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
紅髮的少年翻了個身,睜開惺忪的睡眼,口齒不清問了聲:“還沒睡?”
“嗯。”
“有心事?想什麼呢?”
“……想花道是個愛哭鬼。”
“什麼?!”櫻木完全清醒,反身壓到流川身上,雙手掐住他脖子,做恐嚇狀,“誰是愛哭鬼了?”
“你!”不為所動吐字清晰的報出答案。
“你、你……這隻臭狐狸。”怏怏放開手,轉身將被子卷去大半,把自己從頭到腳裹個嚴實,擺明不想繼續方才的話題。
偏偏有人不肯就此罷手。
“讓我想想……第一次是七歲那年,我滑下陡坡摔斷了腿,你慌慌張張跑下來,一看到我身上點點血跡,眼睛就紅了;居然還會叫‘狐狸不要死’……”
從被窩中探出頭來辯駁:“我怎麼知道你不過是被樹枝石礫劃傷了?”
“明明力氣不夠,還要逞強背我回家……”
“不然你早被那隻狼吃了。”
“提到那隻狼,更好笑了。都怕得發抖了,還說要保護我……”
“誰發抖了?你這隻笨蛋狐狸,早知道就把你扔在那裡餵狼了!”
“我很高興……”
“咦?”不解的望向流川,他卻恰巧翻了個身,背對他。
“狐狸你今天話很多呢?”聲音低低的,像流水輕拍堤岸的呢噥。
“……睡吧,不然明天又要爬不起了。”
“怎麼會!又不是你這隻愛睡覺的小狐狸。喂,睡過來點,被子都沒蓋到。”
沒等他作出反應,一隻手臂已環上他的腰,將他拉近背後的熱源。
“真是的,明明怕冷,還不小心點。”
“睡了。”將身體更挪近他一點,流川楓閉上雙眼,進入夢鄉。
*****
東方既白。
櫻木真夫站在庭院裡兩棵梧桐之間。正是冬天,梧桐無葉,細枝瑟索於風中。
他看到那個黑髮少年向他走來,不緩不急,背伸的挺直。
少年向他行了三跪九叩之禮,他沒有阻攔。
“不向大家打聲招呼再走?”
“怕哭。”
話還是說得那麼少,除了花道大概沒幾個人能和他交談。男人苦笑了下,將手中的盒子遞給他。
長形的古舊木盒。裝劍用的。
他沒有接。
“聽花道說,你那把劍掉了。這雖然不是什麼神兵利器,但重量長度都和那把差不多,給你防身用。”
還是沒有接。
男人的手懸在空中:“楓?”
“謝謝您的好意。花道說會替我鑄把劍。”
笑著收回手:“花道知道你今天走?”
搖頭。
“不和他告別?”
“……我會回來。”
“那……早點回來。”拍拍已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肩膀,“去吧。”
*****
時旭日初升。
流川楓一身白衣,飄然遠去,奔赴他所預期的未來。
不曾回頭的他,自然不會看到梧桐樹下多出的身影,也不會看到那人眼中閃動的淚光。
那時候,流川十五,櫻木十四,兩人正是少不更事時。
所以流川怎麼都沒想到他再也不用回來了。
三個月後,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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