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警先鋒》

Edith

〈16〉

 

  收到櫻木花道中槍住院的消息後,三井和木暮立刻趕到醫院,和病房門口值班警員確認過身份,剛要開門進去,就聽見裡面那想像中應該奄奄一息的傢伙正拉開嗓門在嚷嚷。值班警員攤開手,給了他們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 
  「別……別過來,男女授受不親,哇!」
  「別激動,小心傷口裂開啊,男人的屁股我見多了,嚇不著我的,來!」
  「不要!」鼓著腮幫子,櫻木猛搖頭。女郎看一眼腕錶,「先生,我時間很寶貴的,不打針也可以,你給個理由。」
  「我……我們見過面,見面三分情嘛,一見面就戳我屁股不太好吧,彩子小姐。而且你長得這麼漂亮,看過我屁股後不能再交男朋友,不是很可惜……」
  「甚麼?」彩子翻翻白眼,「你活在恐龍時代啊?誰說看過男人屁股就不能再交男朋友?那當護士的不都得嫁給病人?」
  「對啊!」發現不對勁,又趕快搖頭:「不不不,不對。」
  這紅毛的,說他阿達,頭腦卻又蠻清楚的。彩子摸摸下巴,「不然這樣,我保證這件事就你知我知,絕不告訴第三者──包括你女朋友,行了吧?」
  紅髮男還是搖頭:「我才沒女……」忽然想到這是上好的擋箭牌,連忙改口:「不行,就是因為我女朋友很兇,我才不讓你看的啊,讓她知道的話……她一定會知道的,到時候瞪都瞪死你!」
  「喔?」彩子差點被說服了,差一點。「我看你不是怕我看屁股,是怕這根小小的針吧。」果然紅髮男馬上臉紅起來,雙手摀著屁股退到了牆角,但,死也不承認。「誰,誰怕那甚麼針啊!都告訴你是因為我女朋友很兇了,她打架超狠的,到時候被她打死可別怪我沒警告你啊!」實在是被逼急了,紅髮男不得不以某人為籃本,把他口中兇狠的女朋友描述得更活現三分。
  噗!三井忍不住發笑,正想推開門,木暮卻拉了拉他,轉過頭,發現身後除了木暮和值班警察外,還多出了一名陌生男子。
  「甚麼事?」三井警覺的擋住門。
  「我是特警專員,赤木剛憲,代表上級來看櫻木花道。」男人的肩上別著閃亮的徽章,眼神權威感十足。三井與他對視一會,有點明白值班警員為甚麼一臉肅然了。「請,櫻木在裡面。」讓開門口位置,又補充一句:「他正在打針,場面有點……混亂。」
  男人不置可否的嗯一聲,開門後,擋著門口說:「不介意的話,我想和他單獨談談。」

            *      *      *

  彥一說得沒錯,他只一把槍,是有點不夠看。
  子彈很快射完了,不過對方竟也同時放棄武器採取近身搏鬥,仙道直到大個子向自己撲過來,都還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怨嘆。
  大胖子很強,真的很強,誰要是認為胖子行動一定緩慢,反應還慢半拍,這會大概已經是個死人。
  幸好他沒這麼想。被壓在草地上手頂著對方的臉,剩下的就是力氣和耐力的較競。對手想壓碎他脖子的意圖太明顯了,因此頂著他下巴的手說甚麼也不能放,即使因為槍傷而越來越疼痛難當………
  好嗆……泥土的氣味,血的氣味,還有大胖子的體味──咦?
  黑色天空中除了大個子的臉,又出現了另一張瘦臉……
  「呀!去死吧!」彥一大叫一聲,石頭砸了下來。河田的反應也夠快,反手一掃,彥一的人跟著飛了出去。
  唉,先砸到人再叫嘛。
  不過,還是感謝小記者,脖子上的壓力稍緩,雖然才兩秒,但已夠他摸出懷裡那塊銀色物體了。
  河田再次加重力道,身下壓制著男人,向來有種別於與男女情慾的興奮,讓他幾乎捨不得這麼快就結束,只是耐性漸失,按估計這場搏鬥早該了斷了,不過,下腹突然傳來的冰涼是甚麼?
  河田臉色一變,身體僵在半空。
  仙道單腿一躬,用力把胖子的身體頂了開去。互相對峙,情形恢復到近身搏鬥之前,不同的只是,他手上又多了把漂亮的武器。
  異形似的銀色物顯然出自華麗的科技,變成槍枝形態後,立刻充滿了死亡的氣息。河田瞪著那比住自己的槍口,瞳孔不住的收縮。
  「結束了,老兄。」仙道抹抹臉,咧嘴一笑,「不過別擔心,我不殺你,除非你不肯讓我麻煩一下──第一,別打主意,第二,帶我去找我兄弟。」

