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跌進悶人又黑暗的一角,冷不防被揚起來的灰塵,像要加入討伐他們的行列似的拼命鑽進兩人的鼻子裡。
「哈--」進行一半的噴嚏被橫伸過來的大手一掌拍了回去,只留下一聲悶哼似的聲音。
「幹嘛--」
「噓,要死啦你!」三井收回手在身上揩了揩,強忍著自己也快要打噴嚏的衝動,屏氣注意著那批煞星的動靜。
「喂,」櫻木揉了揉被拍疼的鼻頭,適應了嗆人的味道後才又開口:「他們人很多咧,你的彈藥夠不夠?」
三井睜大了眼:「甚麼彈藥?」
「甚麼彈藥?你……」終於看清楚了,學長腰帶上甚麼也沒有,「怎麼你沒帶槍啊?!」控訴的語氣,令三井不悅地攢起了雙眉:
「喂,喂,搞清楚,那個特警第…咦?第幾條?啊,反正特警規章裡面有這麼一條:非正式特警,除非執勤,否則不能隨身攜帶武器。記得吧?」
「好啦,好啦,我又沒說甚麼,幹嘛廢話一堆。」
拷,要不是大敵當前,三井真的會朝那顆紅頭揍下去。到底是誰害他們陷入這局面的?好心沒好報,下次不當好學長了。
槍聲沒再響,不抬槓的兩人也才發現四周沉寂得異常。
「我看他們大概也沒子彈了。」
然而突然分散開來的腳步聲卻沒瞞過三井,「我看未必,」他搖頭,「他們大概也想到了槍聲可能引來警察,現在一定是在想甚麼招術把我們逼出來。」
櫻木靜下心來聽了一會,濃眉凝了凝隨即便放開,仍是大喇喇的,「嘿,那正好,用槍我就認了,打架嘛,我奉陪。」
「喂!」三井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即將跳出去的學弟。學長不是當假的,哪會不知道這傢伙火爆猛浪的個性。
「等一下啦!」探頭看了下貨櫃下方穿梭的人頭,少說有二十來個,三井目光一轉,瞄到了隱藏在倉庫後方的一扇門。
「櫻木,趁現在他們包圍圈還沒佈置好,快走。」好心又老道地朝學弟示意了逃生的方向,不料學弟卻不領情,「不行啦,流川的懷錶沒拿回來,我是不會走的。」
「笨蛋,看樣子人家根本不想還,是懷錶重要還是人重要。」
「懷錶重要。」
望一眼愣住的學長,櫻木索性解釋個清楚:
「你不懂啦,那只懷錶和裡面的照片是狐狸的父母留給他的紀念品,他在父母生日的那天都會戴著,去年就是因為狐狸不小心把它弄丟了結果被我撿到……」說到這裡,櫻木突然咧著嘴笑了,「哈哈,我從沒看狐狸那麼著急的樣子,本來想刁難他的,不知道怎麼搞的到後來卻突然沒心情了……」
原來是這樣。三井微一推敲,總算明白了櫻木先前在特警部裡說的話。不過紅髮少年難得認真的表情卻將他這幾日來一直盤旋心底的疑惑給提了上來。「櫻木--」
「甚麼?」
「--沒甚麼。」考慮到自己要問的事對學弟會造成甚麼衝擊,三井及時打住了。還是改天再問好了!這麼敏感的問題實在不適合現在提。
外面的情況好像又起變化了,三井探頭看了下,「不妙,人越來越多…現在想出去更難了……」
「所以我說還是直接衝出去啦!只要捉住帶頭的人,其他就好辦了!」
「櫻木!」
一個大意,又沒阻止成功了。
「那小子在那裡!」
「不怕死的就過來吧!」衝啊,我砍啊,櫻木打架既猛且快,一個照面就撂倒了不少個嘍嘍,但是雙手敵四拳畢竟吃力,時間久了漸漸有些應付不暇,身上中的拳腳增多了,最要命的是此刻才想到--不知道誰是頭兒。
果然和自己預想的一樣。三井躲在暗處直搖頭,算準一個空隙,縱身撲向一名落在眾人之後,還拼命想衝到最前線的矮個子頭上--碰!吭都沒吭一聲,矮個子昏了,不等他的夥伴發覺,三井的人影已經又閃進了暗處。
敵人多也有個好處,至少沒人有時間細想夥伴怎麼掛的。
攻擊櫻木的傢伙漸漸少了,一群莽漢卻仍沒想起另一個神出鬼沒的傢伙,直到--
「啊!」被突然跌趴在自己腳邊的人絆了下,櫻木回瞄了一眼,瞥及自己同伴,忘情地咧著嘴大叫:「哈哈,小三,有你--的。」看到被逼現身的三井殺過來的目光,才終於發覺自己做了甚麼,「對……對不起!」但是為時已晚了。
「死花道!難怪流川一天到晚叫你--」抽空接過一腳,三井繼續把話說完:「白痴!」
螢幕裡的兩人開始手忙腳亂了,看來勝負只是時間問題,然而南烈卻沒有一絲高興的心情。
「正男,你說這兩個是誰?」
男子應聲看了眼呈井字型排列的畫面,答道:「紅頭的是流川楓的同學,黑髮的是他學長。」
「結果都不是他。」南烈自動接了下去。是了,原來沒見到預期的人,所以高興不起來。目光一轉,落在身後一干手下臉上:「剛才誰開的鎗?」
幾名屬下被瞪得縮了縮。
「沒我的允許,誰讓你們在這裡動槍的?
