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好冷,我又把被子踢開了嗎?
手,無目標的四下摸索,卻沒摸到想要的溫暖,只有冰冷的堅硬。
努力撐開千斤重的眼皮,隨著四周的景物一點一點清晰起來,原本完全混沌的意識也一點一點清醒過來。
我沒有踢開蓋在身上的被子,因為根本沒有。請問,有幾個人會睡在路邊還準備好被子鋪蓋的。
我試著翻身坐起來,卻做不到。我的手腳不受控制的顫抖著,使不出半點力氣。
是服用那些藥丸的副作用吧。那個賣藥的竟敢說那幾種藥丸不會引起不良反應,那現在自己這種狀況叫什麼?真該砸了他的招牌。不過,那些藥效果真的不錯,吃下去後整個人猶如脫胎換骨般神清氣爽,飄飄欲仙,所有的痛苦和悲哀都拋到九霄雲外了,難怪那麼搶手,常常缺貨。
我的意識又漸漸模糊起來,昏睡前,聽到有人走近—
“晴子小姐!”驚訝的呼喊聲。
晴子?那是誰?是我嗎?我停止思考,陷入沈睡。
*****
我再度醒來時,身處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躺在一張完全陌生的床上。
窗戶想必沒關緊,米色的窗簾乘著風輕悠地飄來飄去,陽光就借機溜進溜出。
這是哪裡?我想不出。所以我不想。
我下了床,有些詫異身上竟還穿著昨晚的那套衣物。
看來這次撿到我的是個老實人,那就沒法繼續了。
將皺得不成樣的衣服拉拉挺,推開門,我昂首走了出去。
廳裡空無一人。廚房的門半掩著,歌聲斷斷續續傳了出來。
Wands的歌!我很喜歡的一首。
等等……那個聲音我以前聽到過。對了,昨夜好像有人叫過我……晴子小姐……
“晴子小姐,你醒了。”迎面而來的是闊別已久的笑顏,“餓了吧,過來吃點東西。”
那樣輕鬆自然的招呼著我,猶如我們只不過五天而不是近五年沒見過面。
“好久不見,櫻木君。”擠出一個楚楚動人的笑容,我心中暗歎造化弄人。
這個名叫櫻木花道的男人,是我高校三年的同窗。
照理說,多年不見的同學通常都會有一些可聊的話題。但是我們沒有。我們悶著頭吃飯。
據我所知,櫻木是個粗線條的人。但再怎樣沒神經,也該知道一個23歲的年輕女子在11月中旬睡在馬路邊上不是一件普通的事。
可他什麼都沒問。
他只是盡著一個主人的本份,殷勤的給我佈菜勸我多吃點。
而我,則配合著演好客人的角色,將他夾給我的要吃的不要吃的都吞進肚裡。
我們是多年不見的朋友,所以這頓飯吃的賓主盡興。
“謝謝你的招待。我該走了。”起身含笑向他鞠躬致謝,我便打算離去。
他沒有挽留,默默的陪我到了玄關。
換鞋時突然發現鞋已打蠟上過光,不禁愕然,抬頭問他:“你擦的鞋?”
“是啊。”
呵呵輕笑兩聲:“櫻木君的老婆真有福,丈夫英俊瀟灑一表人才不說,還那麼會做家事。”
不出意外的看到他的臉慢慢轉紅。
“我還沒結婚。”
“那我可以應徵嗎?”
“啊?”臉紅得可以媲美蕃茄了。
“開玩笑的。”
呵呵,這個人真是沒怎麼變,還是那麼容易臉紅,一如當年。
一去不復返的當年。
“走了。”揚揚手,我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是個萬里無雲的晴天。陽光有些刺眼,以致我眼裡泛起了淚。
晴子是屬於陽光的孩子。
不是的,媽媽,我不屬於陽光。
我屬於黑暗。見不得光的黑暗。
所以我,不需要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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