            *      *      *

  赤木剛憲一走,三井就再次推開門,病房裡和之前迴然不同,安靜得掉根針都聽得見。櫻木花道趴在床上,被子蓋住頭像睡著了,三井和木暮喊了他幾聲沒見反應,走上前想拍他,才看清楚他兩手緊握著拳頭,臉微微抬著,死瞪著枕頭。
  「……花道?」三井叫他。
  「怎麼了?」木暮小心翼翼的。
  「喂,到底怎麼了?」三井又問。
  「不……」隔了好一會,透過棉被,傳來像野獸般的低嚎:「不是……」
  「甚麼?」三井湊近些,又聽了半天才聽見:「跟我無關,我也不希望他死啊!」忽然翻身坐起來,櫻木抓住三井的衣領,對著他的臉大吼:「我不是共犯!」
  「櫻木……」
  「流川也不是甚麼黑社會!」
  原來他知道了。紅頭的平常不看報紙,何況是受傷的現在,那麼告訴他這件事的就是剛才那個赤木了。他為甚麼要告訴櫻木這件事?三井的頭一下子塞了許多問號。「花道,流川上報的事我也知道了……是不是黑社會還是得等問過他吧,不過……共犯是怎麼回事?」
  「他們,就是那個赤木說的甚麼專案調查小組,懷疑我和花形議員的死有關!」
  「為甚麼?」木暮驚問。
  「因為…」紅髮男摀著傷口,等疼痛過去,「我當時不但和議員吵架,事後手上又有把來歷不明的槍,而且……我和流川是搭檔……」
  「這……不會吧?他們真的這樣說?」三井發覺頭好大。
  「那他們打算怎麼做?」木暮也皺起眉頭。
  「等我傷好一點,就要開始接受正式的偵查,這段期間我必須由專人看守,沒得到允許,不准離開病房半步。」重複著赤木的話,僅管仍憤憤不平,但是情緒已經漸漸恢復鎮定。
  三井和木暮對望一眼。「…反正,不是你幹的,要查就讓他們去查啊,查得越清楚越好!」
  「就怕……」木暮放低了聲音,「他們要的不是真相……」
  三井與櫻木同時轉過頭,木暮在兩人臉上來回看著,嘆口氣說:「我只是猜的,所謂涉嫌可能只是個藉口,實際上……恐怕有人要你當替死鬼才是真的,櫻木。」
  櫻木花道沉默著。很奇怪的,他現在腦袋一片空白,想到的卻不是自己背了甚麼黑鍋,還是甚麼幕後黑手,而是……流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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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不是那麼困難吧?只是讓你說個號碼而已啊!說了,我們就保證不但放你走還給你很大的好處,不管你是想回來翔鷹,或是繼續當個王牌特警,通通沒問題。」想了想,又補充道:「別以為不說話就行啊,你不說的話,很快就會從這世界上消失掉,告訴你,我們可不像北野那幫人婆婆媽媽的,三王幫一向是說到做到!」
  雖然向來對談判就外行,但澤北自認為還是使盡渾身解數了,只是黑髮少年不配合,別說回答了,連正眼也沒瞧他一下。
  「你怎麼都不說話啊?喂──」嘆口氣,求救的眼光投向深津等人。深津聳聳肩,仍舊抱臂做壁上觀。澤北咕噥著再次面對流川。
  黑髮少年低著頭躺靠在沙發上,瀏海遮住了半張臉,下巴有瘀青,嘴角有血跡,那是幾分鐘前由松本問話時揍出來的成果。
  此刻,面對一個不知是疲憊還是懶得理人的流川,澤北很是無力。
  深津、松本、一之倉聰幾個人輪流交換著眼神,空氣就這麼僵著,澤北忽然想到一件事,露出孩子氣的笑容。
  「喂,流川楓,先不談密碼吧!」在幾個人詫異當中,澤北很快接口說:「我本來看你還滿像回事的,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被我們弄來,所謂特警雙雄之一也不過這樣而已,哈哈。」
  「榮治……」深津皺起眉頭,剛想說他,流川卻慢慢抬起頭,冷冷的開口:「五個對一個,吹甚麼大氣!」
  澤北一怔,和其他人對看一眼,一起哈哈大笑。空氣中有種如釋重負的味道。
  「沒想到你這傢伙還真是個超級自大狂,從來不反省的!」澤北邊笑邊說。
  深津補充道:「別忘記呀,當時你也有同伴,而且多過我們好幾倍哩。」
  「結果你還是被我們弄來了,難道這不是你自己的責任?」澤北接口,看流川抿著唇顯然不服,反而越起勁,乾脆站起來走到他面前。「為了請你大少爺來,我們可是全體出動,事前事後的工作都沒馬虎喔。」
  「現在警方肯定是找不到你了啦,不過我們贏得並不僥倖,流川楓。」深津深看他一眼。流川抬起頭,從他的角度看幾個人高高在上的鼻孔,以及睥睨自己的眼神,說有多礙眼,就有多礙眼。
  「還是不服氣?連站都站不起來了,你還想怎樣?」大眼男的五官忽然湊到眼前,氣息直接噴到他臉上,流川乾瞪著眼,這,才是真正的挫折感吧,比較起來,被仙道調侃甚麼的根本算不了甚麼……
  「這樣吧,」深津走到牆邊摸上一個紅色電鈕,「你慢慢考慮,想答應就按一下這個,只要一天沒聽見鈴聲,我們就當這裡沒住人……你瞭解吧?嗯,所以,要活得像個王子還是死得像條狗都看你自己啦。」
  唰!一份報紙丟在流川身上。「這報紙給你解悶,憑良心說,你還蠻上相的。」
  黑髮少年最後聽到的腳步離去和幾人嘻笑的聲音。隨著大門關上,屋裡陷入一片漆黑。窗戶透進來淡淡月光,施捨了陰森密室一絲溫暖。
  風吹,報紙攤了開來,一幅再熟悉也不過的身影映入眼簾。
  啪!流川壓住翻動的報紙,眼裡開始有了表情。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