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萵苣姑娘那樣,必須留著驚人的長髮,才能和王子相會。我們之間的距離,就像從平地到2樓,可以眺望的清楚,卻又不那麼伸手可及。
說要交往的那一天,我確實的看到他的驚訝。總是泛著健康微紅的麥色,竄起了如野火燎原一樣的紅潮。我仍然是笑著的,如他所形容的,令人安心的微笑著。我只是靜靜的等候回覆,即使一顆心已經以超乎想像的頻率跳動著。我知道他,這不是我自大,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知道他的痛,他的樂,他的任何情緒,總是能在我嘴裡得到正確的詮釋。可是我還是沒把握,即使是像他那樣有些撒嬌似的依賴著信任著我,我卻有說不出的感覺,預料著失敗。謀略家應該是不打沒有把握的仗的,可是再怎麼冷靜自持的人,也有像我這樣無可控制的為愛發狂的一天,所以不願再只是默默的守候。
「洋平你...?」
「你不用現在回答我。你知道的,想回答的時候哪裡可以找的到我。」
「.....嗯」
自此,我們已經認識了將近20年,從他小學起算。我們不再是能用年少輕狂胡亂搪塞感情的年紀了。
一個禮拜,他一個禮拜沒出現在我面前。我也好像沒事人一般的繼續做我無聊的上班族,終天無所謂的笑著,不管是被長官削還是女同事送來了999朵玫瑰。直到他在somewere找到正在啜飲波本的我。
「我....還是不行...」
「.....」
「對不起...洋平...我」
說著說著,就滑出雨水一般清澈的透明的淚珠了,沿著他比起少年時稍微削尖的下巴流下,沒入了他一直沒去修剪的紅色長髮當中了。
「這樣阿...坐阿,喝杯酒吧!」
我實在說不出沒關係阿,無所謂等等忽視自己感覺的安慰字句,因為已經重視他到一種程度。像潑出去的水一樣的感情,量多到一時半刻還看不見蒸發的痕跡。我知道他不好受,可是我已自顧不暇。
「...對不起...」
「你還在等嗎?」
終於有些爆發似的,冒出了一句。看到他一下子毫無顏色的慘白,心裡卻沒有一絲絲愧疚。果然在嘗不到愛情的甜美之後,就會泛起瘋狂的苦澀嗎我就是往他的傷口搗弄著。
「......」
「不要再逃避了...花道。」
「我...」
「他不回來,你不會去找他嗎?還是你要在這裡傻一輩子?」
「洋平...」
「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看不得他泛著感動感傷的眼睛,我像是逃跑似的離開。終究還是給了他餘地,逃脫不出照顧他關懷他的自我設限,即使是現在這樣自己騙自己的的逃離。突然有些想哭,臉上的笑容就像將沉的月亮,有些掛不住了...
他還在打球時,認識的那個喚作流川楓的人,有著如詩畫般的美麗名字和完全不相稱的冷酷。用他驟雨急風般的感情把花道團團圍住,然後消失無蹤,再無音訊。天知道我多想在花道面前謊報他已死亡,灰飛湮滅。雖然我知道他會就此如同行屍走肉,了無生趣。只是受託注意流川動向的我,還是每每報告著他的消息給花道知道,有時我真恨透了自己對他的無條件心軟。每回看見他握緊了雙手微微顫抖著勉強自己聽完他的行蹤,然後綻出那樣淒美的笑容,我就有衝動想拿刀砍人。憑什麼追逐夢想的人就有資格這樣傷害別人?還用那種虛無縹緲的承諾綑綁住他,真他媽的有夠自私。
「他說,拿到NBA的年度錦標就回來。」
花道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這個。每次說著,眼睛就流轉著燦金色的光芒。我總是想,為什麼他能愛的那麼無私,到看不到自己的地步。因為背疾不能再碰籃球的他,說著這樣的話,每每讓我目睹夢碎扎人的刺痛。而不顧一切追逐夢想的流川,沒有一點體貼。但我不會在他面前說流川任何壞話,只因我知道他一旦從我口裡聽見一句反對,就會自此成為無法接近的孤單。而我,是不願讓那樣的事情發生的。
直到,美國那邊傳來流川就要結婚的消息。
「結果你在等的,是這樣的混蛋?」
受不了而爆出大叫的我,面對他無語的蒼白,流出了眼淚。他是那樣沉默,到只是靜靜坐著,都像要消失在空氣裡了。
然後隔天,我就提出了交往的要求。就像是完全沒有預兆的突然,又像是醞釀許久的結果。我就是說了,然後如同想像般,承受了拒絕。
被拒絕的那天之後,大概半年沒有花道的消息。而流川的動向卻還是可笑的會傳真來家裡。流川結婚的日期是11月29號,而在隔天我就收到傳真:
「流川逃婚,下落不明。」
說這樣可能有些對不起在美國辛苦幫我收集資料的朋友。可是看到下落不明的字樣,我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至少,不用再面對看到傳真時想殺人的不快感。
然後,又過了很長一段沒有花道沒有流川的日子。肩上不再有令人窒息的重擔,但怎麼樣也不習慣那般的輕盈。忘了是哪天,在信箱裡收到一封沒有來信地址的信,郵戳是美國猶他州。我的心猛然跳了幾下,連忙拆開來看,果然是花道寄來的。
「洋平:
你好嗎?我必須先對你說抱歉。因為我就是沒辦法忘記他。那天你說的話,我想了很久,然後就真的飛去美國,什麼都管不上的就去了。我以為,只要獻上我的祝福,說不定就能從此解脫。誰知道他一看到我,就抱著我狂哭。你能想像嗎?真的是哭到我的鼻子都泛酸了。他說他一點都不想結婚,也早就想回日本...找我。是因為他們球隊經理的女兒拿他父母的生命安全來要脅他不准走,他才一直不敢離開。然後三年前他的父母去世,那女人又不知從哪裡知道有我,改拿我威脅他。喔讓我罵一下,真是個瘋女人。所以他才會任她擺佈。也所以看到我站在他面前才那樣....阿對了,我們現在住在猶他州的一個鄉下地方,你知道的,就是伯母農場的附近。你可以來找我們。我一直都很想和你當面說聲謝謝,那麼先這樣了,我會再寫信給你。
p.s.不好意思不能給你電話,因為我們還算是在逃難中...還有,你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
真是,我都可以想像他又潤紅紅的臉頰了。原來向流川那樣唯我獨尊的人,遇到了生死攸關,也會軟弱;果然,心中有了最重要的東西之後,人就會變的脆弱不堪。
「過幾個月,休假的時候就去看看他們!」
有些時候,明明能看的清楚透徹,卻不是最近的距離,就像平地到2樓。僅止於能看的清楚而已了。然後,像他們那樣執著手互相依靠著的距離,即使不能像我看的一樣清楚,但光是感受著身邊人的氣息味道就是幸福了吧...。因為知道,所以釋懷。
擦掉揉合著複雜情緒的淚水,抬頭看看水藍藍的天空,今天真是個好天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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