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不要結婚?」隔著五步的距離,我這樣對他說道。
不曉得已經是第幾次這麼問他了,明知道會是什麼樣的答案,卻還是不肯死心的問著,一遍又一遍。
他聽著,沒有說話,眼神幽微地望著藍色的,廣袤的,我們曾經說好要一起翱翔的天空。
「因為是男人……所以不行嗎?」我咬住下唇,感覺到內心翻湧的痛楚。
殘酷的現實。
我走近他,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摟住他的身子,深切地擁抱著,細細親吻他的唇,這該是屬於我的身軀,這該是屬於我的靈魂我的呼吸我的人。
他的手在顫抖,顫抖得像在掙扎,攀上我的肩將我拉離他。
「別這樣……我不能……」他很為難,我知道,所以,我輕撩起他垂落額前的,我那樣鍾愛的紅色髮絲,輕輕吻著。
「……不能愛我麼?」
「對不起……」他還是只會說這句話。
我在心裡嘲笑自己,悲哀地笑著,退回,原來的位置。
我們不過只是朋友,無可替代也不能踐越。
為什麼那天的天空會這麼藍?比我所看過的任何一次都要藍?
並且,深沉。
我不知道,同樣的答案,不論我做了多完全的心理準備,每多聽一次,心上那口傷的程度只會更深更痛;我不知道,我到底為什麼要這麼折磨他也折磨自己;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只跟他當朋友;我不知道,我要如何控制自己嫉妒無能為力的焚燒,我不知道……
為什麼我無法輕易忘掉一個不愛我的人?
在某個日子的前一晚,在我跟他失去聯絡的第七天,我撥了電話給他。
只是想聽聽他的聲音。
「喂?」沿著長長的電話線,他的聲音傳進我的耳裡。
「這裡是櫻木家,請問你是哪位?」乾淨而低沉的,這是他的聲音,這是我愛的男人。
「喂?說話啊!幹嘛不出聲!?打來惡作劇的嗎?你這───」
忽然他沉默了下來,寂靜延伸在話筒與話筒之間。
「……流川?」他吶吶地說著。「是你嗎?你去哪裡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你,打電話去你家沒人接,手機又不開,去找你又不在家,害我擔心死了,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他的關心,只是一個朋友對朋友語氣。
「你明天要結婚了。」一個不需要問號的事實。我盡可能用平淡的口吻對他說話,卻隱約透露出我的倉皇我的情傷。「……不請我去嗎?」
「你願意來嗎?」他試探性的問我。
他才是最受傷的那個人,因為是我的不顧一切才把我們之間的關係弄得如此難堪。
「洋平他們,良田、小三、彩子還有好多球隊的人都會來,就只差你了,要是你能來,我想……晴子也會很高興的。」
我不願聽見的那個名,終究還是要從他口中說出來。
「也許會吧……」為什麼我的手開始發抖了?
「喔……」他在電話那頭笑了,而我看不見他的笑容究竟是真心還是苦澀的──「我聽見了,我會等你來。」他笑著,陽光般的笑顏彷彿就在我眼前,曾經我那樣愛看的笑容,如今卻像一把利刃狠狠刺進我的心,無意但尖銳。
「我會等你來的,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對吧?我希望你來,真的……」
我突然掛了電話,再也支撐不住的跪到地上,難受得喘著氣。
最後我還是沒有去參加他的婚禮,我沒辦法說服自己……看著他屬於那個女人。
我逃走了。
我逃到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一間海邊的民宿。
我坐在窗台上吹著海風,在房裡踱步一圈又一圈,電視轉了一回又一回,啤酒喝了一杯又一杯,身體早已醉得不像樣了,為什麼我的腦子還是那麼清醒,清醒得連過去每一幕早逝的回憶都還看得清清楚楚?
