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

光青

 

 

我是一個巴士司機,每天都要開著我那台小小的公用巴士由南而北,為每個趕路的旅人停下,接送他們到神奈川縣的各個角落。

每一天我都能遇上不同的人,各式各樣的人都有,我常常會笑著跟他們打招呼,而大多數人也都會笑著回應我,有些不懂禮貌的平民就視而不理。不過沒關係,不跟天才打招呼是他們的損失,天才可是不痛不癢。

今天,我把車駛到湘北高中附近的時候,看見了一個人搖搖晃晃的站在招呼站前向我招手。那個人上了車,我定睛一看───原來是隻狐狸!
“你好啊,狐狸!”我又笑著跟他打招呼。那隻狐狸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有點氣惱的罵了一句“白痴!”
“我可是天才呢,你不要狐狸眼看人低啊!”看著他微微生氣的樣子,我試著跟他打趣幾下。
“白痴!”真的生氣了,似乎不喜歡這個暱稱吧,但我覺得狐狸是種很可愛的生物,怎麼會討厭呢?
說完他就走向最裡面的座位,過了幾分鐘,我從車前鏡裡看到他居然已經睡著了!真是能睡啊,而且好像還叫不醒的樣子。我不禁勾起嘴角,暗自偷笑。


自從那一天以後,我每次經過湘北高中的時候就會看到他站在招呼站前,又是一副睡不醒,搖搖晃晃的樣子。上了車以後,我又會叫他‘狐狸’,他又會罵我聲“白痴‘,然後走到最裡面的那個座位,又很快的進入夢鄉。


一天,他睡過頭,過了要下車的站,我駛回休息站的時候才發現後座還有一隻睡夢中的狐狸。想把他叫醒,但他只是嚅喃的翻了個身又繼續睡。天才沒輒,坐到狐狸身旁的位子等他醒過來。慢慢的,他的頭滑到我的肩膀上,我轉頭看他,月光輕灑在狐狸的臉上,已致於他的整張臉看起來好像會發光似的。他的臉很白,很嫩很滑,輕輕觸摸他的皮膚,十分的有彈性。
然後伸手去摸他的頭髮,黑黑亮亮的,纖細柔軟的觸感。
真的是隻可愛的狐狸!我在心裡想著。
第二天醒來時,狐狸已經不見了。

“奇怪,他自己走回家去嗎?真是隻有毅力的狐狸!”

等到了開始上班的時間,他又跟往常一樣站在招呼站上,上車對罵,走到最裡面的座位,然後睡覺。“嘖!真是隻健忘的狐狸!”不知道為什麼,看他似乎忘記了昨晚的事,什麼都沒說的樣子,我就覺得有點浮躁。

日復一日。
有一天我接到了調職的通知,總站要我到東京去。事實上,我應該開心的,這個調職是我好幾年前就向總公司所提出的申請,但是,現在我卻無法開心起來,為了什麼?為了那隻狐狸!我竟然發現自己不想離開狐狸!
但是,調職這件事是我自己老早以前所申請的,而且總公司都已經決定了,現在改變心意也未免太晚了。那能怎麼辦,只有離開啦。

不知不覺間,我已經把車開到每次狐狸所等的那個招呼站。
果然,那隻狐狸跟往常一樣站在那裡招手,我深深的看著,想把他刻印在我的腦海裡。畢竟,能這樣看他也已經是最後一次了。
“哎,狐狸。你叫什麼名字?”我突然有種急切的想知道他是誰的衝動,是想幹嘛?以便往後能找他?真是太蠢了。
“問這幹嘛?”他冷冷的問。真是的,都最後一天了,就不能給我點好臉色看嗎?
“沒什麼,本天才要調職到東京了,想說認識了你這麼久都還不知道你叫什麼,所以想問問看。”我制止住心底的強烈震動,強裝平靜的回答道。
“……”
“怎麼啦?說嘛!”我的心噗通噗通的跳著,期待著從他口中所說出來的名字。
“…我不想說…”哎呀,這傢伙真是殘忍,連我一點小小的心願都要摧殘。
“是…是嗎!那…我只是好奇問問的,你不想說就算啦!”然後我轉頭假裝要專心開車,其實我的心已被狠狠刺傷。
“……”他站著看了我一會兒又走向那個座位去。
再也無法見到面了吧…我的胸口沒來由的一緊,眼眶有點熱熱的,一種想流淚的衝動。

一站又一站的過去,車上的乘客也漸漸減少到只剩下一個───那隻狐狸。
巴士又被我駛回休息站,引擎熄火後,我朝他所坐的那個位子走去。
“喂,狐狸!醒來啊,都到休息站了!”我推推他的肩膀,要搖醒他。我不想再像上次那樣和他度過這一夜,我已經無能為力,不想再給自己希望。
“…狐狸,明天我就要走了,以後就再也見不到面了。我…我會想你。”在他睡著的時候,我才能說出自己的內心話。
“!!狐、狐狸?!”現在抓著我手腕的那隻手的主人,就是那隻睜開眼的狐狸!
“……”他如星夜般的眸子,正直視著我,讓我覺得不知所措。
“那…那個…你什麼時候醒來的?”我連講話都講的結巴了。
“…我一直都沒睡,從上了車開始。”
“一直都沒睡!那你剛剛為什麼不下車!!”我有些把持不住的大吼著,這算什麼?把我當成猴子耍嗎!
“…我不想下車。”狐狸露出了一點點受傷眼神。這讓我覺得心疼。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不想走?難不成你想一輩子待在我這?”我帶著一絲期盼大膽的提出一個假設。
“……是啊。”這讓我倒抽了一口氣,我感覺到呼吸有點困難,有些紊亂,腦中一片空白,煞時間,我忘記該怎麼說話。

“白痴!流川楓,這是我的名字。”然後他吻上了我的嘴唇,十分的快速,讓我沒有心理準備就這樣僵在那裡。“好好記著,以後才能找到我!”
“……”好久好久,我才又恢復了說話的能力。“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從你叫我狐狸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狐狸邊說邊把頭低下,我發現他的臉有點紅,不禁開心的笑了。摸摸他的頭…
“笨狐狸!”哈哈哈哈哈!我笑的很開心,笑的讓他紅著臉生氣的罵我“白痴!”我果然沒看錯,他果真是一隻可愛的狐狸!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