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警先鋒》

Edith

〈3〉

 

  秋風徐徐,晨鳥啁啾,楓紅的季節又向前推進了一天。
  仙道起了個大早,踩著晨露來到了總部。
  總部是座落在近郊的一隅,外面看起來不甚起眼的一棟平房,從外表看絕對想像不出它在治安上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長得這麼平凡,地點又偏僻,不知道那小子能不能準時報到?仙道邊咬著壽司邊想著,幾個大步晃到了特警部裡。
  「仙道,仙道!」才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聽到負責電腦的晴子疊聲的呼喚。
  「甚麼事?」仙道看著慌張的晴子,感到奇怪。
  「裡面…裡面…」她頓了頓,平息一下呼吸才接下去說:「裡面有個男生,在你的位置上睡覺!」
  啊?仙道眨眨眼,聽得一頭霧水。
  晴子以為他不信,只好又說:「真的,我一大早來就看到他了,叫了半天他也不理,好奇怪。」
  「哦?」仙道邊應聲邊向裡面走,遠遠的,望見披散在桌上的那頭柔亮的黑髮和桌下的一雙長腿,心裡已經猜到了幾分。
  走近一看∼果然是他。原來他早到了,而且一點也不客氣的把別人的位置當床鋪,睡得還真甜哪!
  仙道望著桌上那張睡臉,不覺勾起一抹微笑。
  「仙道,你不叫他起來嗎?」晴子眨動著黑亮的大眼睛,對仙道的態度感到奇怪。
  「不急,」仙道笑了笑,「等老總來再叫他。」說著,他自顧自拉過來一張椅子,邊啃壽司邊欣賞睡美人。呵呵, 今天的早餐真豐富。
  不久隊員們陸續進來,看到眼前的景像,紛紛圍過來,幾個人東問西問,知道貪睡蟲是新隊員後,又是一陣七嘴八舌,正熱絡間,一束氣急敗壞的聲波自門外一路殺了進來。
  「是誰?!」
  田岡漲紅著一張臉,瞬間逼到了眾人面前。
  「是誰幹的,快說?!」
  「老總,怎麼了?」
  「有人把我的車子撞凹了!」田岡舞動著雙手,一臉激動,「我才去吃個早點回來車子就被撞凹了一大片,一定是旁邊那輛腳踏車撞的,車是誰的,快點招來,坦白從寬,抗拒從--」
  磅的一聲,『嚴』字還沒說,田岡的下巴已中了一拳。
  「吵∼」冷風般的聲音拂過一屋子的怔愕,流川收回拳頭,抬起睡意矇朧的臉。
  他睏頓的眨了眨眼對準焦距,逐漸看清了面前有堆人頭,一張張目瞪口呆的,陌生的臉,只除了--
  「仙道彰!」他下意識叫出那張臉的名字。
  「有!」仙道眨眨眼,笑吟吟的問:「你醒啦?」
  「是你吵醒我的?」流川口氣不善,臉色更陰沉。
  「呃--」
  「是我!」田岡終於從呆愕中醒過來,朝著他吼:「你這小子,竟敢打我?活得不耐煩了?!」
  流川根本沒在聽,只是盯著他,片刻,眼中的怒意散去,換上愛理不理的神情。原本誰妨礙他睡覺照例是一頓海扁的,但對方是個老頭…算了,原諒老人家一次。
  於是頭一垂,他又開始睡覺。
  「小子你……老子我……」田岡指指自己又指指流川,一時竟想不出是要先叫醒他,還是先罵人,還是先揍一頓,還是邊叫邊罵邊揍,還是……終於,他放棄了,乾脆把矛頭轉向仙道:
  「仙道,限你一分鐘內把他弄醒,然後到我辦公室來報到!」

