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涼的感覺，在流川的右頰上。
他以為自己在做夢，但那感覺卻是十分地真實。
流川微睜開了眼，首先見到的是櫻木那頭紅得發亮的髮。
頰邊涼涼的感覺依然存在，但，流川已經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了，因為，他看見櫻木手拿沾溼的布巾，敷著自己那被打得紅腫的右臉頰。
紅紅的頭髮，有些被睡亂了，暗暗的房內，流川要看清櫻木的臉很難。
他想看清櫻木的臉，尤其是在這一刻。
想看清此刻櫻木的表情究竟是怎樣！
是心疼？還是愧欠？
此時的櫻木似乎發現流川己經醒了過來，而且正看著自己，便急忙辯解道：「本…本天才是睡不著才起來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敷在流川臉頰上的布巾仍是沒有移開。
「我想的怎樣了？」流川反問著。
櫻木先是呆了一下，才反駁道：「誰曉得啊！誰曉得狐狸的腦袋裡在想什麼啊！」
流川沒說話，只是看著櫻木的臉，他想看清他的臉。
沒有月亮的夜晚中，流川在幽暗的房內無法看清櫻木的臉。
「死狐狸！看什麼啊？」察覺到了流川視線的櫻木叫道。
「白痴！」
「哼！死狐狸！」櫻木低罵著，邊將溼布巾拿了起來，俯身靠向躺在床舖上的流川身上，仔細地看著那還有些紅腫的臉頰。
流川閉上了眼，勉強地克制著想一把抱住櫻木的慾望。
臉頰上有著櫻木的呼吸…暖暖的氣息…
很想就這麼抱住身前的這個人…
櫻木身上的味道是那清清淡淡的味道，似有若無，像是雨後的芳香味，像是藍藍的海水味…與自己那如冰雪般冷冷的氣味不同…
要如何才能將自己的氣味…溶入櫻木的體內…？
該怎樣做，才能讓這雪溶成海水的味道…？
「喂！狐狸！還很痛嗎？」櫻木見流川閉上了眼，語氣有些擔心地道。
「白痴！你那時打得那麼大力，當然會痛！」流川極力維持自己那冰冷的語調，就怕一個不小心便無法控制住心中強大的情感，那幾乎要將自己逼瘋的感情波動。
在十七年的日子裡，不只是流川認為自己是個沒有感情波動的人，就連周遭的親友、家人，也都是這麼認定的。
就算是母親快死了，自己仍是面無表情地看著母親斷氣，面無表情地看著母親被火焚化，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沒掉過一滴淚，只是一臉無表情地看著，“面無表情”變成了他唯一的表情。
而現在的流川，卻是那麼強烈地感覺到自己蘊藏於心中的情緒、情感，竟是如此地龐大，彷彿連自己都快無法扼阻了。
是因為什麼？
…是因為，自己深愛著櫻木吧！
所以，不想讓那個男人搶走櫻木的心。
不想讓那個叫牧的傢伙佔留在櫻木腦海中。
如果，櫻木的心被搶走了，那自己將會不計任何代價地將他的心奪回來。
如果，櫻木的腦海中有了別人的影子，那自己將會不擇手段地將那個影子從他的腦中抹去。
因為，自己是如此地深愛著這紅髮的男孩…
櫻木看著閉閤著眼的流川，像是睡著了的流川。
看著流川那略微紅腫的右頰，讓櫻木有些難受，雖然打他的人就是自己…但，卻無法不去在意…無法不去在意這隻狐狸…
下午時，老爹曾對自己說過：「在傷害別人時，同樣也是會傷到自己的。」
想想，還真對啊！
打了流川之後，自己心裡也老覺得不舒服，尤其是看見流川那種難過的眼神時，心就好像被削掉了一塊肉一樣…很痛的感覺…
狐狸為何老是露出那種寂寞難過的眼神呢？
如果是冷冰冰的眼神，或許還算比較好吧！
比起來，狐狸還是笑起來會更好看呢！…就像是那晚自己對他說了喜歡時一樣。那次是他第一次笑吧！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諷的笑，是一個很溫柔的笑…
此時，房門外傳來了細細的雨聲，是下雨了吧！
櫻木仍是看著未睜開眼的流川，不自覺地伸出手去觸摸著他的右臉頰，輕輕地，彷彿薄紗撫過一般。
流川霎時睜開了眼，直直地盯著櫻木的雙眸，看入他的眼底。
櫻木同樣也是看著流川，然後笑了：「下雨了哦！」
所有情感溢流而出，失去了控制…流川一把抱住櫻木的身子，靠向他的唇，四片唇瓣銜合著…
在倆人第一次相吻的夜晚，是沒有月光的。
但流川並不需要月光，因為，他有了太陽。
如果能這麼吻著櫻木…
如果能夠一直抱著櫻木…
如果能永遠都跟櫻木一起生活…
他想，或許，自己根本就不需要月亮了。
但流川卻萬萬沒料到，如此的希望，竟在一瞬間就崩壞了，而這則是在櫻木遇到仙道彰之後的事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