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在客棧的院子裡放飛了一隻信鴿。
他轉過身,嚇了一跳。
不知何時,流川已到了他的身後,冷冷地盯著他。
仙道笑起來。
“沒想到我也惹上了你們幫的人,為了以防萬一,我才想把我們教中的人叫幾個來做保鏢。”
流川似乎未聽到他的話。
“你和神玉幫是什麼關係?”
仙道吃驚回頭,櫻木已站在面前。
“青田那傢伙那麼容易就被你擺了一道,不是只被你嚇住這麼簡單吧?還有,他才不會擔心三井的性命,讓三井住手,是怕會傷了你吧?”
“而且,南烈也怕你。”流川道。
仙道眨著眼,笑道:“是嗎?我倒沒注意——也許我用不著叫保鏢來,青田君他們是不想得罪我們海陵神教吧?”
流川和櫻木都不再說什麼。
這倒好像也不無道理。
“倒是櫻木君,南烈好像說那種叫什麼‘相思粉’的東西是在你身上吧?你知道是怎麼回事?”仙道鬆了口氣,像想起什麼似的,問道。
“……”櫻木瞪著他,“掃把頭你是什麼意思?我是奸細?”
“當然不是。”仙道忙不疊否認,“只是櫻木君沒有和南烈碰面,這種東西怎麼會到你身上?”
“臭掃把頭,你還是懷疑本天才吧!”櫻木大怒,又想抓仙道的頭——
這次仙道躲開了。
“哼!”
無處發泄的櫻木忽然一頭撞在旁邊的牆上。
“不會是想自殺——”仙道睜大眼睛。
櫻木安然無恙,牆陷下一大塊。
“不會是練過少林鐵頭功吧?”仙道的眼睛睜得更大了。
“白癡。”
流川聳肩。
他早看習慣了。
有時他還會想,櫻木這麼白癡,是不是因為總用頭撞牆,以至於腦袋撞出了問題?
“我這一陣子明明住在藤真兄家裡,怎麼會這樣?”櫻木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
“笨蛋。”流川冷冷道,“若只有藤真,那就是他了。”
“臭狐狸少懷疑藤真兄!”櫻木握緊拳瞪著流川,“我看你是嫉妒他吧!?”
“……”流川本不嫉妒,讓他這樣一說,心裡反倒湧出一股醋意。
“這麼說起來,晴子小姐也是這位藤真健司找回來的,不是嗎?”仙道微笑。
“嗯?”一臉殺氣的櫻木轉向仙道。
“若沒有這回事,櫻木君也不會對赤木剛憲……”仙道適時地緘口不語。
櫻木咬了咬牙,卻說不出一個字。
黃昏時分。
流川幾乎是沖進了洋平幾人同在的房間。
他們四人雖無大傷,但多處小傷也夠受的。
流川好像全不知受了傷會疼,一把揪起洋平。
“白癡呢?”
洋平的傷口裂開,疼得直吸冷氣。
“我……我怎麼會知道!花道沒有來過!”
流川皺起了眉。
“流川君……”
“什麼?”
“能不能放我下來?”被提得腳離地的洋平苦笑。
“砰!”
洋平摔在地上,流川轉身走出。
“櫻木君你回來了?”藤真的臉色似乎不太好,但笑容仍是一樣溫暖,“你昨天一日未回,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
“的確差點出事。”櫻木一字字道。
“哦?”藤真怔了怔。
櫻木抓起藤真的衣襟:“你是不是和南烈聯合起來騙我?”
“這話從何說起?”
藤真臉上是最無辜的表情。
“我的衣服上怎麼會有毒?你給我說清楚!”櫻木怒吼。
“毒?……”藤真驚訝地重複,也是一臉的迷惑,“這……我不知道……是南烈君說的嗎?”
“就是!”櫻木大叫。
“若我真與南烈君有什麼關係,他說出櫻木君的衣服上有毒,第一個該受懷疑的就該是我吧?他會這麼笨嗎?”藤真苦笑。
“……”櫻木想想,覺得也有道理。
他的手已經放鬆,忽然又抓緊。
“晴子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藤真又緊張起來。
“大猩猩一向疼愛她,為什麼突然要殺她?是不是你搞的鬼!?”
“赤木自己承認傷害了晴子,你不也知道嗎?怎麼又成了我搞的鬼?”藤真更是苦笑不已。
“……”櫻木沒詞了。
他放開藤真,啐了一聲,又對藤真道:“對不住了。”
“櫻木君要走嗎?”藤真叫住轉身欲離去的櫻木。
“我已有地方可去,謝了。”櫻木頭也不回。
“晴子醒了,”藤真看著忽然停住腳步的櫻木,“要不要去看看?”
雖然很怕去,櫻木還是跟去了。
結果是,晴子自己也不知道赤木為什麼要殺自己。
“一看到我,哥哥就大怒著出手了。”
看來赤木此舉對晴子的打擊不小。
滿臉淚痕的晴子又問道:“哥哥他……怎麼樣了?”
