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牙刷》

Katy

「喂……看到本天才不會應個聲啊？」櫻木的呼吸有點紊亂，很緊張…這麼多年不見，流川的外表變得更俊更美了，初見的那一秒自己的心臟還漏跳一拍。
「白痴……為什麼會來？」流川強抑內心的激動。為什麼這人總能輕易牽動自己的情緒呢？好懷念聽到他親口喊自己狐狸……
「幹嘛我不能來嗎什麼態度啊本天才花了大把鈔票飛來這裡實現你的願望還要看你臉色不知感恩的臭狐狸！！」一口氣說完一大串話，櫻木的臉漲得很紅。
「什麼……願望？」
「就、就是那個嘛……」
「……什麼？」
「……」
「……」
「你在電話留言說……你想見我…」
「……」
「所以……我來了。」
「……喔。」
「還有今天…一月一日…」
「……？」
「生日快樂……」

2.0 一月一日•花道

今天是我住進流川的公寓裡第一天。

一個臥房的單身公寓，有廚房、浴室、小客廳和一個儲物間，環境還不錯。

這隻狐狸還是這麼倔！死都不把床位讓給我，好歹我是客人耶！害本天才只好委屈一點睡地板。

好像又回到以前大學同住宿舍的那段日子了……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的，不過是個答錄機留言罷了，我幹嘛要這麼衝動？
他留言的聲音，有淡淡雪的感覺，那個時候洛杉磯有下雪吧？今年……不，該說是去年，日本的耶誕沒有下雪呢……

那隻臭狐狸，用那種可憐兮兮的口氣留言，害本天才想都不想就跟洋平借了錢興沖沖的飛來這裡。這樣就算了，居然還擺架子來迎接本天才，看他怎麼賠償我的損失！！

不過，在見到他的那一刻，我差點就失控上前去抱他。

流川……

這麼多年了我還是放不下，刻在我靈魂上的那個人那個名字。

流川……

他說他想見我，那是不是代表……他喜歡我？

流川……

我可不可以告訴他，我愛他？

2.1 在臥房

「幫我看看這個。」櫻木把一本楓葉圖樣的記事本丟到流川身上，表情有點羞赧。
「？」流川懷疑的看他一眼，翻開讀著裡面寫得零零碎碎的句子。稱不上好看的字跡，很稚嫩生澀的遣詞，缺點一堆，卻看得出來一字一句都帶著感情。
「情詩？」這小子什麼時候變成大文豪了？
「不知道……」櫻木搓著手。「寫給一個人看的，怎麼樣？」
「不怎麼樣。」流川把本子丟給他。
「我在問你意見耶！專心回答我！」櫻木又把本子丟回去。
「不想回答。」流川再丟給他。
「喂，這寫給我喜歡的人的，不要這樣糟蹋好不好！？到底怎麼樣？」
「很爛！」反正又不是寫給我的……還問我做什麼？
「你…！」櫻木不高興了…把有寫字的幾頁撕下，支解成碎片扔進垃圾筒。
「幹嘛？」反應這麼大……沒必要吧，他就真的那麼喜歡那個人？
「我爽！」櫻木說得咬牙切齒。「我要重寫！」
「為什麼？」
「因為有一隻狐狸說很爛！」

因為我說……？流川看著賭氣的櫻木就著書桌在紙上胡寫，彷彿有什麼東西湧上心頭……

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但是流川就是很在意，在意櫻木寫的那些話，在意櫻木過度的反應，在意櫻木說"因為有一隻狐狸說很爛！"

為什麼……？

流川翻身下床，把垃圾筒裡的破碎紙片撿出來在桌上拼湊完整，很用心的再讀一次。
「……幹嘛又撿起來？」剛洗完澡的櫻木在門邊看了很久才擠出這句話。「你不是說……很爛嗎？」
「……」流川輕輕摸著那些紙片。「……既然是寫給喜歡的人的就不要隨便丟掉。」
「……你想要那給你好了。」
「白痴……要丟也不要丟我這裡。」
「什麼！」櫻木扯下掛在脖子上的毛巾。「臭狐狸，你根本就不懂我的心！」
「白痴，我怎麼可能會懂───」剩下的話語消失在櫻木的唇裡。

櫻木揪著流川的衣襟，蠻橫的吻了他。

流川呆住了……一時還無法反應過來。櫻木鬆開手，將他緊緊攢在懷裡，捧著他的頰，深吻。流川閉上眼，失去判斷力的回應櫻木熱切的擁抱溫柔的吻，探索的更深入……

好甜蜜的感覺……好想就這樣抱著他，吻著他，永遠不放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兩人就只是靜靜地，相吻。沒有任何思緒，腦袋是一片空白，剩下的只有唇片舌尖的觸感及延腦控制的急促呼吸……

「我想要你……」櫻木耳語。

流川很快地抽出環抱櫻木的雙手將他推開。「我不是你要的那個她！」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沒有人再說話了。

