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熄滅了。
木樓成了一片灰燼,人們抱著拖著各式各樣裝滿水的容器站得遠遠地,都在為木樓裡沒有逃出來的人嘆息。
想不到,連占星師也沒有撲滅大火!
就在人們相顧嘆息的時候,不知誰大叫一聲:“看!有人走出來了!”
果然,灰燼中慢慢地走出兩個人,其中一個手上還抱著一個。
那是個紅髮少年,好像是占星師的朋友,才來神廟沒有幾天。不過他生性活潑好玩--不是這樣也不可能和占星師成為朋友吧--這幾天到處跟著占星師亂逛,在場的人大多見過他。
他懷裡的人黑衣黑髮雙目緊閉,竟然是占星師!
“我師父呢?”從抱著占星師的紅髮少年身邊傳出清脆的童音。
“仙道你沒有事,太好了!”
“最高祭司啊,他沒來,還在靜室吧。”
“占星師……占星師大人怎麼了?受傷了嗎?還是睡著了?”
看到三個人--誰知道占星師是不是又睡死過去了--好好地出來了,在場的人鬆了口氣,四嘴八舌熱鬧起來。
紅髮少年卻沒有耐心等他們講完,聽到最高祭司還在他的靜室裡,他眼神一凜,抱著占星師就向靜室的方向沖去。
那種速度讓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他不是剛從火場裡出來嗎?怎麼可能還跑那麼快?
仙道也想跟櫻木一齊去,可是他沒有櫻木的速度,馬上被人們攔住了。
“仙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不同的人問出相同的問題。
“啊……這個……讓我去看看,回來保證完完整整告訴大家。”憑著可愛得無人可以抵擋的笑容,仙道一步一步擠出了人群。
一口氣沖到靜室,還沒進門,櫻木已開始大叫:“老頭子,快出來救楓!”
最高祭司端坐在靜室中,聽到櫻木的聲音,微微一震,當他看到櫻木懷裡的流川時,眼神略顯悲哀。
“這個孩子……居然做到了……”
“不要說這些我聽不懂的話了。”櫻木急急跑到他面前,“快點,救救楓。你是他老師,應該比他厲害,可以治好他的。”
“櫻木,沒用的。”安西搖頭,“這不是誰的法力高的問題。流川他是用生命做為代價發動這個法術的,沒有人可以救回他!”
“生命為代價?不!不會的!”櫻木激動地跳起來,卻小心地不碰到懷裡的流川,“他怎麼可能這麼做?他答應我和我一齊走的,他不是不守信的人。”
“櫻木,你冷靜些。”看到櫻木露出受傷的表情,安西也不禁動容,“流川不是不想守住對你的諾言,只是……”
他遲疑著沒有說下去。
櫻木無聲地看著他,那種夾雜著期望哀傷的眼神連安西光義這樣飽經世事的人也不忍心。
他嘆了口氣:“想不到……我是這麼守不住秘密的人啊。”
安西看看仿佛沈睡著的愛徒,緩緩地說道:“還記得,流川的那個預言嗎?”
“就是我會毀滅湘北的那個預言嗎?可是,我已經離開湘北了啊。”櫻木不解地問,“再說,這和楓有什麼關係?”
“你聽到的,不是完整的預言。”安西凝視著櫻木,“‘那個紅頭髮的人,會毀滅這個國家,還有,這個國家的占星師’,這,才是完整的預言!”
櫻木一怔,如果不是流川在他懷裡,他肯定會哈哈大笑:“我?殺死楓?開……開什麼玩笑啊。”
安西看著他的眼神是悲傷的:“是不可能。不過,預言裡並沒有說你會殺死流川。”
“流川他……是心甘情願為你而死的。”
“為我……為我而死?”
“用他的生命作為代價,發動改變命運的法術。”安西平靜地告訴櫻木,“現在他死了,就說明,你的命運已經改變了。”
“可是……我本來就不會回湘北啊。”櫻木大叫,“根本不用楓去死,他怎麼這麼傻啊!”
“命運這樣東西,並不是你能夠逃避得了的。”安西的眼神有點飄忽,像是想起了許久以前的舊事。
忽然,他向外說了句:“是彰嗎?進來吧。”
三下兩下,男孩跑了進來:“師父!花道哥哥!”
“花道哥哥,你的臉色好難看啊!”他湊近櫻木,關心地問,“怎麼了?師父說了怎麼救師兄沒有?”