           *      *      *

  走出總部,流川看著身邊同行的人,仍無法平息心中的詫異。如果不是臉上還殘留著冰水,他會懷疑自己還在睡夢中。
  原來不是每個人都叫仙道彰,這個叫仙道彰的傢伙就是他未來的督導長,也是傳聞中,一年級就被破例擢拔為正式特警的天才,他一心一意想超越的人……
  「昨天的事件有很多可疑的地方,老總跟我的看法是那些人很可能是翔鷹幫的,而且搶銀行可能只是個榥子,至於目的到底是甚麼,還要進一步調查,所以,以後你就跟著我行動,我們先從……」
  仙道邊走邊解說著任務,突然發現流川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瞧,根本沒在聽的樣子。他微微一怔,乾脆將笑瞇瞇的臉湊到流川面前,讓他看個夠。
  「我長得很帥對不對?」
  流川回過神,想也不想便回一聲:「白痴!」
  「嘖,」仙道惋惜似的搖搖頭,「人長得像朵花,嘴巴卻沒一句好話。」
  流川悶哼一聲,理都不理。
  仙道討了個沒趣,卻仍然笑的一臉無所謂,至少流川現在能專心了。
  兩人一個說一個聽,身形越行越遠,逐漸溶入午后的秋陽中……
  此時,總部前又出現了兩具高大的身影。
  「櫻木,你看到他了,可以放心了吧?」三井問身邊的櫻木,後者沒回答,只是筆直的盯著遠去的兩條人影。
  「沒有你,他也是可以過得很好的。」三井有感而發:「仙道是好教官,有他在流川身邊,我想流川很快會進入情況,而且心情會很快恢復……」
  「三井!」一直沒開口的櫻木突然喊了一聲。
  「甚麼?」三井停止說話,發現櫻木望著前方的目光 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看到這種眼神,三井心臟猛跳了一下。不妙,櫻木該不會又想幹甚麼了。認識兩年,他知道櫻木露出那種目光時,準沒甚麼好事。
  果然,櫻木接著便說:「幫我寫申請表,我也要進特警隊。」
  「甚麼?」
  「拜託嘛,井哥哥,小三……」櫻木搖著三井的手,換上撒嬌的神情,開始裝可愛了。
  「等等,等等,別叫得那麼親熱。」三井抽回自己的手,用力摩擦著上面的一片雞皮疙瘩,直到覺得擦夠了才又說:「你不是巴不得和流川撇清關係嗎?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櫻木聽了立刻叫了起來:「誰、誰說我要和流川撇清了?」
  「大家有目共睹呀。」三井斜睨著他,一臉不以為然。事實上直到櫻木來找他,他才知道他們兩之間最近轉趨冷淡的原因。三井想,搞不好流川就是因為這件事才突然申請到特警隊的。
  「我……我哪有,」櫻木仍想抵賴,卻藏不住語氣中的心虛,支吾半天才說:「我只是一時昏了頭,沒想到阿川的感受…」頓了頓,他抬起下巴,又換上了堅定的語氣:「不過我想通了,他不能沒有我,所以我要和他在一起,管別人怎麼說。」
  流川不能沒有他?三井再次不以為然的撇撇嘴,櫻木真是超級自大的,在他看來現在是櫻木發現沒有流川在身邊很難過吧。
  「喂,你那是甚麼表情?」櫻木被他那神情弄得有點惱羞成怒。
  「沒啊。」三井聳聳肩,眼望著天空:「就算你真的下定決心好了,可是據我所知,流川不是那麼沒個性的人,他會隨便你說分手就分手,說和好就和好嗎?」
  櫻木愣了愣,他先前根本沒想這麼多,現在經三井一提,才發現,歹志好像真正大條了……
  不過,憑著與生俱來的自信,他只擔心了一下下,馬上就又恢復了樂觀。
  「哼,不試試看怎麼知道?」他大口氣的說:「我就不相信憑我櫻木花道的天才再加上二十萬分的誠意,流川會不理我,反正我是跟定了。」
  說著,他申請表也不寫了,直接便往總部裡頭衝。
  「櫻木-」
  拉他不住了,這傢伙真正行動起來,還真像野牛一樣,蠻勁十足,唉!三井無奈的聳聳肩,也許憑著這點,這紅髮小子還有希望也說不定。

