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送給月^^］ 他們背對背坐在樹下，黑髮的男孩閉著眼假寐，紅髮的男孩則是在看一封日本寄來的信。
寄件人是一個和他們年齡相仿的女孩，一個紅髮男孩過去曾經喜歡過的女孩。
輕風吹拂，一片葉，兩片葉，落在紅髮男孩的肩背上，覺得有些癢，男孩伸手搔了搔。
「流川，你在我背上幹嘛？」紅髮男孩一邊仔細讀信，一邊向身後的伙伴問話，沒有回頭。
喚名流川的黑髮男孩睜開眼，回頭看了一下，望見他背上的兩片樹葉，輕輕將兩瓣綠葉撥落，順勢在他背上寫字。
大……白……痴……。流川一筆一畫寫著，沒有笑出聲。
「你寫什麼？慢一點，再寫一次！」
流川默不作聲，繼續在他背上寫字，這次，寫的是全然不同的三個字。
櫻木的視線從信紙上拉開，拋向窗外的遠方。
現在他坐在約定好的一間咖啡館裡，靠窗的座位。
等待，是很難熬的一件事，不過既然知道對方一定會來，所以沒關係。
一杯熱茶的溫度渲染過薄薄的紙箋，那是流川最近前寫來的信，遠自美國稍來的訊息，信上寫道，他將要回來，並且約定好時間在這裡見面。
櫻木想起幾年前，兩人還都是美國X大學的籃球隊員。一日晴朗的午后，兩人共同坐在樹下，背對著背，流川在他背上寫了字。
他感覺出背上的字是什麼，但始終沒有機會確定，他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因為那樣的字從來沒有離開過他背上，從流川的口中說出來。
但他一直記得，那個下午的天氣是那樣的美好，如同一枚圓熟甜美的水果，“咚”一聲落地，沾滿塵土的陰影。熟透的果實，卻提不起勇氣去嘗一口裂縫內果肉的甜蜜。
窗外一個緊抿著薄唇的高中男生走過，滿腹心事一般，雙手插在制服長褲口袋的身影緩緩略過咖啡館的窗外。他就是在這個年紀認識流川的，那個經過的高中男孩舉動真是像極了他，而久未見面的他，是否還是這般模樣？
記得那個美好的午后，而同時也記得，他們分開的另一個午后。
大學畢業典禮的當天，一個炎熱的周六下午，在校園的大草坪上，木製折疊椅整齊的一列列排開。成百個學生坐在一起，穿著黑色的尼龍質長袍，不耐的等待輪番上陣的長篇大論結束，直到典禮的尾聲，學士們將方帽子拋向空中，正式從大學畢了業。
櫻木從人群中找到了流川，非常地興奮，因為以前的他根本想都沒想過，自己可以唸到大學畢業。雖然，是在差點要延畢的情況下，有驚無險的低空飛過。
「我要留下來，」流川當時這麼說了。「我要試試我在NBA能有多少發揮的空間。」
曾經，兩人約定好要一塊回日本接受國家代表隊的邀請入隊。
於是就這樣分開了。櫻木一個人回了日本，進入國家代表隊，代表日本參加了不少籃賽；流川留在美國，參加季前訓練營及新秀訓練測試，因為在美國唸過大學，對美國教練的要求以及語言溝通的能力方面且算優良，所以很快能夠融入美式職業籃球的風格。
兩人分開的這段時間，不曾有過任何音訊的交流。然而半個地球的距離，阻擋不了回憶緊密的連繫。
「再寫一次！」
他究竟寫了什麼？
櫻木很想假裝不知道，但三個字卻像一道斷層，將兩人的相處模式從中間剖開，一半過去，一半從今而後，彷彿兩人的未來都被這三個字給決定好了，再也，無法逃離。
第一個吻，讓一切友情的成份開始發酵變質。
那個人的吻，他的擁抱，他的氣息，他的唇……涼得像水一樣，柔潤得要將自己腦海的雜念全都稀釋淨化，只剩下他，他他他他他……
想躲，但無從去躲，每當他伸手的擁抱，都是絕對的桎梏，深深鎖住，走不開也逃不了。這是註定的，找不到鑰匙的鎖鏈，一旦繫上再也無法掙脫。
那個人，總是讓自己無法拒絕；那樣的眼神，深邃，不為人知的情感，有意無意的示愛，都是為他不曾說出口的背書。
也許，那樣的舉動只是男人因為寂寞所以會互相產生的一種慰藉方式？
不曉得。
他和他在大洋的兩岸做著同樣的事，籃球與平淡生活，偶爾漫無目的的外出，短暫的流浪，放逐，沒有焦點的視線經過身邊的每一個人，沒有焦點的回想過去的每一個自己。
那天公車最後的座位，三五個高中男生彼此笑鬧著。
「你寫啊！寫啊！就不要被司機抓到！！」
「寫“你寂寞嗎？我好寂寞！寂寞芳心專線：xxxx-xxxx-xxx”怎麼樣？哈哈哈──」
「寫你愛的人啦！笨！！」
櫻木下了車，並不想知道那些人在椅背上寫了什麼。
流川是用什麼心情寫下那些字的呢？
指尖偷偷蘸了水杯裡的檸檬水，在桌上寫著無形的字。
流……川……楓……。
櫻木停了下來，不知道還該不該寫下去。
想告訴你，不只是想喊一次你的名字，而是想告訴你，我很想你，非常想念你，知道嗎？
重新掏出流川寫來的信，櫻木仔細地閱讀著，這是他的訊息，這是他寫的字。
他說。大白痴！
他說。我要第一個和你見面，有話跟你說。
櫻木笑了。那隻蠢狐狸。為什麼，一開始不直接說清楚？
流川望見他背上的兩片樹葉，輕輕將兩瓣綠葉撥落，順勢在他背上寫字。
大……白……痴……。流川一筆一畫寫著，沒有笑出聲。
「你寫什麼？慢一點，再寫一次！」
流川默不作聲，繼續在他背上寫字，這次，寫的是全然不同的三個字。
一陣莫名的感動爬上背脊，有點兒癢，櫻木下意識的伸手去抓，卻意外抓到流川還未退開的手，心一驚，回過頭向後看去，手上的信紙已經被風吹得不知去向。
「你…剛寫了什麼……？」
「你自己知道的……」
流川順勢握住櫻木的手，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你知道……」大膽的將手繞過櫻木的腰，緊緊地抱著，唇吻落在他的耳邊。
喜歡你……
寫在你的背上，是要你記著，你的心只能為我而跳。
對櫻木來說，他們的愛情一直都存在，就種在那棵大樹下，種子是他給他的背書，默默種在心裡，在體內發芽伸展，開出一朵甜美的花，一輩子等待陽光。
吹了一下熱茶，白霧染上玻璃窗，櫻木想著那個下午，閉起眼，學著流川在白霧上寫字，跟著他曾經感受過背上的暖流在玻璃上劃道，然後睜開眼，白霧幾乎散了，但字跡還留在上面。
喜歡你……
視線穿過透明的的字，櫻木看見，那個黑髮的男子站在對街，望向窗內的自己，熟悉的深邃眼神，揉在玻璃窗上的透明字跡裡，從來不會變。
原來，那個午后的陽光多麼美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