「喂,臭狐狸!那次是本天才不得已才會傳球給你,誰叫良田他們都離得那麼遠,情況危急我才……」
黃昏時照慣例練習結束後到海邊練跑,果然又遇到了那個大白痴。他的復健中心就在海岸附近。
「你聽見了沒啊!?那是本天才的施捨,施捨!不然我們早就輸了!!聽懂了沒?」
「大白痴……」意思不就說還不是要靠我?這個笨蛋。
「啊~~~~~你這死狐狸混蛋流川楓!今天我不把你打爛我就是小狗!!」
「不需要,你已經是隻猴子了。」
「嗚哇~~~~~可惡的傢伙!」馬上一拳過來。
我接下他揮來的一拳,用力把他扳倒壓制在沙灘上。要是讓我吃下這一拳的話,我可不保證我真的不會跟他在海邊混戰起來。
「白痴,這麼逞兇鬥狠,你怎麼沒在街上被圍毆到死?」
「放開!我的手會爛掉!啊啊───腿也是!!」
「夠了!你背上的傷還沒好!!」我忍不住大聲吼他,好不容易才讓他閉嘴。
瞬間我們都安靜了下來,我直直看進他的眼睛,有些驚訝,原來他的眼睛……這麼漂亮。我的心跳沒來由開始加速了起來。
「知、知道啦!你快放手!!」他好像很尷尬的推開我,從沙灘上站起來。
我在幹什麼?
下意識的甩甩頭,想把那些不知名的奇怪念頭甩開,但是一抬頭,我的身體又呆住無法動彈了。
海浪潮水掠過我的腳踝,濕了球鞋與褲角,但我一點也不在意。此刻的他……站在乾燥的沙灘上,背景是整片夕陽染紅的天空,落日餘暉自他身後散發光芒。他轉過頭來看我,不見他的表情,紅色的髮像要溶入暮色一般,在風中燃燒著,好耀眼……
我用手遮擋住刺眼的陽光,另一手反去拉住他的手腕,深怕他就這麼消失在紅色的夕暮之中。
「幹什麼?」
「啊?沒……」我又放開了手。
「櫻木君!!」有人在喚他。
站在海堤上的女人向這裡招手,看來是復健中心的護士。
「時間到了喔~~~快點回來吧!今天又有你的"情書"囉!!」護士故意曖昧的笑著,擺擺手中的信封。
「啊啊啊───我馬上上去!!」他很開心的跑過去,好像我根本就不在他身邊似的。
(原來離開我是這麼容易的一件事嗎……?)
中途他又轉回頭來,對我大喊:「喂,流川,下次來一對一吧!本天才一定要打敗你!!」他向我比個大拇指,遞給我一個從來不曾給過我的燦爛笑容。
如果,相遇的兩個人只是很單純的相遇,只要再見到的時候會打聲招呼使個眼色,或者像我們習慣的那樣拳腳相向,偶爾會記起自己還認識這麼一個人,是不是會簡單一點?
我喜歡一個人自由來去,我不曉得要怎麼跟其他人呼吸交談,要怎麼在人群中運轉,我不曉得要怎麼相處可以簡單,而我更不曉得為什麼會有人說我孤僻又傲慢。只有我自己明白,一個人,才能擁有最安全的距離。
於是我的任性我的孤獨我的自以為是,都是保護自己的羽翼,然後他出現,像火一樣把我的一切全都燃燒殆盡。
我對他,我們之間,開始有一些不該有的質素在發酵,無法也無力阻止。
還是說我其實是知道會怎麼樣,我卻故意放任它肆意蔓延?
