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狐》

Katy

〈5〉

 

「我可以愛你嗎?」

天底下有許多事情都是沒有答案的,好比說是最棘手的感情。

當愛來了,就是來了,也不會有人問你要,或不要,愛就這麼霸氣地長驅直入,深深攫住我們的心加以傷害。即使我們清楚的感受到那種刺骨的痛,卻始終相信著那還是一種情感才有的甜美。

從高燒的雪夜後再度醒來已經過了整整一天,櫻木用手指揉按著太陽穴,燒退了,但還有稍許頭痛。

「媽的,哪個王八蛋不把門關好?!」
此時門口的玄關全都濕漉漉的,大門半掩,顯然是前夜的大風雪搞的鬼,而櫻木正站在這"案發現場"的旁邊。說巧不巧,洋平卻剛好選在這個時候來當炮灰……

「喔,花道你病好啦?」完全沒注意到發生什麼事。
「就是你!上次你走沒關門對不對?」
「啊?」洋平被罵的莫名其妙。「你說什麼啊?」
櫻木指著洋平正踩著的地板。「這就是證據!最後一次進出這個門的是你,賴不掉了吧?」櫻木對於自己"很會"推理的頭腦頗覺自豪。
「頭殼燒壞了你,我明明就有關好。」洋平有點後悔這麼擔心過櫻木,這傢伙一點也不像生過病!
「那怎麼會這樣?」
「我怎麼知道!」洋平脫了鞋進去。「對了,前天傍晚我遇到一個人,好像是找你的。」
「誰啊?」櫻木去取來一塊破布抹地。
「不知道,一個長得很漂亮的男生。」洋平用手比了一個高度。「身高跟你差不多吧?還穿得一身黑,有夠怪的人。」
聽到這裡櫻木僵住動作。

很漂亮……

身高和我差不多……

黑色的?

櫻木像是受到什麼驚嚇似的嘴張得大開。

「喔還有,聽說前天晚上雪狐有出現耶!」

什麼?櫻木的嘴開的可以塞進一顆西瓜了。

「你幹嘛啊?」洋平看到櫻木的反應表情變得很詭異。
「沒、沒有,我出去一下。」櫻木甩下抹布衝出門。
「怎麼又來了!去哪裡啊?喂~~~~~~~」

流川的手指掐進自己的髮絲,輕柔帶點力道,箍住自己的後腦勺,相吻更深。

這不過是夢而已。

流川的唇覆在自己的唇上,吮吻的滋味是甜澀的,呼吸灼熱,腦袋一片空白,遑論思考。

這不過是夢而已。

流川緊摟自己的腰背,頭顱深埋在自己的頸項間,胸膛隔著衣物相貼,彼此傳遞等加速度的心跳。
這不過是夢而已。

如果說這一切根本不是夢?

那時候流川靠在自己耳邊,喃喃地說了一句。有些低沉,有些顫抖的聲音,好聽的聲音,吐露著他最初潛藏的愛欲情衷,說了什麼呢?

櫻木發現自己在奔跑,腳踩在大地,向著一個曾經熟悉的地方跑去,單純的意念指使。

「我一直很想見你。」這句話是流川在他耳邊訴說的。

「我想見你!」這句話是櫻木現在心裡存有的。

是要去確定嗎?如果說這一切根本不是夢。

已經來到洞穴附近了,櫻木才開始猶豫,這樣莽莽撞撞跑來,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等下該拿什麼表情面對流川?還是回去算了?

「你來做什麼?」一個聲音突然從背後冒出來。
「哇啊~~~~~」櫻木嚇得跳離原地好幾尺。「你這死狐狸不要隨便出來嚇人好不好!」手心都冒汗了。
「白痴,」流川沒好氣的盯著他看。「要幹嘛?」
「咦?幹嘛?呃……」櫻木手足無措。「對對,這個,」幸虧有帶,不然還真尷尬。櫻木從口袋摸出那條項鍊。「弄好了,還你。」
「喔。」流川接過項鍊打量著,縫合的很細緻,幾乎看不出斷裂的痕跡。
「你沒話要說嗎?」
「嗯?」流川想了一下。「大白痴?」
「混帳狐狸,道個謝都不會嗎?」
「本來就是你弄壞的,你當然要負責,我幹嘛道謝?」
「啊啊?你~~~!」櫻木揪起流川的衣襟,隨即又像摸到燙手山芋一樣馬上放開,臉紅成一片。

『這小子是怎樣?』流川心裡覺得櫻木這個人還挺有趣的。

『那隻狐狸為什麼都沒有反應?難道真的只是作夢嗎?』櫻木納悶的搔頭。
『想太多!天才也有出槌的時候嘛!想想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上那隻臭狐狸!』

「喂,」流川把項鍊掛上脖頸。「天快黑了,不回去嗎?」

天黑?

櫻木環顧四周,天色的確是暗了。
「啊~~~這樣我怎麼回去!?這可是山裡耶!黑漆漆的根本都看不到路嘛~~~!!」櫻木大聲咆哮。「都你害的臭狐狸,你要負責!」
「負責?」干我屁事?
「今天就住你那裡了,反正天黑也下不了山,就這麼決定啦!」櫻木把夢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興高采烈地走進洞穴。
「哼。」流川將鬆開的披風帶子繫好,跟在櫻木身後。

還是和之前一樣,流川坐在火堆邊低頭撥弄著燃燒中的樹枝,讓火燒得更旺些。
櫻木倒臥在乾草堆上,放縱伸展四肢。

「想不到這堆雜草躺起來還蠻舒服的。」櫻木用著有點懶懶的聲音說。

轉頭望向流川,點點火光在他的臉龐跳動,像在夕陽中溶化的雪的顏色,纖白裡渲染著淡淡的紅,映在他的皮膚上,如此耀眼……

「看什麼?」流川抬頭。
「呃?」櫻木猛然回神,然後意識到自己頰前的醉,急忙轉移話題。「沒、沒什麼。你有去找過我喔?」
「……」
「洋平說他有看到一個黑衣人,我就在想會不會是你,因為只有你這隻狐狸會穿得這樣怪里怪氣的,哈哈哈~~~~~」
「……」
「你找本天才有何貴幹啊?」
流川丟開手中的樹枝,「你想知道?」

櫻木看進流川眼底,火在燃燒著,他深鬱的瞳孔似乎也豢養著一株火燄,在他美麗的雙眼裡閃爍著。

流川起身走近櫻木,櫻木緊張的坐起身。

「做、做什麼?」
「做什麼?」流川卸下披風坐上床。

「你說呢?」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