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生看到仙道時,只有他一個人。
“仙道君,你終於來了!”彌生迎上前,“你的手怎麼回事?”
仙道看看紅腫的手,笑道:“沒什麼,不過是被鴿子啄了一下。”
“……鴿子?”彌生不想再追究,儘管怎麼看這也不像是鴿子做的好事,“溫泉町已不能再待下去,你是不是要回總部去了?”
仙道略一沈吟:“不,你先回去,我還有點事。”
“我要怎樣對魚住君說呢?”
“就說我去把鴿子找回來。”
“又是鴿子?!不要玩物喪志啊,仙道君!”
經歷了不少麻煩的湘北眾人終於在客棧匯合。
說來也巧,這正是他們五人被三井突襲的那一家。
櫻木將晴子託付給路遇的彩子後,就去幫助洋平幾人。
當時他們幾乎被街上所有刀客圍住。
不過這世上大概還沒有“和光五人組”沖不出去的包圍。
於是一行人現在變成了九個。
只有流川還不知所蹤。
“……彩子一扇就把那傢伙打了個七葷八素,果然是女中豪傑……”宮城正在眾人面前——其實最主要是彩子面前——指手劃腳地宣揚著彩子的高超武功。
“真搞不懂,這種大姐頭居然有人敢要?”
“好像還很得意!”
“我倒有點服了他了……”
高宮、野間、大楠三人悄悄議論。
“各有所好吧。”洋平無可奈何地搖頭道:“不是也有人,就是對不喜歡自己的人感興趣嗎?”
櫻木從未像現在這樣,面對著晴子卻滿頭冷汗。
“櫻木君。”晴子掩不住焦急的眼神,“你不是說過流川君不會有事的嗎?”
“……”櫻木不知該說什麼好,“狐……流川楓……也許是提早回去了吧……”
“可是我在路上留下了記號,那小子會看不見嗎?”彩子皺皺眉頭。
“當然會!”宮城忙道。
“會什麼?”
“呃……?”
“開口前先給我聽清話題!”大扇子又打下。
門忽被拉開。
眾人一起回頭,又一起怔住。
“流川楓?”
“流川君!”
“臭狐狸!你跑到哪裡去了!”櫻木躍起,一步竄到他面前,“害得晴子小姐很擔心!”
流川睡眼惺忪地看了他許久,“走路睡著,迷路了。”
“……該死的流川!”
櫻木一把抓住流川的肩。
“……很痛……”流川喃喃道。
他在路上已換了衣服。
但被櫻木一抓,傷口破裂,血又滲到衣衫上。
“你受傷了?”
“流川君中了木炮,失血過多,再加上疲勞,快支援不住了。”
隨著語聲,又一個人走入。
“仙道?”眾人都頗感意外。
“我一直跟著流川君,怕他會出現意外。說起來,流川君現在這樣子,我也有責任。”仙道不失禮節地施禮。
“此話從何說起,是這小子自己不小心。”彩子道。
彩子說的話,宮城自是附和的份。
仙道說的其實沒錯,他自己的確不無責任。
為了甩掉仙道的跟蹤,流川多繞了不少路。
一沾到床,流川倒頭就睡。
仙道似乎是很擔心地看著他。
“流川君現在宜於靜養,如果有什麼需要他的地方,不妨由在下代勞。”
“這……”宮城彩子對望望。
能有陵南第一高手的協助自然很好,不過似乎不太好意思。
仙道像是看出了他們的想法:“我們是盟友嘛。再說流川君也曾幫過我。”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門鎖“喀啦”一聲開了。
木暮站起身,靜靜地看著走進來的人。
眼裡露出憐憫的表情。
“別這樣看我。”三井冷冷道。
“三井……這是何必?”木暮歎息一聲。
“住口。”
“只是為了一個位置,就值得放棄多年的同門之誼嗎?”
“我要你住口!”三井揪住木暮的衣襟。
“其實赤木君從來沒有針對過你……”
三井重重一掌摑在木暮臉上:“別跟我提赤木!”
“……”木暮擦去嘴角滲出的血絲,“你到底是恨赤木君,還是恨自己比不上他?”
三井又是一拳打在木暮小腹,打得他彎下腰去:“你就這麼想我殺了你?”
木暮忍痛挺起胸,忽然抓住三井的肩:“你殺了我沒關係,可是湘北不能沒有安西老師和赤木君!……”
“湘北有我就夠了。”三井撥開他的手,“而且現在說這種話,恐怕已經晚了。”
木暮臉色慘變:“什麼?”
“你知道他們兩人秘密外出,留下你鎮守湘北,是出於什麼原因?”
“……是……是受邀進行一次絕密的訪問……”
“他們要訪問的是一直有心吞併湘北的翔陽。”三井冷笑,“可惜發出邀請函的並不是藤真健司,而是他手下的某人。現在這人佈下的陷阱應該已經將他們幹掉了。”
木暮捏緊拳,忽然揮出。
三井撫摸了一下被打腫的半邊臉。
“是長谷川一志!你說的是不是他?”木暮止不住地顫抖。
“知道還問?你還是相當喜歡說廢話嘛。”三井出人意料地笑了。
“赤木也就罷了……安西老師待你恩重如山,你怎麼能勾結那種人做出這種事!”木暮少有地大吼。
三井的目中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笑得卻更囂張:“別說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實你是在吃醋吧?”