如果當初沒有蹺課到天台睡覺,如果上來的人剛好不是他,如果我沒有回他那一拳,也許我就不會在這裡,獨自聽著海浪聲音,默默地倒數著剩餘的今天還有幾時幾分幾秒。
「嘿!不睡覺就發呆啊你?」他用手肘推推我,遞來一罐寶礦力。「要不要喝?」
清晨的籃球場上只有我們兩個人。自從大白痴的背傷痊癒後每個禮拜天我們都是這樣,早晨五點半準時在這座球場上見,開始1on1的單打較量,持續了五年。在這期間我們接下整支籃球隊的管理權,我們摘下高中夏季IH賽的獎盃,一起畢業保送上同一所體育大學,一起在大學裡打籃球。
五年,始終,不變。
變的只有我們從死對頭成了好朋友。
但也只有這樣而已。
直到他跟我說了一件只有我不知道的事。
「這裡是我投進第一個庶民上籃的地方喔!」打完球後他坐在我身邊休息,裸露的手臂上還有未拭的晶瑩汗水。「那個時候不管怎麼投都投不進,真是火大!!不過還好有晴子在一旁幫我鼓勵加油,還教我怎麼上籃,晴子真的很溫柔啊~~~~長得又好可愛~~~~」
「白痴!」
「啊啊?你說什麼!?死狐狸你不服氣嗎?你這傢伙不要以為自己受女生歡迎就跩起來了,我看你這種爛個性不會有人要,等那些女生了解到這一點就會跑光光啦!還是說你羨慕我有女朋友對吧?是這樣吧?是的話就老實說啊!!」
「……什麼?」
「怎樣?想打架嗎?」
「什麼女朋友……?」
「啊?晴子現在是我女朋友啊,我沒告訴過你嗎?」
「……」
「我們已經交往很久了……剛開始我還以為會被拒絕咧!沒想到她居然答應了,真幸福~~~~~~我一直以為你知道說……」
一瞬間我的胸口彷彿有什麼東西炸開來,灼燒的火舌包圍住我的四肢全身。無路可退,我只能眼睜睜看著灼燙的疼痛在我的胸口我的心,無盡焚燒。
在巷口分開後我回到家,一個人關在房間裡,打開燈,看見那張擺在桌上的去年夏天花火大會時我和他合照的相片。
大學球隊裡的學長們計劃去隅田川看煙火,說什麼要培養隊員之間的感情和默契。其實還不是他們自己想去玩,說得那麼好聽,真是胡扯。一向不愛熱鬧場面的我自然是不打算去。
「花火大會?好啊好啊我要去我要去!!」他卻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你那麼興奮幹什麼?」
「我沒去過花火大會啊,從小就一直很想去一次看看耶!!」
「哇靠,真的假的你沒去過?你還有沒有童年啊?」
「少囉嗦!沒去過不行啊?」
趁他跟其他人鬧得不可開交,我正想支身走出體育館,冷不防被他一把拉住。
「流川,你也會去對不對?」
「……不要。」
「咦───?為什麼?你又在耍自閉了!」
「不為什麼……」我想掙脫,卻反被他拉得更緊。
「走啦~~~難得大家一起出去耶!幹嘛這麼沒有同胞愛?會很好玩的啦,本天才跟你保證!!」他笑得陽光,笑得燦爛,笑得孩子氣。
即使再怎麼討厭熱鬧多人的地方,我還是去了花火大會。
因為他那樣好看的笑容,讓我迷醉,讓我無法拒絕。
(面對你的笑顏,總是讓我拒絕不了……)
來到隅田川,不知為何的他將我拉離人群,坐到一處空曠人少的岸邊。
「人太多也是有點煩。」他吐舌頭笑了笑。「你以前去過花火大會嗎?」
「嗯……小學的時候。」
「真好……我從來沒去過,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沒看過普通煙火嗎?」
「啊?有是有啦……不過那個感覺應該不一樣吧?你看的是怎樣?」
「不怎麼樣……人多又雜,一堆人擠在一起抬頭等煙火出現。」
「喔喔……」他仰起頭,期盼的眼神盯著漆黑的天空。「感覺好像很不錯哩……大家都在痴痴等著煙火綻放的那一瞬間,一定很美。」他瞇著眼,柔和的目光看向深深的夜空。
大家都在痴痴等著煙火綻放的那一瞬間,因為只有剎那,所以美得令人心悸;因為只有剎那,所以消失令人惋惜。
多像愛情。
一朵朵花火在墨黑的夜空綻開,紅色的,藍色的,黃色的,綠色的,火燄碎裂在空中。美,卻什麼也無法挽留。
「流川,」他認真的看著天空,喚我的名。「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喔?」
最後一束煙火碎裂火花,撕裂了我的心,然後,花火大會結束了。
我把燈關上,又打開,關上,打開,相片在燈光下忽隱忽現,是我比平常稍微柔和的表情,以及他摟住我脖子比著V字手勢的開心模樣。
(你快樂嗎?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你都是這麼快樂嗎?是不是我走了,你結婚了,不需要我你也可以過得很快樂?)
