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覺得櫻木是個白癡,他一直這樣覺得。從認識他的第一天就這樣想,到現在也沒什麼能撼動他的想法。
「白癡就只會是白癡!」
流川一直相信著。就像確定家裡的衣櫃,從自己出門到回家時,都會在同一個位置上一樣確信。
所以在剛才如往常般的對他丟了句白癡,他卻像沒聽到似的持續著他從社團活動開始就一直保持著的沈思姿勢。沒錯!是沈思沒錯。他總是平坦的眉間,壟起了起伏的縐折,總是舒展開的眉,此時被蹙的有些上揚,像是微微的不悅。一隻手托著微下垂的頭,什麼話都沒說。
「白癡今天好像一句話都沒說?」
流川恍然,也許這個事實發生在他身上,真是稀鬆平常到不行。可是發生在不說話好像會死,總是和麻雀比聒噪的白癡身上,流川再怎麼遲鈍,也察覺到有些不對。身為三年級的球隊隊長,對這個一起打進全國四強,感情卻始終沒變好的隊友,流川不想,卻不得不去問他到底怎麼了?誰叫他一沈默,球隊就像失了生氣一樣死沈沈,學弟練球也都沒勁了。
「到底誰才是隊長?」
有時候流川會有這個疑問,因為櫻木總是那樣奪人目光,不,應該說是以奪人目光為樂。但是他就是這點行,不用怎麼說,只要一個動作,就是全場焦點。流川始終不願意跟他承認的一點就是,其實他覺得櫻木的灌籃很帥。是很男人的灌籃,承繼了赤木隊長的剛猛力道,和屬於他自己的,跳躍式的敏捷。然後這像海綿一樣學習快速的白癡傢伙,即使在復健之後,還是一樣白癡的奮力救球,各種危險動作都出來。流川覺得,他是個不愛惜自己的白癡。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就算了,現在還要搞憂鬱?!流川突然覺得很想好好揍他一頓,問清楚他到底在幹嘛。
「白癡,你到底在幹嘛?」
冷聲的問了,終究還是忍不住。就是看不慣這樣不像他的他。感覺像是灰燼一樣沒有生氣,又不是陰雨綿綿的爛天氣,明明是平常的大晴天,他不是應該要笑著的,笑著大叫,顯示自已有多白癡?流川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眉頭也皺了起來,為了他反常的憂鬱。
「……」
櫻木還是托著腮,像在想著很重要的事,感覺很沈重。流川覺得,他看見櫻木寬厚的肩膀上,有一片大大的烏雲。所以蹲下,仰視著他微低的臉,然後發現,他金黃色的眼裡,有不正常的水霧。
「你哭什麼?」
然後就這樣自然的問出聲,因為他實在太不正常的今天,居然還…哭了?!
「我哪有?!」
終於有些反應,是突然竄上的紅,和晃動之後落下的晶瑩。他特意壓低了聲音,像是不想被人發現,逞強的反駁的臉,對上流川因為疑惑不悅的臉,近距離接觸的,是兩人的鼻息。
「你還說沒有?!」
伸手,抹去他滑落下巴的淚水,然後將手指放到他眼前,詢問。
「?!」
看著流川白皙手指上的液體,櫻木只是瞪大了一雙眼,怒氣就要爆發似的,一語不發。此時,明明就是要打架了的兩人,卻維持著蹲著和坐著的姿勢。像是想要在猛爆的情緒中,維持僅有的一點低調。
「白癡」
流川受不了的說,事實都擺在眼前了還要狡辯,果然不是一般的白癡。
「還不是都是你!」
「……」
「都是你隨便說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害我害我拒絕了學妹的告白,那可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女生向我告白,你要怎麼賠我,死狐狸!」
「……噗」
然後流川就想起了,那天看到白癡和個女生站在樹下,一副蠢樣,自己就忍不住的跑出去惡作劇,說了一句「我喜歡你!」然後在那個學妹和白癡錯愕的目光之下,翩翩離去。然後走了的時候,有些高興,沒有深究為什麼高興,只是覺得發呆的白癡,蠢的有些可愛。
所以笑了,笑的嘴角上揚,笑的雙眼瞇起。
「你笑什麼?」
櫻木很生氣,這破壞好事的狐狸,竟然還有臉笑?自己因此煩惱的要死,他竟然還笑?
「你是因為拒絕了那個女生哭?那你幹嘛不接受?」
斂起笑意,流川發現自己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我」
「我喜歡你!」
流川又試了一次,反正既然有了第一次,那麼說出第二次,也就不那麼困難。但是流川他堅持,這只是惡作劇。
「啊啊!你以為只有你阿?我也是…也是,所以才會…」
然後就沒了下文,在他如蚊子一樣細小的回答之後,就是紅潮滿片…。這下,換流川呆了,換他瞪大了一雙丹鳳眼,漆黑的眼瞳在雪白裡顯的老大。然後…紅色的霞光,就蔓延到他雪白的臉上…。
據湘北籃球隊的球員陳述,那天隊長和櫻木學長,兩個人在那裡臉紅了至少1個小時,動都沒動。而全體隊員被趕出去的時候,從門外只能聽見
「那你怎麼不早說?!」
「為什麼要我先說?!」
諸如此類沒營養的對話,不過,爭執只持續不到三分鐘,裡頭就再也沒聲音了,隱約還可聽到的,是細微的呻吟聲…。
所以隊員們就這樣莫名的放了一天假,他們在心裡暗自祈禱的是
「希望明天隊長和櫻木學長,不要再這麼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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