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回到家。
老實說,“回家”,也不過是另一個沒有改習慣。
一個蝸居的地方。沒什麼關係,就是一個落腳的角落,哪裡不一樣?
而且流川是一個揮汗才覺得自己存在的人,“家”從來不是在他生命中重要的部份。
他一直是拼了命的向前跑,不然就是在睡覺,昏天暗地的睡。
後來,他遇上了花道。
花道有一個家,他就留下來了。不是因為喜歡,這方面他一向沒什麼偏好,純粹是為著方便。
慢慢地,他習慣了,練完球,就往那個方向走。
有一頓不怎麼樣的晚餐和一個不怎麼樣的被窩等他。
比回母親的家好。
因為花道不太囉嗦。
一開始不是那樣的。一開始花道也在碎碎念,興致勃勃,百廢待興的樣子。
後來卻不說話了。
流川覺得這樣只有好,幹嗎要說話,不嫌聒噪嗎?
所以他就依習慣回家了。
才打開門,就對上花道的眼。睜開,卻沒有神釆,呆滯的眼。
流川習慣的點一點頭,把背包丟到一角,就到廚房找吃的,打了一整天球,餓了。
可是他立刻就出來,沒有他要的東西,今天沒有人做好晚餐等他。
流川瞪了瞪花道,花道搖頭,“我今天有話要說,沒有做飯。”
流川沒讓花道說下去,解開自己的上衣,向花道抱去,他還是比較喜歡流汗。
花道一呆。
某些原因,所以花道沒有抵抗。
肉體有沒有感覺?
有,屈辱的感覺。
男性的可悲是感覺無法隱藏,那段不隨意肌,有自己的生命,不是個人意志可以隨便控制。
所以每一分快感,只能多添一分屈辱。
直到完事。花道的力氣用盡了。
忍耐的力氣已經沒了。
生命應該有別的。
跌坐在一角的花道瞪著要回去睡的流川,“我在想。”
大白痴在想?流川回頭。
“我想,我原來是愛你的。”
流川覺得悶死了。什麼愛不愛?實在是無聊透頂的問題,婆婆媽媽的,不知花道在想什麼。
“你大概也不討厭我。”
流川想打個大呵欠。
花道朝流川的唇吻了一下。
“可是我也已經受夠。我要走了。”
“走?”
“是,”花道微笑,“狐狸不懂人的說話吧?”
“這裡是你的家…”
“謝謝提醒。不過由這刻起不再是了。”花道笑,比哭還難看一些。
流川反射的拉住花道。
那是一種什麼感覺?
是害怕。
他捉著花道的手,回憶似水,頃刻之間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十七歲的他,說話能力也退化得差不多了。
這一切真的只是習慣嗎?流川記起他第一次和花道的相遇。
好奇,也有不耐。
後來是隊友,再後來是同床共寢。
他習慣了花道,已經習慣了。就像植物習慣了陽光,就像生物習慣了空氣。
你會對空氣說愛嗎?會不會?
可是沒有空氣,誰活得下去?
流川的手在抖動,只有花道,才能讓他如此平穩的生活,如此理所當然,像是自盤古初開,世界就應當如此。
想起他,他的笑,雖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還是想起來。
也想起大家的叫囂。在一旁,沒有意義的,吵嚷。只不過因為流川是男的,花道也是男的。
實在太吵,所以流川皺起眉,平常就離花道遠一點。他不是沒有看到花道臉孔的蒼白,可是他以為,花道始終會習慣。換一個說法,他為花道決定了,當他的伴侶,就得習慣這一切。
球場上競爭是那麼激烈,他一不留神就會被人趕過了,他不能忍受失敗。
他比以前更著眼自己。事實上,誰不是以己為大?
直到花道求去。
他的世界一直平靜,不會有改變的。
為什麼他們都需索無窮?為什麼都要強人所難。本來無事,非要來些討厭的加插項目不可?
可是世界的平靜此刻還是重要的。
最後,在花道的目光之下,他虛弱的聲音說:“我愛你。”
花道低下頭。再一次抬頭時,一臉嘲諷,“是嗎?那多好。”
掙脫了流川的手,花道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流川一急,“我都改,不要走!”
“改?有什麼要改?你覺得自己有錯嗎?”
流川語塞。
“你的世界太了遠了,我擠不進去。”
“不,一直都只有你。”
“你只愛你自己。”花道慢慢道,“再下去,我一定會恨你的,我要在開始恨之前離開。”
“為什麼?”
“因為你還沒學會如何去尊重一個天才。”花道自嘲。
流川呆了。什麼時候花道長大了?
“下一次,我們再見的時候,我是櫻木花道,而不會再是一個紅色的影子。”痛苦會讓人成熟,花道就要把門關上,“因為我是一個人,和你一樣。別了,流川。”
有些人愛,有些人恨,但有更多人沒那種福份,他們有的,只是無奈。苦嗎?只要忘記就不苦了,反正明天是一定會來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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