“彰!”安西皺眉,“你明明知道,那種情況下是不可能把你師兄救回來的!”
“怎麼會?”仙道彰瞪大眼望著他的老師,“師兄雖然發動了那個法術,可是師父您說過的會把施術人靈魂燒成灰燼的地獄之炎只閃了一閃就熄滅了啊!”
“什麼!”安西一下子站起來,“怎麼可能!”
挪動胖胖的身子,他靠近了櫻木,仔細端詳他懷裡的流川。
“太不可思議了,居然有人在用了這個法術以後還能保留完整的靈魂!”最後,安西得出了這個結論。
“那!”櫻木立即變得神采飛揚,“那就是說楓他還有救是不是?”
“事實上他不用救。只是耗盡法力昏過去而已。”安西邊說邊笑著摸摸仙道的頭,“好孩子,要不是你說,我還真以為你師兄不行了。”
一聽這話,櫻木歡呼一聲,就守著懷裡的流川耐心等著他醒來。
仙道看看師父看看櫻木又看看睡著的師兄,小聲地說:“可是,不是說用了這個法術一定會死的嗎?”
“這個……”安西沈思,突然向仙道笑笑,“走,我們到外邊去,讓櫻木和你師兄安靜地待一會兒吧。”
仙道點點頭,跟著師父出了靜室。
櫻木一直注視著流川,沒有留意室內少了兩個人。
狐狸……狐狸……你快點醒過來好嗎?只要跟本天才說一句話就好,讓我知道,你是在睡覺。
“我是在睡覺。”極輕的聲音,不過,確實是流川。
櫻木一驚:“啊,你聽得到我心裡的話?”
“你自己說出來了。”
“啊,我怎麼不知道。”櫻木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突然收緊了雙臂:“狐狸……你還在……太好了。”
流川還很虛弱,可是他努力著伸手回抱住櫻木:“我在……我永遠都會在你身邊。”
“永遠,記得,你說的是永遠!”
“是的,永遠……在一起。”
劫後餘生、熱烈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並不知道,此刻,就在門外,一老一少的對話。
“師父,那是什麼?”仙道站在安西身邊,驚訝地看著師父剛剛一直死盯著的角落。
一出門師父就一直注視那裡,直到一陣風吹過,才收回視線。
風過的時候,仙道可以肯定,有什麼東西隨著風兒一起飄走了。
像是……兩團青色的影子?
“呵呵,原來是這樣。”安西發出恍然的笑聲,“原來是她們啊。”
望著滿臉神秘笑容、卻堅持著什麼也不肯說的師父,仙道彰得到了人生中第一個疑團。
而在他們也不知道的地方,有著這樣一段對話:
“呼,好累啊。地獄之炎果然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那當然,改變命運,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嘻嘻,不過我看那個占星師到最後也不知道那個預言的真面目吧。”
“命運其實是不可能改變的。所謂可以改變命運的法術,也不過是對命運行進的方向進行小小的修正。”
“你是說,一切還會發生,只不過,換了種形式?改變的,只是某個人的命運?”
輕輕嘆了一聲:“沒錯。命運的格局並沒有改變。不過,花道和那個占星師的命運,確實是改變了。”
“那就足夠了。”另一個人快樂地笑了,“我們希望的,不就是花道的幸福嗎?”
“是啊,足夠了!”
半個月後,櫻木花道和流川楓離開了神廟,開始了他們的旅行。
櫻木花道非常高興能和流川楓一齊旅行,不過他有點捨不得可愛的弟弟仙道和慈祥的最高祭司安西,臨走的時候答應過幾年一定回來看他們,還把自己的小刀作為紀念留給了仙道。
因為使用禁忌的法術、又被地獄之炎灼傷,流川楓失去法力和十年壽元。不過,對他來說,只要可以和花道相守,這些都沒有關係。
仙道彰被指定為下一任占星師,不過在他滿十四歲以前,安西決定讓占星師的位置暫空缺著。也就是說,他還有兩年時間可以無憂無慮地玩耍。
送走了心愛的弟子和與自己很投緣的櫻木,安西並沒有感傷。身為最高祭司的他相信,這兩個人在一起,一定會幸福的。而孩子們的幸福,就是他的快樂。
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角落,命運之輪仍然在運轉著,但是在下一次命運的波瀾撲來之前,他們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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