“我……我和你這種人再也沒有任何關係!”木暮的語聲也開始顫抖。
“我們有過關係嗎?”
三井面無表情地看著木暮。
“安西老師和赤木君秘密外出,我們離開總部,三井壽居然就趁此機會佔領了湘北,還把主持局面的木暮君抓作人質。”彩子大致講明形勢,“而且他一直將消息封鎖,要不是有人找機會逃出來通知我們,現在我們還要被蒙在鼓裡。”
宮城一拳打在榻榻米上。
“我早說過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他竟……”
“事情恐怕不是尋仇那麼簡單。”彩子沈吟道。
“不管怎樣,打倒他就行了!”櫻木興沖沖地握緊拳,“只要有本天才在,只是小事一樁!”
“對,局面變得一團混亂只是小事一樁。”
“哇!”櫻木猝不及防,跳了起來,“流川楓!你什麼時候醒的!”
“……白癡。”流川一臉不屑,毫不遲疑地坐到櫻木原先的位置。
“臭狐狸!這是本天才的位置!”
“你聽不聽有什麼區別嗎?”
“流川楓——!”
“啪”的一聲,彩子一扇敲在櫻木頭上。
“笨蛋!你不會再找個地方坐嗎?”
“我就喜歡這裡!”
“你敢對彩子頂嘴?”宮城瞪向櫻木。
“各位。”仙道打圓場道,“在下是外人,本不該插嘴。不過在下相信櫻木君只是因為流川君受傷,想挑起兩人的重擔而已,不會有什麼惡意。”
流川瞪了仙道一眼。
“還是仙道瞭解本天才!”櫻木又神氣地叉起腰,大聲道:“臭狐狸,你這種小老百姓受了傷就少在這裡逞能了,本天才一個人就能把那個三什麼東西揍扁!”
“白癡到家。”流川聳肩,“我一隻手也比你強。”
“看你是傷員本天才不打你,不過臭狐狸你真的很欠揍!”櫻木大怒。
流川一言不發地握緊刀。
“你們不勸他?”宮城看洋平。
洋平苦笑,另外三人早就在裝作看不到了。
沒人想跟流川一起倒楣。
“櫻木君。”仙道起身,“可以跟我來一下嗎?”
“仙道,本天才的時間寶貴得很,有什麼事快說!”
“櫻木君知不知道晴子被三浦台那群人調戲的事?”
“什麼?”櫻木大怒,“居然有人敢對晴子小姐無禮!”
“救了她的可是流川君。”仙道不緊不慢道。
“是……流川?……救了我的晴子小姐?”櫻木怔住。
誰是“你的”晴子小姐啊?
仙道暗自苦笑。
“而且流川君之所以受傷,是因為獨自一人留下對敵,讓晴子有足夠時間逃離危險。”
“那麼……在走廊上時……”
櫻木回想起晴子當時提過流川的名字。
“如果當時本天才去救他……他就不會受傷?”
櫻木直著眼喃喃道。
仙道拍了拍櫻木的背。
“櫻木君也不要太自責,當時那種情況下,若櫻木君出手,說不定反而會讓兩人都……”
“少安慰我!”櫻木忽然大吼,“本天才才不要欠臭狐狸的情!還給他就是了!”
“欠情一說,流川君大概並沒有放在心上。”仙道苦笑,“只是……以他現在的傷……”
“本天才不會欠小老百姓的!”櫻木哼了一聲,聲音低下去:“還有……在他傷好前……我不打他就是了!”
“你用了什麼辦法?”
流川少見地主動找上仙道問。
今天的其餘時間中,不論流川說什麼,櫻木居然都未還口。
有一次他握緊拳頭,眾人都以為他將出手,流川也想要拔刀時,櫻木卻猛地一頭撞在牆上。
牆壁當時就被撞了個大洞,腦袋安然無恙的櫻木也漲紅了臉,然而他只是狠狠瞪著流川,僅此而已。
“讓櫻木比較老實一點嗎?”
仙道微笑道:“流川君也有不會的東西啊。”
“哼。白癡。”
“你想學?”
“……”
流川覺得仙道又想出了刁難自己的主意。
“不想。”他冷冷說完,轉身就走。
“是嗎?”仙道捋捋沖天髮,“我本想主動告訴流川君的……”
“用不著。”說出的話已經不好收回。
流川拇指將刀一抵,“我用自己的辦法。”
“死人的確最老實……不過你真的想殺櫻木君嗎?”
“是。”流川斬釘截鐵。
“這話騙不了我的。”仙道笑起來,“如果真的是,櫻木那傻小子已經死了不止一次了吧?”
“……”
人被說中心事時,總是免不了沈默。
仙道歎了口氣,幽幽道:“我明白流川君的心意……放心吧,像我這樣心胸寬廣的人不會介意的,畢竟流川君也不止一次放我一馬……就算我排在櫻木君後面也沒關係……”
流川已經逃也似地疾走而去。
至少流川終於發現了不被仙道氣死的辦法。
就是躲得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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