“……”櫻木握緊拳,一句話也說不出。
“難道……”晴子偷眼看著他的臉色。
“赤木沒有事,”藤真忙將櫻木向外推去,一邊對晴子安慰地微笑,“他也很後悔呢,等你恢復之後,就會來看你。”
走廊上。
“大猩猩這傢伙!晴子這麼掛念他,他居然——”
櫻木一拳打在柱子上。
精美的柱畫立時掉了一大塊漆。
“……”藤真看看畫上缺了半邊的龍尾巴,決定立即帶櫻木去花園。
假山石應該比較耐打吧。
“其實我大體可以猜到赤木為什麼這麼做。”
藤真以手掩口,壓抑著低咳幾聲。
櫻木來之後,就發現他有這毛病,也沒有太在意。
不過對病人,他總算客氣了些。
“為什麼?”
“赤木對安西前幫主十分敬重,也深受幫主器重,與青田一起主持大局。”藤真輕歎一聲,“不料他自己的妹妹卻叛幫而去,以他的火爆脾氣,一時大怒失手也不為過吧……”
“哼。”櫻木似乎不是很滿意這個答案。
但他找不出更好的解釋。
“還有哦,我這個地方雖很少待客,卻並不阻止外人進入,也許櫻木君衣服上的毒,就是這樣被下的?”藤真又輕咳一聲,“若是如此,那是我疏忽之罪,請櫻木君懲罰吧。”
“算了。”櫻木揮揮手,“反正也沒出事。不過藤真兄,”他看看藤真的臉,“你的病好像加重了呀。”
藤真苦笑一下。
這麼明顯的事,現在他才發現嗎?
真不是一般的遲鈍。
一個高個子年輕人從遠處走來。
走到藤真身邊,年輕人關切地扶住他,同時把身後跟著的隨從手上的托盤接過。
“健司,該吃藥了。”
“謝謝,花形。”藤真溫和地一笑。
花形看得幾乎癡了,不好意思地還以笑容。
氣氛變得異常溫馨。
遲鈍的櫻木,絲毫未發覺自己現在充當了電燈泡的角色。
不過很快,另一個電燈泡也來了。
梳著和仙道一樣的沖天髮,卻其貌不揚的長谷川匆匆跑來,還在遠處,就大叫道:“藤真,不好了!”
跑到跟前,他氣喘吁吁道:“三井宮城和福田在外面,要我們把人交出來……”
“現在已經進來了。”
隨著冷冷的語聲,三個人已步入園中。
藤真臉上掛著友善的微笑。
“三位要找何人?不知在下可否幫上忙?”藤真明知故問。
宮城瞥了一眼櫻木。
“私藏幫中叛徒,藤真君原來還有這樣的膽量。”
“櫻木君嗎?”藤真像是終於明白過來。“很抱歉,他是我的朋友,不能交給三位。”
“那待他走出貴府後,藤真君就不會管了?”
“還是很抱歉……”藤真笑得更友好,“我很喜歡這個客人,不準備讓他走。”
“藤真健司!”三井有些不耐煩,“這麼說你想我們作對?”
“不敢。”藤真微笑,“赤木老大的朋友不僅囊括整個神玉幫上下,也廣佈天下江湖,在下怎麼有這種膽量。”
“你想怎樣?”沈默的福田一語擊中重心。
“想讓三位也留下作客。”藤真笑著道:“三位既然這麼想找櫻木君,不妨就和他在一起小住吧。”
一陣腳步聲。
藤真府的護院侍衛已將三人團團圍住。
長谷川和花形也已充滿戒備。
藤真雖閒適地微笑,不過這個人隨時隨地可以出手,宮城三人也不是沒有耳聞。
三對三本已不利,何況櫻木也在對方一邊,又有這許多家丁。
就算用“潮水戰術”也夠他們受的。
“你不怕我們的朋友找來嗎?”宮城仍保持冷靜。
“若三位早已打定主意興師問罪,魚住君不會只讓三位同行吧?”藤真淡淡一笑,“若是無心而來,除了三位之外,還有誰會通知三位的朋友呢?”
三人默然。
他們的確是偶然看到櫻木,便跟了過來。
宮城並不死心,“我已派了手下通知魚住,他馬上就會叫人過來。”
“三位出門時習慣只帶一名隨從嗎?還是三名隨從都派了回去?難道宮城君還怕魚住君不信?”
“……”
“……”
三井和福田都瞪著宮城。
的確很少有三人出門只有一人伺候的情況。
“你應該說回去的是一個朋友!笨蛋!”三井的目光明明在這樣說。
“何況話已說出,在下也不好反悔了。”藤真帶著莫測高深的微笑,抬起了手……
“喂喂喂!你們這群死老百姓到底在幹什麼!!!”
一直插不上嘴的櫻木再也忍不住,跳出來大聲道:“明明事情是因本天才而起,怎麼沒人問問我的想法!”
“抱歉,原來你也會想啊。”福田不動聲色道。
“臭阿福!”要不是藤真攔著,櫻木早一拳打了上去。
“櫻木君意下如何呢?”藤真問道。
“藤真兄,我也想把事情說個明白。”櫻木終於冷靜下來。
“櫻木君的意思……”
櫻木又轉向宮城三人。
“我跟你們走就是了!不過條件是不許把剛才的事說出來!”
三人對視。
“只要你走,那自然就是藤真君很爽快地放人了。”宮城道。
“剛才有什麼事嗎?”三井也不傻。
阿福也不反對。
藤真無語。
“藤真兄,多謝了。”
櫻木笑得十分燦爛,好像是去作客。
誰知道等待他的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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