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警先鋒》

Edith

〈13〉

 

  「咳!」沒想到黑衣人會突然來這一手,仙道伸手順了順髮,換個姿勢,巧妙地避開流川懾人的視線。「喂!你今天來,就只為了和我閒扯這些?」參加酒宴不喝酒,對別人來說可能有許多理由,但對一個殺手,理由恐怕…
  「放心,目標不是你。」
  「謝謝。」仙道客氣地回禮。
  「不客氣。」對方老實不客氣地點點頭。
  呵!忍不住又順了順髮,仙道扯出一絲苦笑。想不通這世界怎會有這種囂張的殺手,而且還讓他碰到。
  「他就是你這麼快就拋棄彩子的原因嗎?」沒讓仙道岔開話題太久,黑衣男子再度提到流川。
  「啊?這……事實上是……」結巴了半晌,仙道有使不上力的感覺。
  「你說過會好好善待彩子的。」
  愣了半秒,仙道會意過來,叫道:「這不關流川的事!有甚麼不滿全衝著我來好了。」
  「是嗎?唔,原來他叫流川……」將這名字含在舌尖繞了繞,黑衣人的眸子忽地一亮:「流川楓?」
  「你知道他?」心臟狂跳了一下,仙道感到不太對勁。一個警校還未畢業的小子是不該這麼有名的。
  「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黑衣男子說,忽然舉杯朝流川致意。正與紅髮男在人群中穿梭的流川表情一愣,在還未做出任何反應前就被紅髮男拉走了。
  「那小子看起來挺嫩的,就算我不找他,他將來的苦頭也不會少。」
  流川單不單純,不需要別人來提醒。眼前他想知道的是:「就算你不找他?那麼你是打算找他了?」
  「不是我。」黑衣男子搖搖頭。「是全日本的黑社會都在找他。他的名字上報了,是今晚的獨家。」看著仙道快要突出來的眼珠,黑衣男子一挑眉毛:「我很訝異,這種事你竟然不知道。」
  「那上面說了甚麼?」
  「……」基於習慣,黑衣人是不允許任何人隨便握住自己手臂的,即使這人叫做仙道彰,曾在幾次意外的械鬥中和自己併肩作戰。只不過,凡事都有例外。譬如說,精明的特警忽然變成慌亂的毛頭小子時。
  「報上說,他是翔鷹失蹤多年的首領繼承人,握有翔鷹一筆龐大財富的秘密。不過──那上面的照片應該是偷拍的,沒有他本人來得精采。」
  「可你還是認出他了。」這時候仙道可幽默不起來。既然眼前這人可以認出流川,別人遲早也能──黑白兩道,親朋好友,還有警部……這下可好,流川恐怕連作夢也也想不到自己會這麼快就比他仙道彰更有名了。

            *      *      *

  「放開你的手!你這老頭想幹嘛?!」會場那頭忽然一陣吵鬧。櫻木的嗓門是很大,但和他對峙的男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在一片喧嘩中,花形老議員的聲音仍然傳到會場各個角落:「警衛!警衛!快點把這瘋小子趕出去!」
  「趕我?憑甚麼?」紅髮男氣得怒髮沖冠。
  「憑你鬼鬼祟祟混在我秘書群裡偷聽我們父子談話,而且我們幾個沒人認識你,我敢說你這小子有問題!」
  「那又怎樣?難道你就沒問題?說甚麼你們父子在談話,根本從頭到尾都是你在囉唆嘛!我瞧你這麼老了還罵你兒子罵得那麼起勁,好奇聽聽也不行?」
  「你──警衛!警衛!」為了自己的心臟著想,老議員只好讓身邊的秘書將紅髮男團團圍住,自己拉著兒子站到外圍。只不過花形透並不領情,甩開父親的手後踱至一旁。
  「幹嘛?我有通行證的!」輕而易舉甩開兩名壯警,紅髮男亮出卡片。帶頭警衛看了一眼,皺起眉頭:「這證件不是你的!」
  「我沒說是我的啊!」紅髮少年理直氣壯的。「是一個小記者借我,講好兩個鐘頭以後還的,現在時間還沒到嘛!」
  聽到這裡,仙道總算可以理解流川為何站得遠遠,看也不看這裡一眼了。真丟臉。仙道敢發誓他聽見了黑帝的笑聲。
  不過,這時候又是誰在瞪他呢?流川的眼神或許冷,卻沒有那種令人不舒服的氣味,而且此刻這小子是望著窗外的。仙道在快速瞄一眼周圍人群後找到了那人,立刻憶起翔鷹俱樂部包廂裡那匆匆一瞥。
  花形透散發的氣息是複雜的,但仙道並不陌生──對這種雄性生物遇到假想敵時本能的仇視反應。而就連站在側廳入口的藤真,表情也頗耐人尋味。只可惜距離太遠,瞧不清那少年龍頭的目光在訴說甚麼。
  算了,還是先關心花形議員和自己組員這場糾紛吧。可很不幸地,仙道目光才剛掉回視線,便瞥見老人家額上詭異的紅點──
  「老爺!小心!」秘書們的反應已經夠快了,但仍快不過那一閃即逝的紅色小點。在零點一秒前還聲若洪鐘的老議員,忽然張大嘴瞪著前方,被瞪個正著的櫻木花道不自覺閉上嘴,後退了一步……