櫻……木……花……道……
我輕聲唸著他的名,那是選在春天出生的他,那是專屬他最特別的名字,櫻木花道。
我從來沒有直接叫過他的名字,從什麼時候開始只要我喊一聲大白痴他就知道我是在叫他呢?他習慣喊我狐狸或是我的姓,但不管是什麼方式的叫喚,狐狸也好,流川也好,不管有幾百次,幾千次,幾萬次,我在他心中的位置份量卻也不會因此更多更重。
相片裡,回憶裡,我看見那個在愛情裡膽怯,懦弱,恐懼,無能為力的,自己。
看不見,逃避面對,也許心就比較不會那麼痛了吧?
我選擇把燈關上。
有些事是可以改變的,但有更多事是根本無法改變。
像那個晴子,是他從高中暗戀五年才追到的女朋友。她是女人,可以正大光明和他相戀的女人;而我只不過是男人,對他的愛情而言,什麼都不是。
一天傍晚她到校門口等他,他笑得靦腆,左顧右盼著伸手去牽她,確定四下無人然後飛快的低頭吻了她一下。臉很紅,但他們都笑得很幸福的樣子。
很幸福……
都已經這樣了,我還能怎麼樣?
屋外一直飄著細雨。海是灰藍色的,沉重的浪濤聲,雨越下越大,打在屋簷上一滴滴的落下,像我說不出的,他看不見的,那些,眼淚。
坦白的那一夜也是下著大雨。
我們全身淋得濕透,他跟著我回家躲雨。我柔軟的衣料貼在他的身軀,看著他穿著我的衣服,我竟然有一種克制不住的衝動想狠狠擁住他,讓他變成我的,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忽然一道雷電閃過,頓時屋裡全暗了下來。
「停電了?」他的聲音。「這裡有沒有手電筒啊?」
黑暗中我隱約辨識出他的位置,再也無法自制的,走去。
「喂,我什麼都看不見啦!你出個聲行不行?」
再也無法自制的,我攀住他的頸項吻上他的唇,緊緊地擁抱著,感受一個我愛的人的一切。
「你在幹什麼!?」他終於還是掙開了,我不死心的再抱住他,用盡力氣將他箝制在我的懷裡。
「我愛你。」我對著他的耳垂說,對我的心說,對沒有盡頭的黑夜說。
「說什麼鬼話!你在開玩笑嗎?」
「你覺得我在開玩笑嗎?」
他放棄掙扎,任我抱著他。
「大白痴……你都不知道吧……?」我悶悶地說。「我快要發狂了……我每天都在想你,想要抱你,想要吻你。但我只能看著你,做你的朋友,什麼都不能說……好痛苦……」
「我……是男人啊!」
「我知道,我也是,但是我愛你。」我捧著他的臉頰。他皺著眉頭,為難的表情,不知所措;漂亮的眼睛,承載著不安,一籌莫展。
「可以愛我嗎?我愛你……」我傾向前再吻他,深切狂熱的探索著,同時,我的心卻哭了起來。
「不……行……」最後他還是躲開我。「我只喜歡晴子一個人。」
「為什麼?」我緊握拳頭。「因為我是男人?」
「……」他低頭不語。
「如果……你沒和她在一起,你會不會愛我?」
「……我不知道……」
「……」
「對不起……」
「……」
「……」
「算了……」
算了……
他是不是應該要嫌惡的走開?因為我是這樣一個人,一個愛著同是男人的他的男人!但是為什麼……他卻可以是這樣一個人?才會讓我無可救藥的愛上他?