2.2 流川

為什麼吻我？
我沒有勇氣問他那句話，我怕知道答案，我怕……那只是他一時的錯怪。

其實我很愛哭，從小時候就是這樣。一點點的責罵或是生理上的痛傷就淚流個不停。也許是一種堅持，我的哭聲是很壓抑的那種，抽泣。

因為不想讓別人看到我的脆弱。

懂事以來我就不再輕易掉淚，將自己武裝起來，讓別人以為自己是一個剛強冷漠，什麼都可以不在乎的人。我不會哭，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哭。

「你怎能這麼無情？」不少人這麼指責我。

我無情嗎？
沒有眼淚就是無情啊……我摩搓過自己的眼渦，乾的。

無情嗎？

真可笑的定義……

好吧那就算這是無情好了。
直到高一那年我在天台遇見櫻木。我發現我正在一點一點的崩落，在他離開的那個早晨完全地，塌陷，什麼都不剩了……

那夜過後的早上醒來桌上擺著一封信和一張便條。

『流川：
我走了。
這封信是在日本寫的，順便帶來給你，我寄不出的一封信。
很高興可以認識你……專心打球吧，加油！』

看完便條我趕緊拆開信，寫得滿滿的一張信紙，但全部只有三個字。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我沒有哭，臉頰濕的，是我的心在哭。

他的最後一封信，至此以後他再也沒寫信來了。
我試著聯絡他，他的電話是空號。於是我寫信，一封一封寫去，一封一封退回來。

查無此人……查無此人……查無此人……

我的世界崩塌了，我必需重建，重建一個……沒有他的世界。
那會是什麼樣子？

我無法想像……

2.3 泡沫般的對話

「這樣好嗎？」
「有什麼不好的？」
「你很愛他，你怎麼捨得？」
「洋平，有些事不是想說就能說，想做就能做的。」
「…所以？」
「……有些人也不是想愛就能愛的。」
「他不愛你嗎？」
「不是那個問題。」
「那是什麼？」
「我在信中告訴他了…我也不想奢求什麼，讓他有自己的人生，這樣不是很好嗎？就當作我從來沒出現在他的生命裡過。」
「所以你也要當作他從來沒出現在你的生命裡過？」
「……」
「…有些人也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其實……我並沒有打架時的那種勇敢，當我知道自己愛上他的時候……」
「花道……」
「哈哈~都過去了嘛！還說那麼多幹什麼呢？」
「要是他也愛你呢…？」
「…不會有這種事的。」
「你沒問過他你怎麼確定？」
「好吧，那又怎樣？」
「什麼叫"那又怎樣"！？難道你對他的感情都是假的嗎？」
「……」
「你自己想清楚，你特地去了一趟洛杉磯是為了什麼。」
「記得老爹說過，只要比賽還沒結束，就不能放棄希望。我想，愛情或許跟在球場上的比賽很像吧？」
「……」
「但是……我不能再見到那個人了，那只會讓他為難……」
「你還愛他吧？」
「……」
「原來只有這種程度嗎？」
「我作過一個夢…夢裡他淚流滿面哭著，問我會不會愛他……」
「喔？」
「我還來不及回答夢就醒了，現在要我回答的話……」
「……」
「我會說…我愛你…愛你……」

2.4 Santa Monica Beach

『牙刷只剩我的，為何會一直傷害你？
你現在的愛，是給誰？』

流川躺在沙灘上聽著隨身聽，聽著離開日本以前去唱片行買的CD，聽著櫻木最喜歡的那首歌。

奧藍的天空，溫煦的陽光，宛如身置湘南海岸一般。
不過，這裡是美國，就連空氣，都不一樣……

「我還愛你嗎……？」

流川回憶著高中以來的記憶。

自己的腦袋一向記不下太多籃球以外的東西的，然而，這些記憶中，每一幕都有櫻木的存在……

第一次在天台相逢，第一次球場上默契的合作，第一次高中聯賽拿下冠軍，第一次被他的白痴逗笑，第一次認定他是朋友，第一次和他同枕而眠，第一次兩人相吻……

朋友，不能接吻的吧？但是，只要有愛的話。

「我還愛你嗎……？」
自己的腦袋一向記不下太多籃球以外的東西的，然而，這些記憶中，每一幕都有櫻木的存在……

『你在電話留言說……你想見我…所以，我來了……』

流川把隨身聽關了塞進背包裡，很快地，像是為了自己的生命很快地跑開，跨上自行車疾駛而去────

是的，我愛你……

2.5 最後的驛站

真心，總是如此難求嗎？
人生裡究竟可以有多少真心可以去追尋？

多久了？好像有幾個月了吧！不記得……反正那不重要。
流川從美國回來日本後，不斷地向高中以來自己所知認識櫻木的打聽他的消息。

不知道……沒有人知道……就這樣結束了嗎？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像一句咒語，一團烈燄，纏繞住自己的腦子，焚燒著自己的軀體。

如果自己當時告訴他了，是不是，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大白痴…我好想見你……」對著空頭的電話道出自己的心，只是，這次他聽不見，也不會來了……