            *      *      *

  ──磅!老議員一倒地,大量血液就以一種詭異的優雅姿態漫延開來。白色磁磚上一片觸目的鮮紅,映照著周圍人們不可思議的表情。
  「爸爸!」回過神來的花形透一把推開紅髮男,抱住父親。老議員已沒有生命跡象。團團圍住的秘書和警衛在片刻震驚後開始行動。
  會場出口很快被封鎖,所有賓客被有禮但堅持地留在原地,兩名富商子弟因為搞不清楚狀況,企圖硬闖出去馬上遭到逮捕並搜身。
  仙道冷眼看著這一切,第一個想到的是黑衣人。但那傢伙不知幾時竟消失得無聲無息。Shit!摸摸自己西裝暗袋裡的備鎗,仙道感到牙癢癢的。
  「喂。」耳邊忽然飄來一道沒甚麼禮貌的聲音,仙道聽見黑髮少年對自己說:「我看到了。」站在身邊的流川,眼睛望著對面樓中樓的走道上那面龍飛鳳舞的屏風。有一名警衛已搜上那裡。流川又堅定的說了一次:「我看到了。」
  「是牧嗎?」猛然想起流川不認識黑帝,趕緊改口:「我是說剛才和我在一起的那傢伙?」
  「不是。」流川搖搖頭,默默將牧的名字記下。「開槍的那傢伙沒那麼黑。」
  「你確定?樓上那位置的燈光有點暗……」好吧,這說法實在蠻蠢的,仙道不用等流川瞪自己先就閉了嘴。就算黑帝有通天本領,也沒辦法在幾秒鐘內衝上樓,選好位置,然後給予被人群圍住的目標致命的一擊吧?
  「要行動嗎?」流川問。身為初出道的特警,遇上這種場合會躍躍欲試是理所當然的。但仙道不免猶豫。常理判斷黑帝不是執槍者,直覺卻在說這件事與那傢伙脫離不了關係。在還未弄清對方的目的前,讓流川去招惹那黑煞星可不是甚麼明智之舉。
  「當然要行動!快!告訴我那傢伙在哪裡!」紅髮櫻木忽然插口進來,方才畫面造成的震撼和流川的話,讓他一張臉孔上呈現出既驚慌又興奮的表情。
  「你想幹嘛?」仙道忽然顯得懶洋洋地。
  「做我們該做的事啊。這時候不行動難道等自己同行的來搜身嗎?我不幹,那太丟臉了。」紅髮男振振有詞的,仙道忍不住搶白一句:「現在才知道丟臉,不嫌太遲?」
  「你說甚麼?!你這吊兒郎當的軟腳蝦!」
  「為甚麼說我軟腳蝦?」奇異地眨眨眼,吊兒郎當他承認,但就不知道自己做了甚麼被看扁了。
  「流川都看到兇手了你還不敢行動,怎麼?怕啦?你不是也有槍?」
  「閉嘴,白痴。」毫不留情地撞上大嘴巴的胸膛,卻擋不了警衛敏銳的耳力。
  「槍?誰有槍?」正在附近盤查賓客的藍衣警衛立刻將武器上膛,比住三人。這時樓上傳出了警衛大喝的聲音:「站住!再跑我就開槍了!」

            *      *      *

  「別開槍!我不是壞人!」少年在被喝住後嚇得大叫。警衛老實不客氣地將他押在牆上,上下其手裡裡外外的搜了個透徹。「唔…啊…呵…呵呵呵…喂!你到底是不是警科畢業的啊?搜身搜得這麼低級。」
  「少廢話!你甚麼身份,為甚麼沒有證件?」兩眼緊盯大眼少年,扁頭警衛有種立大功的期待心情。
  「我是服務生,你沒看我穿著制服嗎?」少年嘴角揚起不屑的笑意。那警衛看清了少年的制服,有點窘迫地冷哼一聲:「既然是服務生,為甚麼看到我就跑?」
  「我尿急啊,老兄!我們又不像你們,宴會開始前一個鐘頭才開始工作。我們可是從早一直忙到現在耶,要不是會場好像出了點事,客人一下子安靜了許多,我還沒辦法找到空檔哩。」
  「會場不是出了點事,是有議員被暗殺了。」那警衛完全洩了氣,和前來支援的同事們打過招呼後馬上向少年不耐煩地揮揮手,「去去去,上完廁所趕快回工作崗位,別到處亂跑,也別想溜走,知道嗎?」
  「知道啦。」少年答應後,一溜煙就閃進了男子洗手間。關上門,迎面就與穿衣鏡中的黑衣男子打了個照面。
  「慢了五分鐘。」黑衣男子看著鏡面整理服裝儀容,頭也沒回地丟出一句。少年撇嘴回道:「Shit!要不是為了你那些臭規定,我保證在兩秒鐘內就叫那扁頭的傢伙倒地。」
  「別再說了。」轉身,與少年擦身而過,黑衣男子袖裡一件瘦長的銀色物體,不著痕跡地到了少年的口袋裡。在出去前他順手打開了烘手機。開始隆隆作響的洗手間,很快地將少年喃喃的抱怨聲給淹沒。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