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喝咖啡,易開罐那種的,因為自己泡很麻煩,還是罐裝的方便一點,喝完直接丟了就好,不用洗杯子倒也省點力氣。但當流川打開冰箱習慣性的把手伸到右邊的角落,卻發現原本該擺著一整排咖啡罐頭的架子居然是空的。
「欸,才剛吃過晚飯耶!你這狐貍怎麼這麼快又來覓食了?」櫻木走進廚房想倒杯水喝,意外看見流川開著冰箱在找東西。
「白痴,」又在浪費口水說廢話!「咖啡呢?」
「咖啡?」櫻木舉杯一口飲盡一大杯水,一滴水珠沿著嘴角流了下來,櫻木伸出手背拭去。「你不是喝完了嗎?」
喝完了?知道還不早說!流川不悅的關上冰箱的門。「你去買。」命令句。
「啊?為什麼要我去?」
「都是你在買的。」
「靠!這是哪門子歪理?要喝不會自己去買啊?我又不喝那種東西,憑什麼要本天才去買!?」
「……」流川白了他一眼。「……我自己去。」
像小孩子在賭氣一樣,流川故意踏著沉重的腳步走出去。關門的時後太過小聲,流川很心不甘情不願的再開一次門,碰地用力甩上。
「這傢伙搞什麼啊……」櫻木不懂流川為什麼又莫名其妙生氣,把眼光移到冰箱蘋果綠的金屬外殼上,銀色的手把邊緣亮著光,櫻木若有所思───
高三的冬天。
櫻木納悶的站在販賣機前面不知道在做什麼。流川注意他很久了,不過也只是把雙手插在制服褲的口袋裡,沒有要上前幫他的意思。
櫻木不曉得流川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就是一直敲著販賣機的按鍵,最後竟然開始對販賣機拳打腳踢了起來。「馬的什麼爛機器,竟敢吃了本天才的錢!他馬的你給我把錢吐出來!****~~~~~~~~」
「大白痴……」原來是這麼回事。流川很無奈的吐了口氣,攝氏三十七度的體溫化成一縷白煙旋繞佚散在空氣中。「這樣會壞掉。」
「啊?」櫻木聞聲轉頭,看見突然出現在自己旁邊的流川,馬上被他嚇了一大跳。「哇啊~~~~~臭狐貍怎麼會在這裡!?」櫻木指著他的鼻子大叫。「練完球不快回家幹嘛!三更半夜的不要用你那張死狐貍臉出來嚇人行不行?」
「安靜一點,笨蛋。」什麼三更半夜,現在才八點多而已!流川用手臂把櫻木格開擋在他前面,用力拍打販賣機的按鍵,飲料磅咚一聲掉了下來。「拿去。」流川取出那罐熱可可拋給櫻木。
「咦?為什麼你這樣就可以……?」櫻木接住東西,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當然是有人投了錢……」流川說得淡漠。
「什麼!我才不需要臭狐貍的施捨!!」櫻木的口氣充滿不屑。
「……」流川不太高興。「不要就想辦法把東西塞回去。」
「嗟,我又沒說我不要!」櫻木搜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跟書包,找出僅剩的幾枚硬幣投進販賣機裡,隨便敲了一個按鈕。「還你!現在互不相欠了。」櫻木把掉下來的飲料扔給流川,正巧砸中他的胸口。
「唔……」流川悶哼一聲接住飲料,是一罐熱咖啡。
「不要跟我說你不喝,本天才不接受退貨!」說完櫻木逕自打開手上的熱可可喝了起來。「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麼你在這裡?」
「……」沒有說話,流川默默打開手上的咖啡罐,一陣咖啡獨特的濃郁香味迅速竄升上來。
「啊,你跟蹤我!?」櫻木胡亂猜測。「說!你跟蹤本天才是想幹嘛?」
「白痴……剛好路過罷了。」流川心裡清楚其實那根本不是什麼"剛好",自己是有意的,隨著櫻木的腳步來到這裡。說是跟蹤?嗯…大概算吧。
「路過?你家在這裡啊?」櫻木張望四周,這裡就是自己家附近,如果狐貍也住這一區,自己怎麼可能會到現在還不知道!?
