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源》

藏玉

〈18〉

 

在城都生活的日子裡,櫻木託流川到處打聽牧紳一與赤木剛憲的下落,但,卻仍是音訊全無。

每當問起流川這個問題時,他總是一臉冷漠地回答:「找不到。」

櫻木也挺懷疑流川到底有沒有出去打探消息,整天流川就一直黏在自己的身邊,也沒真正見他去找過。為了這件事,他們幾乎吵了十幾次的架,也打了好幾回合,總是在兩方雙雙掛彩之後,又開始了冷戰,但,每每最後都是因櫻木粗心大意地先開口說話,才又平息了冷戰的風波。

倆人的相處模式就像個小孩子似的,總是吵個沒完。

櫻木也是覺得挺怪的,雖然是每天吵著,但在見不到面時卻會念著那老是和自己吵的狐狸。

很希望能夠一直看著狐狸的臉,就算是張沒表情的臉也沒關係啊…只要是那張,屬於流川的臉…

流川長得很像他母親,有著很白的皮膚,就像是櫻木曾經看過在那張照片裡的女人一樣。

臉上有著淺淺的梨渦,算是個很美的女人。黑直的長髮,垂在胸前,額前的瀏海,很整齊地蓋在柳眉上方,看起來就是一個非常嫻淑的女子。

狐狸在小時候一定很受到母親的疼愛吧!母親死了,那狐狸一定也很難過吧!櫻木猜想著。但櫻木卻沒想到,流川竟一臉清冷地這麼對自己說:「我早就忘了母親的臉了,只有看照片的時候才知道她是長怎樣。」

當下,櫻木也忘了該說什麼,只是愣愣地看著流川。

「母親死的時候,所有認識母親的人都在哭。」流川淡淡地說著,像是在口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只有我站在母親的身旁,沒有哭。」

「為什麼你不哭?」櫻木想也不想地問出口。

「為什麼我要哭?」流川看向櫻木,反問著。

「她是你母親啊!」櫻木有些訝異流川的反應。

「但我就是不想哭。」

櫻木看著流川,仍是一張沒有表情的表情。

流川的表情與照片上他的母親是不一樣的。

接著,流川以他那平穩無波的語調繼續道:「那時候,所有的人都看我,因為我一直沒有哭。我一看到他們那張全部都是淚的臉,就覺得很醜。那天,那些笨蛋還以為我已經因為母親的死而瘋了。」

「你的母親死掉了,你真的不會想哭嗎?」櫻木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地問著。

「那太愚蠢了。」

狐狸這輩子大概都沒有過想哭泣的感覺吧!雖然,感覺像是有些無情,但卻是很堅強的…即使是最疼愛自己的母親死去了…也是很堅強的!

如果是自己呢?

如果是自己最愛的人死去的話,那自己大概會哭得很慘吧!

如果自己死去了,狐狸又會怎樣呢?

假如真的是這樣,那狐狸可能也會是一臉面無表情吧!

因為,狐狸是很堅強的,不像自己一樣…只要狐狸一不在,心底就老覺得怪怪的,好像是少了個什麼東西似的,空虛,像是怎麼都填不滿的感覺。

就像是現在一樣流川一不在身邊,心底藏著的,是一種很寂寞的感覺…

很想流川…很想流川…

夏末之日,天氣也不再那麼炎熱了。浸在池水中的櫻木也覺得有些冷,但卻仍奮力地想抓住池中的魚兒。

因為他想到了,那日,自己跳下池裡抓魚,將全身弄得溼淋淋的,令流川很生氣。

櫻木也知道再這麼做會讓流川生氣,但,他總認為,這麼做,流川就會來了,就會到自己的身邊來了。

雖然狐狸會生氣,但,他卻還是會遞給自己一套乾淨的衣物,嘴裡罵著「白痴」兩個字。不過,沒關係,因為,狐狸會陪在自己的身邊,會親吻著自己。

可能狐狸也會打人吧!不過,不要緊,因為,自己也是會打回去的,然後,狐狸仍會陪在自己的身邊,會親吻著自己。

也許不小心又會將狐狸打到掛了彩,當然自己也是一樣。不過,不打緊,只要再半夜爬起床,偷偷幫狐狸冷敷就好了,然後,狐狸依然會陪在自己的身邊,會親吻著自己。

被狐狸親吻的感覺,是很舒服的,雖然有時狐狸的吻並不是非常地輕細、溫柔。這也是當然的啦!動物哪會懂得“溫柔”這東西啊!可是,那種被親吻的感覺卻是很好的。

“只要狐狸在自己的身邊,吻著自己,一切都是沒問題的!”櫻木是這麼想著的。

櫻木站在冷冷的池水中,抓著魚,心中卻是等著流川回到自己身邊來。

「你在幹什麼啊?」

櫻木聽到身後傳來了聲音,回頭一看,就見一名男子正站在自己身後,唇邊帶著笑意道:「你就是櫻木吧!」一頭誇張到嚇人的沖天髮型,像是會扎痛人似地直立著…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