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aranoid I
姊姊生病了
她原本烏黑的長髮在半年內全數變白
對於姊姊來說 最驕傲最亮眼的特徵消失了
剩下一具枯槁如同屍骸的病體
與空洞無神的雙眼
她不再笑了
她總在夜闌人靜時放聲哀嚎大叫
把沉睡的一家人從睡夢中吵醒
父母飛奔到房間探望她時 她只是吃吃笑著
我只敢躲在在門邊看這樣的姊姊
雖然姊姊沒生病以前好溫柔好漂亮
但現在的她 卻像極圖畫裡的惡鬼
媽媽哭說：「姊姊瘋了」 我也相信姊姊瘋了 所以我跟媽媽一起哭
直到 她從頂樓跳下的那一天
她臉上沒有痛苦的表情 我看著她時還以為她對我笑
頭髮變成鮮紅顏色的她 笑著 笑著
那一天 我不知為什麼覺得紅色的姊姊好美
那一天 我七歲 姊姊開始被我封入記憶的箱子之中
Paranoid II
今天是我十五歲的生日 昨晚我做了一個夢
夢到一個紅色長髮的女孩笑著向我走來
她牽起我的手 跟我說話 但我忘記她說什麼
只記得這個夢要醒時 有一句話我記得清清楚楚
「我們今天會相遇喔…」今天是指…？會相遇是指…？
這女孩有很熟悉的感覺 但是 我想不起來了
一如往常我總在時間快不夠時才出門 今天早自習好像有數學考試吧？
不管了 反正就推說球隊練習吧
我刻意放慢腳步走進地鐵站 還在對那個夢耿耿於懷
今天我們會相遇 在某個地方麼？？
「媽的！你走路不看路的啊~~~~」有人在對我咆哮
我想是我撞了人吧？雖然說我一點感覺也沒有
這倒新鮮 平常能對我這種身高的人大小聲十分罕見
雖說如此 我連頭也不打算抬一下 也沒有道歉的打算 繼續向前走
「喂！有沒有搞錯？！沒禮貌的傢伙 我說你撞到我了！！」這人好吵…
我停下腳步 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就在那一瞬間……
我想我明白了某些事……
Paranoid III
「你就是流川楓吧？」什麼事？
「晴子的心意都被你糟蹋了！！」誰是晴子？
「我要狠狠教訓你~~~」你白痴啊？
那一天 不是我們第一次相遇
從十五歲的生日到十六歲的這一天
我都在等著這個人
我相信夢中的女孩對我說的話 我們總有一天會相遇
我撞到他 再度遇見他 打了他 愛上他
似乎是在行程表上早已安排好的事一樣
他們長的不一樣 卻都擁有同樣鮮豔火紅的頭髮
以及同樣溫度的心與靈魂
三年後 我和這衝動魯莽的紅髮男在一起了
我們上了同一所大學 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 蓋同一床被子
幾乎沒有一個夜晚依照正常程序入睡
我們總要榨乾彼此當天剩餘下的體力
一次又一次的激情 不斷重複一次又一次……
累到無法負荷時才甘願睡去
這算是十分荒謬的戀愛吧？！
不說喜歡不說愛 每天交談不超過十句
只是死命用自己身體和對方身體進行「溝通」
有時我都不禁懷疑 我們稱得上是一對情侶嗎？
但我以為 這樣就是我們之間的愛
「狐狸，你有兄弟姊妹嗎？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
「…曾有個姊姊。」
「曾？」
「她死了。」
我從沒有跟你說過 你像姊姊吧？
你微笑時的眼神就是那天她跌下樓的眼神
你火紅的髮就是她那天被血染色的髮
但…很遺憾 我對姊姊的印象僅止於此
我想 我依舊沒辦法掙脫姊姊給我的桎梏吧？
否則 又怎會愛上你……
Reality
「這個病人很特別，他十五歲時從高樓跳下，身體機能雖還算正常，但傷到了腦部，從此他產生很嚴重的妄想症。而他的姊姊，在他七歲的時候，也曾以同樣方法跳樓身亡。」一個身穿白袍的男人站在講台前操作電腦，螢幕上是一個長相俊秀的黑髮男子。
「現實世界的人們到他的世界裡，完全受他支配成為他想要的角色；像是我們腦科裡有一位護士赤木晴子，在他的世界是一個他討厭的假想敵，所以當赤木小姐輪到他的班，總是提心吊膽會不會被他打，因為他對赤木小姐十分不友善。而我在他的世界裡…好像變成他的戀人了……」男人說到這裡，大家都笑了。
「像這種類型的妄想症病例很罕見，大家要好好學起來。OK…時間也差不多了，下課。」學生們一哄而散。那男人楞楞地望著螢幕上的病人，許久，才深深嘆了一口氣。
獨自來到精神科一間個人病房前，他撥亂刻意梳得整整齊齊的紅髮，才開門進去。病房裡，一個黑髮男子背對著他看著窗外，他二話不說走上前去，從後面輕摟住黑髮男子的腰，整張臉埋進他白皙的頸項。
時間彷彿靜止，但黑髮男子知道，在他的世界裡，櫻木和他正享受著天翻地覆的激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