「我真的不明白……你……我……」他怯怯地說。「我們還是朋友吧?」
我們還是朋友吧?
「……也許。」
可是,根本沒有什麼也許。
無論我怎麼努力,不愛就是不愛。
不愛,就是,不愛。
我知道我的坦白會對他造成傷害,那我近乎氾濫的情感愛戀又該怎麼辦?
儘管後來他再怎麼裝作沒事的樣子,儘管我再怎麼當他的好朋友,我們之間原本明確的關係卻漸漸地被渲染,模糊,暈散……
我怎麼忍心傷害他這樣單純的人?因為他單純,所以他接受我有意無意的示愛;因為他單純,所以他包容我任性的肆無忌憚,因為他單純,因為他只當我是朋友,而我不願……
連一點回應我都,得不到。
起風了。
每一絲掠過我的氣流,都像他,從我的身邊,從我的生命我的世界,拂過,然後,慢慢地走開了……風的溫度像要把我融化似的,溫潤。
如果就這樣讓我融化消失在風中,就好了吧?我的心就不會再痛了吧?
「我愛你。」我一遍一遍的說,當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從身後摟住他,檢視我心底的碎片是否還有拼湊完全的可能。
他解開我環在他腰上的手。「不是都說好了……」
說好了,一輩子的朋友,是嗎?
才不是……
大學畢業後的第二個夏天,他結婚了。
而我,選擇逃離。
在人煙稀少的海邊,和風,和雨,和天地,和海洋,低聲喃唸你的名,為你祝福。
我愛你……
最討厭看見男人哭了,尤其是你,尤其是我自己。因為不管是你還是我,不一樣的眼淚同樣教我心碎。
我一直告誡自己,命令自己不可以哭。無論任何事,即使眼紅,即使鼻酸,即使是現在……心痛到無以復加,我還是倔強的不肯掉下一滴眼淚。
或許,在它還未落下以前,就已被風蒸乾了?
「不要哭……好嗎?」最後一次任性要求你愛我時,你哭了。
我緊抱你,安撫你,拭去你的淚。我不是想傷害你……不是想惹你哭啊……你能明白嗎?
你不明白,因為你不愛我。
就算不愛,愛的本身就是一種互相傷害。
「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這樣?我們難道就不能……是朋友嗎?」你哭喊著,扯住我的衣襟。「這樣到底算什麼!?」
是啊……到底,算什麼?
只是我的自私,不願看見自己的幸福走到別人那裡,所以矇住雙眼,盲目的,盲目的向你索討自己的幸福。只會讓一切更可笑而已。
你結婚了。
我坐在沙灘上淋雨,眼淚毫無防備的跌落,我沒有伸手去拭它。無聲安靜地掉淚,這就是答案,從頭到尾都很明顯我卻故意忽略的,答案。
我把手機打開,鍵入號碼收聽留言,傳來的是你的聲音。
「流川,我跟晴子等了好久……但是你沒來。我們……說好的吧?總之……聽到留言要記得回電話給我。」
「流川,你去哪裡了?好幾天都沒你消息,我很擔心……快點回來好嗎?」
「流川,我想我們還可以是朋友吧?不要這樣……」
「流川,希望你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答應我……你要幸福。」
「對不起……」
手機裡滿滿的都是你的留言,你的聲音,你的關心,全都是你……
都結婚了,對我,值得嗎?
不要再說對不起了。
已經,不需要了。
但我答應你,我會因你而幸福。
因為你。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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