PUB，以前流川從來不會想到要來這種地方，而他現在卻坐在這裡，角落的一張桌子，獨自喝著悶酒。

「妳看那一桌的。」
「啊……好帥！」
「我好像在報紙上看過他耶！」
「咦~~~是明星嗎？有這麼帥的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應該不是吧~~~~~」

幾個來打工的小妹在吧台邊對流川品頭論足著，不時發出曖昧的笑。
「工作時間，別在這裡打混！」店長出馬打發她們去工作。
「啊~~~洋平哥太不夠意思了吧！難得又多一個帥哥來我們店裡說，也不讓我們多看一下！」女孩們嘟著嘴抱怨。

這間店是其實洋平開的。

「好了好了，去工作~~~~等下再看又不會死。」

洋平把眼光調回剛才她們熱情注視的那桌客人，上前去打了招呼。
「嗨！」流川冷淡的瞄了他一眼，又回頭繼續喝酒。「運動員喝酒不太好吧？」
「不關你的事。」
「還沒找到花道嗎？」
「……」
看流川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洋平無奈的笑笑，回到櫃台把震耳欲聾的音樂關掉。
「各位，今天的營業到此為止，不好意思！」他大聲地向在場的所有人宣布，眾人作鳥獸散。等客人都走光，也讓工讀生通通下班回去後，洋平換了一張CD，然後走回流川旁邊。

聽見喇叭傳送出來的歌聲，流川不禁抬起頭。
「這是……」
「有一個人來的時候我就會放這首歌。」洋平說得輕鬆。
「為什麼不告訴我？」流川問。
「嗯哼，」洋平抽走流川手上的杯子，走到吧台後沖洗，擦乾，放回杯架上，一個步驟一個動作，重覆著。「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作業完畢，洋平撈起外套穿上，「都是他主動來找我的，不過沒想到你會來。」看了一下時鐘。「就快了……」

店門就在此時打開了，一個高挑的身影跨了進來，最醒目的依然是他一頭不變的紅髮。
「怎麼都沒人？…啊……」
「花道你來早了喔！不是約十二點嗎？」洋平壞壞的笑著，把店鑰匙塞進櫻木手裡，在他背上搥了一下。「早來也好，交給你了！要走記得幫我鎖門。」
「為什麼會……？」
「這種事你去問他吧！」

店裡只剩下這兩人，門外傳來悶悶的發動摩托車的聲音，揚長而去……

2.6 尾聲

『"我愛你"這句話，那一天說不出口，
希望能將我的愛，傳達給你，
直到未來，我愛你……』

流川坐在桌上低著頭，沉默。

櫻木有些不知所措的開口。
「回…回來多久了？」
「…不知道，很久了。」
「……」
「我一直在找你……」
「…不問我去哪裡嗎？」
「……看到你就好。」
「是嗎……」櫻木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全身卻止不住的顫抖。

「我…很想你……」瀏海披蓋下來，不見流川的表情，但有一滴清淚落在他的手背上，透明晶瑩的……
「流川……？」心上人的淚水，撕扯著自己的心，眼眶也不自覺積聚成深邃的潭。櫻木不捨的伸出手想撫他的臉，卻被推開。
「不要看！不要……」流川掩住自己落淚的臉龐。

為什麼……自己變得那麼脆弱？

「別哭，狐狸…」櫻木將他擁入懷裡，緊緊地抱著。「別哭……」
「大白痴……」流川把臉埋進櫻木的肩窩，回應他的擁抱，好像要融入對方身體一般，深刻的擁抱。「你還會不會愛我……？」

一句話，讓再也克制不住的眼淚潰決。
櫻木捧住流川濕潤的頰，將自己的唇貼上他的。

第二次的相吻，在幽暗寂靜的夜裡。
滑落苦澀的淚水藏過友情的錯釋，藏過情愛的觸動，藏過記憶的流光，藏過言語的溫柔，藏過，每一個歡喜憂傷的瞬間───

沒有激情，只是令人迷醉的，纏綿。

流川用手拭去櫻木頰上未乾的淚。「笨蛋……在哭的是你……」
櫻木拉下他，再一次的擁住。「我愛你…愛你……」

這一次不會放手了，無論如何……

*****

────欸，你那個時候為什麼不直接說你喜歡我？
────……你還不是一樣？
────哼，所以我說你根本不懂本天才的細膩心思嘛！
────白痴……
────你就不會講點別的啊？一天到晚就是"白痴"，一點新意也沒有。
────笨蛋……
────狐狸你給我聽好，本天才跟你抱也抱過了，親也親過了，做也做過了…
────…大變態，白痴的腦只會想那種事嗎？
────什麼話，情侶都會這樣吧！狐狸你臉紅了耶！哈哈~~好可愛~~~~
────少囉嗦！
────不過啊，那些我都無所謂，我只想要一樣東西。
────什麼？
────就是…我知道你的心意啦！可是…我還沒聽你說過那三個字……
────……睡覺了。
────啊啊！？你又想逃，不准睡給我起來！死狐狸~~~~~
────……。

那種事……不用說也應該感覺的出來吧？

因為自己一直都這麼相信著…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