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在夜幕降臨後,點起客廳裡的燈,然後,等你回來。有時,實在睏得不行,在你回來之前,就靠在沙發上睡著了。第二天醒來,往往會被迫接受你的訓導:
“狐狸,以後不要睡在沙發上。知不知道你很重啊!搬你到床上很辛苦呢。真是的,明明有床卻不睡。感冒了怎麼辦?還有,跟你說過多少遍了,睡覺要關燈,不要浪費電。能源是很寶貴的。”
其實,你說的我都懂,你沒說的我也明白,只是,想替你點盞燈,讓你在黑夜裡不致於迷失了回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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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我欠考慮,一眼相中了這幢房子的幽靜,便不顧一切決定買下它,卻忘了以我們的經濟狀況根本很難負擔。
於是,你決定找份工作。可是,你那頭天生的紅髮卻使得那些沒審美觀又頑固保守的人事主管們將你拒之門外。在四處碰壁後,終於,你在二丁目的一家PUB找了份工作。
我不樂意。因為那樣一來,我白天去打球,你晚上去工作,我們相處的時間就少了許多。而且,二丁目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我怎麼放心你去。我說:你不用去工作,我會想辦法的。養家本來就是我的責任。
你很生氣。你說:家是兩個人的家。我是個男人,也可以掙錢養家。
我們冷戰了幾天,互不說話。後來還是你先讓步了。
你對我說:狐狸,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你怕別人把我拐了吧。不過,你放心,從認識你開始,我心裡就只有你。
說到這兒,你的臉微微的紅了,像一朵初放的海棠。
你接著說:可是,我們得付買房的貸款啊。我不工作,靠你一個人,太辛苦了。
我無話可說,你說的是實情。生平第一次,我為自己所做的決定後悔。早知道就買小一點的套間了,我心想,兩個人要那麼大的房子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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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開始了晚六晨二的工作,我開始了習慣性的等待。天黑後點盞燈等你回來,成了我日常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天知道,我有多討厭這一部分。
然後,上周五我鬼迷心竅去了你工作的地方。我看到了令自己妒火中燒的景像:你站在吧台後調酒,不時有人過去和你搭訕,你也笑著和他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你不是說你心裡只有我嗎?那為什麼要對著那群衣冠禽獸露出笑臉,露出原本只屬於我一人的笑臉。
沒有跟你打招呼,我悄悄的先回了家。將客廳裡所有的燈都打開,也無法驅散這漫無邊際的黑暗—沒有你的黑暗。
你回來了。你很驚訝:怎麼今天開那麼多燈啊!開Party嗎?
我沒接你的話。我只是走近你,緊緊的擁抱你,像要將你碾碎般地擁抱你。
你覺得不舒服,掙扎了一下:狐狸,鬆手。我很累了。
我的怒火在一瞬間點燃:我看你跟客人聊天的時候倒是一點也不累嗎?難道除此以外,你還為客人提供什麼別的累人的服務嗎?
你怔住了。半晌你才體會到我話中刻意的歪曲。你漲紅了臉:你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冷漠的說。
你忍不住就一拳頭揮了過來。我避過了,趁你露出空檔時,一拳擊在你柔軟的小腹。
你痛得像蝦米一樣蜷了起來。我沒有同情你,而是用事先準備好的繩子將你的手綁了起來。
察覺了我的意圖,你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你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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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實很後悔,在你離開我的現在。
本以為誰少了誰都一樣過。可是,事實並非如此。
你不在我身邊,我的世界變得殘缺不全。
每天每夜每分每秒我的腦海裡想的都是你。
我不能沒有你。
我知道,對你做了那麼過分的事以後,乞求原諒是一種奢望。
可是,我還是要說:對不起,原諒我。還有,回來好嗎?
我明天起會參加青年隊的集訓,為期一周,預計下周六晚上11點回來。如果,你原諒我的話,點上客廳裡的那盞燈,好嗎?
楓 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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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木花道盯著手中的信,原本清澈的雙眼此時蒙著一層霧氣,以至於信上的字都朦朦朧朧看不清楚了。
一滴淚滴了下來,滴在信紙上,化開了。他連忙用手去擦,嘴裡嘀咕著:“太不小心了。好歹這是狐狸給我的第一封情書。”
突然,他想起了什麼:他寄給我的信怎麼會在這邊的信箱裡?抓過身邊的信封,一看,笑了:“笨狐狸,寄信連郵票都沒貼,還老是叫我白癡。”對著空氣,他扮了個鬼臉。
“20日寫的信,下周六,狐狸今晚11點回來啊。點盞燈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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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2點神奈川21街的盡頭,一個黑髮青年站在一棟古舊的房子門口,輕手輕腳推開了門。
客廳裡,燈光下,他最愛的人沈沈的睡在沙發上。
放下手中的旅行包,他走過去,凝望著那張孩子氣的睡臉。然後,輕輕地將他抱起。
懷裡的人動了動,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咕噥了一聲:回來了?
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笑容: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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