「……我有事問你。」
「什麼?」
流川背靠在牆上,手上已開的咖啡罐還沒喝。「畢業以後你打算怎麼辦?」
「嗯?」櫻木愣住了,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還會繼續打球嗎?」
「啊……我不知道…」櫻木很困惑的摸摸頭。「不對!!我幹嘛要回答你啊?關你什麼事!?」
「你說過……」流川直視櫻木,認真而灼熱的眼神讓櫻木的心臟猛然縮了一下。「你要跟我去美國。」
櫻木瞬地感覺到自己的臉臊紅了起來。「我、我有說過那種話嗎?」流川眼底那股炙熱的張力因為這句話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帶著稍些惱怒的眼神。「幹什麼瞪人啊!」櫻木下意識退了兩步,想不到這隻狐貍用眼神殺人的功夫比自己還厲害!「我…我是說過我要去,可沒說是要跟你去。」明明不想這麼說的,但面對流川的時候,櫻木說話的口氣自然就變得很硬。
「……」流川收回慍色,抓著咖啡罐的手一緊,繞走過櫻木打走人。
「喂,你去哪裡?」
「回家!」沒好氣。
「我說你啊,欸,站住!」櫻木急忙大喊,怕流川真的就這樣走掉。流川回頭,表情是冷冰冰的。「跟你打球…很快樂。」櫻木有點不太好意思的說。「只是我現在沒那個能力……」
「…白痴也知道自己球技爛?」
「去你的,什麼叫球技爛!?我可是天才耶!我是說我沒錢啦!」
「……?」流川不解他話中的意思。
「笨狐貍,去美國要花很多錢吧?不是我不想跟你去……」
「……」原來……
「……」
「我可不等你。」
「啊啊!!?」櫻木的樣子顯得有點氣極敗壞。
流川玩味的欣賞著櫻木臉上的表情,唇角不禁勾起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淺笑。「大白痴……」流川把罐口湊到嘴邊,仰起喝了一口咖啡,頗為苦澀,卻又無限甘醇的滋味。
「啊,你在笑!狐貍那張死人臉居然會笑?真恐怖~~~~~~~」
流川真的笑了,輕輕地笑了。一抹很真,很美的笑顏。櫻木看得痴了…他從不知道自己口中的小狐貍笑起來竟是那麼好看,像有兩朵花在他嘴角的笑渦綻漾開來。「要我等你?可以。」流川收著笑,眼裡還有忍俊不住的笑意。「說你要我留下來。」
「……!?」櫻木站在原地不動,咬住下唇,內心似乎在掙扎著。
「……不想說就算了。」流川轉身就要走,有點失望地。
「喂,等一下…!」櫻木很快上前拉住流川的手,有點訝異於他手的冰冷。流川倒是被他的動作嚇到。「我…那個……」櫻木看著流川的眼睛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不一會兒低下頭漲紅了臉,心臟狂跳不止。流川懾於櫻木羞澀的反應,他從不知道自己口中的大白痴也有這麼可愛的時候。手讓櫻木握著不抽開,流川在等他自己開口。
忽然櫻木搶過流川的咖啡罐,一口飲盡。「呸!這麼苦的東西你還喝的下去啊?」空罐落在水泥地面上,匡噹!
「笨……」流川又笑。
「你、你笑什麼?」櫻木心一急臉又紅了,忘記此刻還牽著流川的手。他不懂自己為什麼會慌張,更不懂自己為什麼一看到流川的眼睛心就會跳得很快。「平常臉臭得跟什麼一樣,怎麼現在又笑個不停……」
「白痴,」流川靠近櫻木一點。「我只笑給你看。」
「我?屁啦!上次在三王那個小和尚面前你怎麼說?本天才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櫻木顧著說話,完全沒發現自己和流川的臉距離越來越近。
「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我還會對你這樣。」
「什───」剩下的話消失在流川的唇上,一個蜻蜓點水式的吻。「你……」應該是要大發雷霆的,但櫻木心裡一點怒氣也沒有,反而有一種…甜滋滋的感覺。
「討厭嗎?」兩人鼻尖相觸,流川低喃著,呼出的氣拂在櫻木臉頰上,不同於他手掌的溫度,是溫熱的。
「不……」櫻木怔怔地回答,心已經被流川的吻給迷醉了。
流川再度把唇貼上他的,右手順勢勾住他的脖頸。深深吻著他,直到他的手主動搭上自己的腰背,直到他開始回應自己的吻。
「你的手好冰……」櫻木握著流川的手還未放開。流川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有一種放心的感覺浮了上來。櫻木閉上眼睛,輕輕地吻了一下流川的瀏海,以及藏在瀏海下的額頭。「留下來…等我……」流川抬眼,兩人注視著對方。「我要跟你一起去美國……」
那麼後來呢?
同樣一條巷子,同樣一台販賣機,不過現在是秋天罷了。
流川站在販賣機前憶起過去的往事,疑惑自己怎麼會開始喝咖啡,想著當時那罐咖啡砸中自己的胸口是很想大聲喊痛!流川掏出口袋的零錢投進販賣機,硬幣啷地滑入機身內,指示燈亮了起來。
那罐咖啡的滋味……
即使只喝了一口,
也是會永遠記得的。
流川心裡這麼想著。
販賣機上的按鍵已經按過了,但遲遲不見飲料掉下來。流川又多按了幾次,然後發現了一個事實───他的錢被吃了!
「嘖…」流川不爽的踢了販賣機一腳。身上沒有多餘的錢,只能回去了。
當流川轉身時,意外地,看見櫻木提著一件外套就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
「笨狐貍,不穿外套就跑出來,秋天了晚上比較冷你不知道啊!?」櫻木故意用態度很差的口氣說,把外套扔到流川頭上去。
「唔……」流川拉下被甩到頭上的外套。
「哼,還要勞駕本天才幫你送外套來,要是你生病了,我可不會抬你去動物醫院……哈啾!」才說完櫻木就先打了個噴嚏。
流川不打算穿上外套,卻緊緊的把它攢在懷裡。「…我才不會帶白痴去看精神科醫生。」
「你說什麼!!」
「笨蛋……」流川笑,因為櫻木在擔心自己。「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櫻木馬上唰紅了臉,不知該怎麼回答。「反、反正…就是知道嘛!」
「喔……」
「…回去吧,很晚了。」櫻木吶吶地說。
結果,咖啡並沒有喝到,但情人還在自己身邊。
打開冰箱的門,右邊的角落,原本該是空無一物的架子,現在卻擺滿了一整排的罐裝咖啡。
「白痴…你買的?」流川問道。
「……對啦!」櫻木背對流川,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臉上的表情。「以後…我會幫你買,這樣天天你都可以喝到……」
每一天……
流川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喜歡喝咖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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