「老大,因為……因為那個紅頭啦,他實在太臭屁了,我們忍不住才……」不等手下說完,南烈便揚手一揮不願再聽。
「好了!」來人不是真正的目標,整場爭鬥看來成了鬧劇。直到這一刻,南烈才有些明白澤北為甚麼有機可趁了,即使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這些手下的素質實在是越來越差了。
「通通不准動,不然大家同歸於盡!」
自螢幕裡傳來的聲音當然不是針對他,只是那語氣卻讓他不得不停住準備離去的腳步。
「老大……手…手…」螢幕裡,握在紅髮男孩手中的手榴彈看起來是那樣微不足道,但是只要稍有點常識的都明白,一旦爆炸,和倉庫僅一層樓板之隔的監控室也勢必遭到波及。
南烈神色一凝,這兩個蝦兵蟹將倒是出乎意料的頑強,看來不親自出面是不行了。主意打定,南烈轉身就走,僅以瞬息之差,他錯過了電眼在那一刻捕捉到的,正從一扇破窗中竄進來的人影。
「真的是這個笨蛋!」低低的輕喃起自離破窗不遠的角落暗處,沿著貨櫃間交錯的通道,刻意壓低的影子迅速向倉庫當中的空地前進,選好位置,一看清場中的一切,更加無力地吐了口氣:「連學長也來了!」
沒注意到同伴近在咫尺,兩人全副心思都在對方剛出現的首領身上。
「嘿,就不信你不出來,馬桶蓋。」櫻木拉開的大嗓門有著故意的成份。
「死紅頭!」對方的手下果然被激怒了,「你活得不耐煩了啊?!我們老大叫南烈不叫馬桶蓋。」
「誰活得不耐煩了,你再罵我,我就丟炸彈了喔。」
「你--」
很好,再吵下去吧,一群笨蛋!
就著貨櫃空隙,流川打量了一眼站在櫻木對面的男子--果然是馬桶蓋……不,這不是他想說的,馬桶蓋就是那個搶匪。可惜基於稍早來自田岡的命令,他已經沒有任何理由緝捕這傢伙。
就連那個朝天髮接到命令時也是目瞪口呆的,只因誰也料不到翔鷹會是那家銀行的大股東,一場搶案連監守自盜的罪名都搆不上,就被對方以一句演習為由將案子給撤了。
不過少了搶匪的罪名卻沒讓這傢伙看起來善良多少,那份生活在黑暗底層的人特有的深沉是偽裝不了的。
……嘩……
櫻木揚起的手榴彈逼退了一票肌肉男,和三井正肩並肩齊往門口退去。
流川幾乎要佩服紅毛猴這種向來為他嗤之以鼻的把戲了,下一刻發生的變局卻讓他不得不改變主意。
「別以為放我們走就算了,把流川的懷錶還來,不然我照樣炸了這個鬼地方!」
得意洋洋過了火,櫻木沒注意到手中的手榴彈正因為被握得太久太緊而開始變形……
空氣靜止了數秒,敵我雙方都呆瞪著那顆發軟的手榴彈。
「假的!」一名手下叫了出來。「是玩具!」後知後覺者繼續跟進。
一群亡命之徒陸續露出了被戲耍後必然會有的兇悍目光。
不能遲疑了!「櫻木,走!」三井拉了學弟就往門外衝,覺醒的敵人自然不會放過,死命地跟了過去。現在,不把這兩人痛揍一頓是沒有人會罷手的了。
流川不急著離開,因為他等的就是這一刻。倉庫內果然還有留下來的人,那個被叫做南老大的就在其中。
* * *
「真是的,為甚麼不等我呢?」年輕男子碩長的身形在街角徒勞無功地
穿梭了幾回,心情出乎意外地沉重。如果他早一步出來就趕上了吧?如果沒有丟下他自己跑進套房,如果沒和那個翔鷹頭兒多聊了幾句,如果……
算了,現在再怎麼如果也沒用了。菜鳥真要出狀況,即使他在身邊也一樣吧。
長腿踢開路旁一只空罐,仙道雙手拉了拉褲帶,低頭便往轉角折了過去--
碰!抬眼看清撞上自己胸膛的人,仙道突然相信路邊的占卜仙了:小兄弟,你今年流年不利喔∼
「仙道彰,好難得喔,竟然會“意外”碰到你。」女郎的笑臉十分美麗,看在仙道眼中卻只覺得毛骨悚然。
「彩子,我們能不能等會再說?我現在……」
「我知道,你現在有事情,事實上哪次遇到你你不是這麼說呢?這次我要是再信你,我的名字就倒著寫!」
「啊,彩子松田嗎?也滿好聽的啊。」
「仙道彰!」
沒得商量了,仙道眺望著人來人往卻獨缺那人的街道,不得不放棄最後一絲希望。「好吧,妳……」
兩團狂奔的身形突然闖進視野,仙道眼明手快地拉開了首當其衝的彩子,卻忍不住自己的驚訝:「櫻木!三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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