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下起了雨,細細的像是一根根幾乎快瞧不見的小針密集地從空中灑落,雨就一直這樣持續到夜晚。
細綿的雨聲雖然微小,但在幽暗的房內仍是可以聽到那沙沙雨聲的低微音量。
房中有兩張床,彼此分得老開,而靠左邊的床上躺著一位紅髮少年,他有些蜷弓起身子,像是一隻小蝦米,正以背對著靠右邊床上的一位黑髮少年而睡。
兩人微緩的呼吸聲在空中膠著,卻又似有著一絲的規律。
「喂!你睡了沒啊?」紅髮少年仍是以背對的方式問道,雖然是比起平常還收斂的音量,但在深夜裡還是顯得特別地大聲。
「沒有。」本是快要入睡卻被櫻木突然的發言才略微清醒了一點的流川口氣有些不太好地回答。
「死狐狸,火氣幹嘛那麼大啊!」櫻木有些提高了音量,像是不太滿意流川的答覆態度似的。
「白痴!」流川後悔方才自己竟然會理會櫻木。
「死狐狸!」
雙方又再度地沉默。
櫻木在懊惱著,在為自己問不出來的話而懊惱著。
之前確實早已經下定決心了,但為什麼現在卻問不出口?
是在怕著什麼嗎?是害怕知道結果,還是害怕失去唯一的線索?
他越來越搞不清了。
到底在害怕著什麼?當初會執意要求和狐狸同睡一間房就是因為想要向他問個明白,但現在為什麼反而退縮了?
櫻木懊悔著自己為什麼沒有問出口,而現在的流川則是懊悔著自己當初為什麼不奮力拒絕與櫻木同房的要求。
在他留在櫻花源的第四天晚上,就是今晚,櫻木突兀地對他提出了同睡一間房的要求。
這確實是有些違反常理的現象,兩個水火不容的人,怎會想要睡同一間房呢?而且這要求還是由對流川超級敵視的櫻木提出的。
雖然流川也感到奇怪,但,卻也出奇地沒有拒絕櫻木的要求。對於那時答應櫻木的自己,流川本身也是覺得不可思議。不過,現在他卻為當初沒有拒絕的行為感到後悔。
如今,房中的兩人仍是沉默著。
約過了一段的時間,櫻木又開口喚道:「喂!你睡了沒?」
「沒有!」在即將入睡卻又被喚醒的流川回答的口氣更是比第一次還不悅。
櫻木像是有些猶豫地問道:「…狐狸,你真的是從外面來的嗎?」
「幹嘛?」去他的!三番兩次叫醒自己就只是要問這白痴問題啊?流川一想到自己的睡眠竟被這種白痴問題打擾,口氣就更為兇惡。
聽到流川如此不耐的語氣,櫻木也有些火了,扯著嗓門就喊道:「問問不行啊!死狐狸的度量就是小得可憐!」
「死白痴!閉嘴是會要你的命啊!」在睡眠時段被打擾的流川可是嘴上不饒人的。
櫻木一個氣憤就跳下床,直衝向流川的床邊,一把就將他從床上抓了起來,「你說誰白痴啊!你這死狐狸!」
流川睜著沉重的眼皮,半垂的眼簾映著櫻木盛怒中的容顏,「白痴就是白痴!」
「馬的!本天才怎麼會把你這隻該死的狐狸撿回來!都是宮城那瞎了眼的傢伙!」果然是櫻木的作風,馬上將所有的責任理所當然地送給了宮城,「如果你這死狐狸再待下去的話,整個櫻花源就會得狐狸瘟了!」
「哼!」流川冷冷地哼了一聲,淡淡地道:「不用你說,我也會離開。」
櫻木順手將流川前襟被自己抓住的衣料放開,大搖大擺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稀罕吶!你走不走那是你的事。走啊!走啊!」邊說還邊撇著手,像是在趕著野狗似的。
流川看了躺上了床的櫻木的背影一眼:「白痴!」
之後櫻木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了,除了那一聲房門被拉開時所發出的聲音和沙沙的細微雨聲之外。
「走啊!誰稀罕吶!誰會擔心啊!誰會擔心啊!誰會擔心……可…」櫻木本是嘀嘀咕咕地像在自言自語似的,但卻在下一秒咬緊了牙低吼:「可惡!…」只見他馬上地從床上跳起,一個箭步就往房門外衝。
櫻木是在跑出屋外約離二公尺的距離時捉住了流川。
他正喘著氣,臉上有著些因跑步而產生的微紅,嘴裡仍是不服輸地道:「死…死狐狸!你突然跑…出來幹嘛?」
絲絲細雨打灑在兩人身上,本是乾淨的衣服上也有了一道一道淡淡的雨跡。
「……」不是你趕的嗎?流川面無表情地看著呼吸漸趨於平穩的櫻木。
「先…先說好哦!我這可不是擔心你哦!本天才只是覺得如果你就這麼走了,也不好向宮城交待。」櫻木仍是抓著流川的手腕,以一副看似無所謂的模樣強調著:「搞清楚,我這可不是擔心你哦!」
「……」
「還在下雨,我們進去吧!」不管流川是否願意,櫻木過轉身逕自拖著他跑進房內。
流川從櫻木身後看著他那頭深紅的髮,上面沾上了微小的水滴,像是自己在年幼時曾經看過,在那天邊最閃耀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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