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守候》

紅海灘

 

 

2000年的秋天,我在東京一個地鐵站等著一班開往橫濱的地鐵。地鐵還沒到,疲憊的我在地鐵站裡,枕著沈重的背包,看著地鐵站裡人來人往,沈默地抽著一隻煙。

東京,繁忙的城市,快節奏的生活,雖然自己已在這裡打拼了幾年,但我還是不喜歡這種生活。

長形的候車椅的另一端,走來了兩個身材高大的男孩,就坐在離我3米開外的地方。我打量這兩個男孩,仿佛看著世間兩幅最強烈對比的鉛筆素描。一個男孩年紀約莫二十出頭的模樣,有著異于常人的火紅色的頭髮,琥珀色的眼眸溫暖而透明,長的英俊而挺拔,小麥色的肌膚上透著一層健康,屬於陽光的紅暈。夏日的驕陽照在他的紅髮上,隱約的發著紅光,好像一把正在燃燒的火!

而另一個男孩在他臂膀的扶持下,就更顯得蒼白虛弱的多,他的五官比紅髮男孩更俊美些,更細緻些。微微晃動的柔滑烏亮的瀏海覆蓋在額前,像極了卡通漫畫中的帥帥的讓小女生尖叫的男主角。只是此刻飛揚的眉緊緊的糾結在一起,薄薄的嘴唇毫無血色,臉色蒼白的讓人擔心他下一刻就會消失一樣。此刻他正虛弱的靠在紅髮男孩的肩膀上,閉著眼,我想他是睡著了。

在我看來,如果說紅髮男孩是火,那這個男孩就是冰,冷冽、純潔、透明。

我觀察了他好久,當醫生數年的直覺告訴我,他正受著某種嚴重疾病的煎熬。這時,紅髮男孩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他睜開了眼,我的心又窒了一下,那是因為黑髮男孩的眼睛,即使此時他是虛弱的,也掩蓋不住他眼睛的光芒。他的眼睛是美麗的,有生氣的,那是一雙多令人迷眩、澄淨而堅決的眼睛,堅強和不服輸就浮現在那表層上。

我心想:他們一定是一對手足情深的兄弟或朋友,紅髮男孩在長椅上安頓了黑髮男孩之後,便急忙跑開去,然後從附近的小商店帶回一瓶牛奶和一塊奶油蛋糕,是正午,午餐時分,紅髮男孩溫柔地餵食黑髮男孩,並不時的用紙巾拭去他臉上的汗。

我凝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他們只是對他人異樣的眼光視若無睹。

他們只是很認真地共用一份簡單的午餐,紅髮男孩細心地用手指剝下一小塊蛋糕,小心翼翼地送到黑髮男孩口中,不讓奶油沾染他的一些嘴角。我凝視著,內心微微悸動。

他們的車來了,我仍坐在長椅上,紅髮男孩低聲在黑髮男孩耳邊輕語了幾句,黑髮男孩笑了起來,雖然只是嘴角微微上挑,但我確定他是在笑。我很驚訝,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臉上有表情。他笑的很輕,但我卻覺得那笑燦如午夜乍開的曇花。紅髮男孩楞了楞神,然後輕擁他入懷,深吻著他,在那張蒼白的臉上,凸顯出這個冷冽男孩特有的陰柔害羞,黑髮男孩的手指溫柔深情地撫著紅髮男孩寬闊的胸膛。我煞時呆住了,原來他們竟是一對情侶啊!!

我凝視著,內心澎湃紛遝,淚漸漸泛上了眼。

多少世間的人問過自己、問過別人“情為何物”,而我卻在東京一個平凡的小地鐵站得到了一生的答案,雖然我只是名旁觀者。是的,我只是名旁觀者,而多少熱戀中的人,在他們的情愛裡,他們究竟在對方眼中看見了什麼?或是,他們本身也只是名旁觀者?那名男孩本可以有足夠的資本去挑選其他貌美的女孩,或者體健的男孩的(汗~~~~同人女果然很可怕!^^),不是嗎?可是他卻選擇了眼前這個重病纏身,可能不久就將離他而去的同性男孩,而從他眼中流露出的卻是一生的守侯!

在那以後,我常常想到一個問題:這樣的愛情,換成是我,是否也有同樣的勇氣去愛、去守?我常常這麼問我自己。可惜的是答案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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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的夏天,我辭去了東京的工作,離開了那令我壓抑的地方,來到了神奈川,在一家小醫院幹我的老本行。雖然還是當醫生,但我的心情卻少了以往的鬱悶,神奈川雖不像東京那麼繁華熱鬧,但到處充滿了人情味,人與人之間充滿的關懷,卻是我渴求的。在這住了幾個月結識了許多人,心情也好了許多。今天輪到我休息,看到外面陽光明媚,便忍不住想出去走走,再說生活必需品也該買了,更重要的是這期的醫學雜誌應該也到了,於是和室友打了聲招呼就走出了家門,背後傳來了室友的聲音:“又去買雜誌嗎?”我背對著他揮揮手,算是對他的回答。

“醫生,又來買雜誌嗎?”書攤老闆笑著問我,臉上一臉和氣。

“是啊!老闆生意好嗎?”

“有醫生這樣長期的客人,怎能不好呢?”書攤老闆一邊和我打趣,一邊把雜誌遞給我。我低下頭拿錢,下一刻目光就再也無法移動,內心沒來由的狂跳起來。

“醫生,也喜歡這種雜誌嗎?不是我吹牛,這雜誌很好的呦!每期我自己都留下一本,醫生,買本看看吧!”顯然老闆也發現了我的目光所在,又拿起一本遞給我,我目光如炬的看著眼前的雜誌,接過,丟下錢,便頭也不回的走了,以至于連老闆的呼喚聲也沒有聽到。

回到住處,無視室友的招呼,我便一頭紮進那本雜誌中,良久才回過神來,然後竟深深的呼了一口氣,仿佛壓在心頭的一塊大石終於落下!

“怎麼,這期的雜誌就這麼好看嗎?叫你都不理,是不是又有什麼醫學新發現?”看著室友滿臉的疑問,我左右看看,臉色一變,大呼一聲“啊………我的醫學雜誌!”便頭也不回的沖出去。

“這個傢伙,今天怎麼了?雜誌不是買來了嗎?這本不就是……咦?這本是什麼?籃球周刊?這傢伙也會看這種雜誌嗎?”

懷疑的聲音逐漸遠去,只留下一本雜誌靜靜的躺在床上,只見封面上是兩個穿著籃球球衣、很英俊的青年,黑髮青年面無表情,好像不好意思似的抿著唇看向旁邊,身後的紅髮青年滿臉燦爛的笑容,一手摟著黑髮青年的脖頸,一手比著‘V’的手勢,封面下的大標題寫著‘籃球明星櫻木花道和流川楓將於本月*號歸國,加入國家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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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又來買雜誌嗎?”

“是啊,老闆”

“吶,你的醫學雜誌。”

“還有,老闆……”

“知道,知道,籃球周刊,給你。醫生知道嗎?這個周末……”

“有他們的比賽!哈哈哈……我早買好票了!”

“真有你的,醫生!”

“哈哈哈………那當然!我是天才…………醫生嘛!…………”

這樣的愛情,換成是你我,是否也有同樣的勇氣去愛、去守?我現在仍常常這麼問我自己。我已有了答案!你呢? 

我的答案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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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生守候!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