。”
櫻木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整個人都呆住了。
許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為什麼?”
他的聲音虛弱無力,與他高大健康的形像形成明顯的對比,讓人……心疼,可是自己不能心軟:“因為你們都是男人。”
如果他是女的,她可以不在意他的家庭背景、社會地位等等外在因素而接受他,因為自己最心愛的兒子喜歡他。
緊緊的捏住拳頭,指甲掐進掌心仍無痛感:“他說你可以接受同性戀。”
“但社會不能。”她苦苦一笑,“即使在號稱自由民主的美國,同性戀可以像異性戀一樣結婚,一樣受法律保護,可還是有差別的。就像愛滋病的傳播,有許多人就完全歸咎於同性戀者身上。”
“那是偏見。”
“我知道。但是仍有大部分的人不知道或是知道卻不承認。整個社會觀念的改變並非一夕一朝能夠辦到,而是需要長時間的努力。在目前的情況下,如果小楓和你在一起的話……你有沒有想過結果?”
沒等他回答,她接下去說:“他肯定會被日本國家隊除名,將來接手我的生意時也會碰到種種問題—原本不成問題的問題。他的夢想也好,事業也好,都會受到負面的影響。你想過沒有?”
“你為什麼不對楓說?”
“因為我知道對他說的結果—他一定會放棄所有和你在一起,和他父親當年的選擇一樣。”
櫻木沈默了,當他再抬起頭時已經做出了決定—改變他一生的決定。
“他會幸福的,是嗎?”
流川嵐看到他眼底深處的痛楚時,幾乎想脫口說:“別管那麼多了。你們就在一起吧。”可是,她不能,站在母親的立場,她必須捍衛兒子的幸福;她唯一能做的,是承諾:“是的,一定會。”
“那麼,”他的嘴角露出一絲極淡的微笑,“我和他分手。就以4月1日為限吧。”
這是我一生唯一的愛,所以,由我親手來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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