           *      *      *

  田岡瞪著眼前的紅毛小子,簡直不敢相信。
  「你,櫻木花道?」這直闖進來的小子竟然是那個號稱雙雄之一的櫻木,他眼中的問題兒童。
  「對,我,櫻木花道,要進來受訓。」櫻木大剌剌的,還帶點得意,沒想到田岡好像聽過他的大名,嘿嘿,果然天才的威名遠播啊!
  田岡搔搔頭,頭一次碰到這樣冒失的小子,簡直不知所措了。
  「為甚麼?」他只能愣愣的問。
  「簡單,」櫻木雙手撐著桌子,傾身對田岡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我和流川是最佳拍檔,他不能沒有我。」
  好有自信!不,該說是,好厚的臉皮!
  田岡翻了翻白眼,下意識就想拒絕。
  光是一個衝動貪睡脾氣又壞的狐貍小子已經夠他頭痛了,再來一個天不怕地不怕似的紅毛猴,他以後還有太平日子好過嗎?不行,不行,他還不想太早禿頭…
  但他還沒開口,紅毛小子已經先下手為強。指著他的鼻子叫道:「你說個不字,我就向上上級報告你自私……」
  「笨蛋,是循私。」三井忍不住敲他一下。
  櫻木趕緊更正:「呃,是循私。」
  「甚麼?」田岡氣得漲紅臉,這小子,連話都講錯還想威脅他?也不瞧瞧這是甚麼地方,他是甚麼人,想威脅,未免太小看他了。
  田岡眉毛倒豎,就要攆人,但三井的聲音適時插了進來。
  「總司,對不起,櫻木是一時急昏了。」三井踩了一下想抗辯的櫻木,繼續用恭敬的語氣對田岡說:「您當然不會怕他報告了,這件事相信您有足夠的權利循私…呃, 不,是決定。」
  田岡怔了怔,想了一下,點點頭,火氣降下了幾分。
  「不過-」
  「不過?」他兩眼又瞪了起來。
  三井不慌不忙的接著說:「不過您也知道,櫻木和流川倆個並稱雙雄,既然流川可以批准,就沒道理拒絕櫻木,而且他們一個擅鎗法一個擅爆破,兩個如果一起合作,特警隊等於添了一記生力軍,只有百利而無一害,您說對不對?」三井說完,覺得自己都有點佩服自己了,原來他口才也好像不錯∼
  田岡聽完後,倒是認真的思考了起來。
  三井說的也確有道理,事實上為了對付翔鷹幫這個近幾年才掘起,勢力卻快速增大,行事又神秘難測的犯罪集團,他正愁原有編制的人手不夠,可又不好直接向學園要人,因為要未結業又沒甚麼經驗的學子來參與,是一件十分冒險的的作法,除非學子自己願意,那當然是最好不過的了,尤其是如櫻木這種具有潛力的。
  不過,好是好(其實已經巴不得他來),但想到櫻木的態度就火大,如果隨隨便便就讓他進來,那他的面子往哪擺。
  因此田岡擺擺手,口氣冷淡的說:「這件事,我考慮考慮,你們先回去。」
  哇咧,老傢伙,跩得二五八萬,櫻木濃眉一攢,還想開口,但三井趕緊搶先一步。
  「謝謝總司。」
  說完,也不管櫻木願不願意,強拉著他走出去。
  「喂,他還沒答應……」
  「別急,他肯考慮就成功一半了,你脾氣那麼火爆,三言兩語又起衝突,那我口水不是白流?」
  「哼,管他答不答應,反正我一定要進去。」櫻木嚷歸嚷,但還是身不由自的被拉了出去。
  兩人走到門口,一個急速移動的身影迎面撞了上來。
  「啊!」
  隨著一聲驚呼,那人抱在懷裡的文件散了一地。
  二人呆了呆,下意識蹲下去撿。撿完,那人抬頭道謝。
  櫻木聳聳肩,三井卻呆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張臉瞧。
  好……好清秀的臉,好溫柔的笑容,好有氣質的…… 呃,眼鏡兄。
  「咦?倆位是?我好像沒見過你們?」那人問,鏡片下的眼眸雖然流露著疑惑,但仍不減他天生的和氣。
  「我叫櫻木,他叫三井。我們是學園的學生。」三井在發呆,櫻木只好回答。
  「喔,你們好,我叫木暮。」叫木暮的眼鏡兄笑開了臉……
  宛如一道春風拂過心田,三井頓時覺得通體舒暢極了。
  「對不起,」可惜春風般的笑臉沒維持多久便換上了歉意的表情,「我還有事,兩位,幸會了。」眼鏡兄說完,推推眼鏡,抱著一疊資料走了進去。
  木暮∼
  三井像株向日葵似的跟著他的身形轉過去……
  「喂,小三,你怎麼了?」櫻木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三井目光呆滯,眨也不眨的,半晌才喃喃的說:「櫻木,我突然覺得身體麻麻的,渾身無力……」
  「麻麻的?無力?」櫻木搔搔頭,「你被電到了啊?」再看看四周,沒有甚麼電器呀。
  電到?!三井回過神來,開始用力眨眼,突然抓住櫻木的手臂。
  「櫻木!」
  「甚麼?」櫻木被他的神情嚇了一跳。
  「陪我進去,我也要加入特警隊!」
  嘎?腦筋還沒來的及急轉彎,櫻木已經又被拉了進去。
  天空,一朵浮雲飄過,藍藍的,秋天的氛圍中,偶而也會透了點,春的氣息∼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