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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不動聲色是不是會好一點？
或者，不愛是不是會更好一點？
「拿去！死狐貍。」很粗魯的口氣。
我看著大白痴遞到我面前的盒子，幽幽地開口：「幹嘛？」
「給你的啦！」他皺著臉，表情有些忸怩不自然。
「為什麼？」我沒伸手接過。
「你、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吧？」
「……？」什麼日子？這跟他給我那盒子有什麼關係？
「反正……就是這樣，你到底收不收？」白痴的臉紅了。
我接過那盒子打開來看。
是巧克力，一塊一塊整齊的擺在盒裡，一看就知道是外面買的，白痴那雙粗手不可能這麼巧。
白痴一直盯著我看，也不曉得在看些什麼，大概是在等我的反應。
「我討厭甜食……」
「啊啊！？」
「白痴……」沒事給我這個幹什麼？我恨甜的東西，光用想的就噁心！
可是我卻不自覺的順手放進制服口袋裡。
我收下了。
大白痴呆呆看著我的動作，不一會兒又傻笑起來，那樣看上去真的很像個白痴。
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我打開自己的置物櫃，一堆不明物體瀑布般的流瀉下來，全是一些卡片禮物之類的。
實在是忍不住要嘆氣，那群花痴女人淨會給我找這些麻煩！把地上那些東西撿去垃圾桶丟也是要花力氣跟時間的欸，煩！
好像每年有固定幾天都會這樣，反正日子就這麼過，打籃球、睡覺，管他什麼哪一天是哪一天，還不都一樣？就算是特別節日也是過不過都沒差的吧？
不經意碰到制服口袋凸起的硬塊，我掏出來看，是早上白痴拉我去天台後給我的巧克力。
巧克力……嗎？
為什麼我會收下我最討厭的東西？
剛才走出社辦時有看到日曆，今天是……二月十四日吧？好像是沒錯。
二月……十四日？
算了……別想了。
那時我們還是高二，在那之後我們的相處模式也沒有特別不一樣。他一句狐貍，我一句白痴；他一拳揮過來，我一腳踢過去，還是得靠彩子學姊那把大折扇才能鎮住我們。
偶爾我會不小心發現到那白痴在偷看我，接著他就會很慌張急忙的把頭轉開，我還是可以看見他已經紅透的耳根。
不過更多時候卻是我在注意他，看他在中場休息時跟那個女生講話，然後我就會有股衝動想去把他拉到我這邊來；或是有意無意經過他們班門口，看他在跟他那群死黨打屁聊天，然後我就會感覺到胸口怪怪的很不是滋味……
我這到底是在幹什麼？
我不知道……我只是很想看著他，看他的每一個表情，看他的每一個動作，看著他……想記著他每一分每一秒在我眼前的樣子。
他送我的那盒巧克力還完好的躺在我房間的抽屜裡。
我從來不收任何一個人送我的巧克力，但我單單收下他的。
我只收下他的。
我把巧克力拿出來放在桌上打開，捨不得吃，這是白痴第一次送我的東西，甜膩的氣味並沒有讓我如往常那樣反胃作嘔。
小心翼翼地挑起其中一塊，心型的，放在我掌心中央。收攏五隻手指把他攢握在手心裡。
這是那白痴的心意，在我的掌心裡……
將那塊巧克力送進嘴裡，巧克力在我口中化開，黏稠的甜味擴散開來，還有一點點酸澀的感覺。
甜美而酸澀，像初戀的感覺，電視上是這麼說的。
上了高三以後白痴被選為隊長，而我是副隊長。
四號跟五號的球衣，和以前十號跟十一號的球衣一樣，兩人連號的球衣，看在我眼裡彷彿是種不變的完滿。
社團的正規練習結束後跟白痴一對一已成為某種形式的習慣，學弟們都很識趣的退出體育館，就剩下我跟他兩個人。
我只要我跟他兩個人。
「狐貍，那盒巧克力……你吃了嗎？」球打到一半那白痴突然這樣問我，害我運球一下子歪掉，球滾到場外去。
「你……吃了嗎？」他又問了一次，眼神是灼亮的認真。
接觸到他的眼神，我的心臟沒由的狂跳了起來。
「有點酸……」我實話實說。
「酸？該不會是過期了吧？」他的臉又變回原來那副傻樣，剛剛那抹過份嚴肅的表情像水蒸氣一樣蒸發不見了。「那個死老頭居然敢賣我過期的巧克力！改天本天才一定要去找他算帳！！」還說得咬牙切齒。
看來我沒搞錯，這傢伙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白痴！
結束後大白痴約我一起去吃晚販，那應該算是邀約吧我想，因為他說話的時候臉紅得很厲害。
他那樣的表情是不是只有我才看得到？
晚餐的地點是一家拉麵店。
看那白痴跟老闆好像很熟似的勾肩搭背，我盡量要自己好好坐在位置上冷靜，否則我不保證我不會衝上去把那隻掛在他肩膀上的手臂扭斷！
我不准別人碰他，那白痴是我一個人的！
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我這到底是在幹什麼？
我……
就算我……喜歡他，但我是男的，他也是男的……
大白痴……我從沒對你說過，不過我知道……我喜歡你……可是你會喜歡上一個男人嗎？
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不動聲色是不是會好一點？
或者，不愛是不是會更好一點？
要我……放棄嗎？
後來大白痴約我出去的次數越來越多，不止是練習後一起去吃晚飯，他假日還找我陪他一起打籃球，陪他一起上街，陪他一起買東西，陪他一起去打小鋼珠，陪他一起去看海，陪他一起坐在咖啡館聽他講一堆他想說的話，陪他一起……
一起……
像情人一般地……
但我知道，我們不是。
不是……
二月十三日，我看見房裡的日曆，想起去年白痴送我的巧克力。我全吃掉了，怕那些巧克力真的會過期，我不想他給我的心意變質。
二月十四日，我想這是唯一讓我記得的特別日子。
買了一盒巧克力，給那白痴的。
我學他去年的方式把他叫到天台來，除了那裡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地方適合這種場合。
「拿去，大白痴。」我說，把盒子遞上去。
「幹嘛？」
「給你的。」他的表情有點怪，看不出是在生氣還是在高興，我希望是後者。
「為什麼？」他沒伸手來接。
「因為……你去年有送我。」找了一個不太像理由的理由，雖然我知道這答案很爛。
大白痴愣了一下，馬上就大笑了起來。馬的這什麼態度！不收就算了，笑成那樣是什麼意思！？
本來打算就這樣走人了，不過白痴很快又把我拉回來。
「等、等一下啦！笨狐貍，」他收起笑容。「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
「……？」什麼知不知道？
「二月十四日……今天是情人節啦！」他紅著臉不好意思的說。
情人節？那上次是……？
「笨蛋狐貍，你要回送本天才也應該是在去年的三月十四日吧？」
「什……麼？」這樣有什麼意義？哪天送還不都一樣？
「你這死狐貍……害本天才還以為你不……」他越說越小聲，低著頭拉住我的手。
「怎樣？」白痴現在的表情……很可愛。
「哼！」他忽然推了我一把，這到底是怎樣！？「那你現在送我是什麼意思？」
……要我說？
我該說嗎？
「我說過了，因為你去年有送我。」
「什麼！！？」
「所以我要還你一個。」
「去你的，你是這樣想的啊？臭狐貍！」
「……不然？」
「……那好，明年我再送你，後年你還要還我一個。」
「……！」
「大後年我再送你一個，再過一年你還我一個，再來……」
那麼……這是我們一輩子的事了？
我想我不討厭巧克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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