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scovery of SEX!!》

寶兒

 

 

『男人是性的動物。』

長久以來,流川楓一直無法了解這句話的真正意義。雖然他自認對「性」方面的需求與感受度,絕不如對睡覺與籃球那樣強烈。

但,至少他是個男人,正值賀爾蒙分泌旺盛的血氣年少。和所有這年紀的男孩一樣,他必須有所發洩。

課堂上他偶爾才睜開的眼睛常會瞄到鄰座的男同學,正偷偷摸摸地交換A片或色情雜誌,或是淺眠中讓溜進耳朵的聲音告訴他哪個AV女優的身材最好,叫床聲最銷魂…等。「潛移默化」下,他竟然也記住幾個AV女優的名字了…

某次球隊練習後,宮城和三井在更衣室內進行每天例行的無聊對話,內容就是高中男生的至寶--
A片。流川手邊的收拾工作沒有停下,有意無意地聽著,最後竟連那隻白痴猴子都加入他們的話題了,講到興起時,聲音大到連房間外都聽的一清二楚!

他內心暗罵了櫻木一聲『下流』,不明就裡地想罵。

「夠了沒有,你們?!」緊接在櫻木誇張的笑聲之後,是彩子略帶尷尬的咆哮,她是唯一不經允許就能夠進入球員更衣室的女生--應該說沒人敢在她要去任何地方時阻止她。「這種話題講那麼大聲,難道不覺得丟臉嗎?」

「啊啊∼彩子,妳…也知道男生嘛…」宮城窘迫地在喜歡的女生面前不斷撓頭。

三井卻相當不以為然,面對彩子的質問他微笑以對,「只要是男人,對這方面不會沒興趣的吧?」

「少把所有人跟你們這些下流胚混為一談…」她不屑地輕哼了一聲。

「別不相信,彩子∼隨便抓個人來問就知道…」三井漾開好看的笑容,緩緩走向背對著大家的流川,冷不防突然勾住他的脖子,流川的身高頓時矮了好幾公分。「流川,你看過A片吧?」

「……」不干我的事吧?

「隨便說個演A片的人的名字!」

「……我說了你是不是會放開我?」三井點頭,眼中還閃著對流川不太信任的神色,「川島…河津實……?」

………

一陣寂然。

那天大家在一陣寂然下散了會,這不是個什麼大不了的事,流川說的那個A片女星是相當有名的一個。但從他惜字如金的嘴裡吐出這幾個字,給大家的震撼等同於請他上台當著全校的面唱歌。從此以後,親眼目睹此事發生的人,對於三井那句『只要是男人,對這方面不會沒興趣的吧?』,再也沒有抱持反對的意見。


流川第一次接觸到色情資訊,是在深夜的電視裡,他極少能在這樣的時間還醒著,當然以前也從未接觸深夜才會播放的成人節目。

看著螢幕中女人煽情的呻吟與姣好的身材,他的眉頭卻皺了起來,並且隨著她漸漸急促的嬌喘,眉心也愈發深深打結--他不是女人,無法了解女人的感覺;但身為一個男人,與眾不同的是他『真的』只認為,螢光幕裡軟若無骨的嬌軀,只是一塊不停晃動的肉。

「什麼啊…?」這是流川看完整個交歡過程的唯一感言。理應讓人血脈賁張的鏡頭,在流川心裡留下的只是一陣漣漪,淺薄到晃眼即逝。


他也是個男人,需要發洩的男人。當下體因過度積蓄而開始感覺飽漲漲的,他做什麼都無法專心,甚至是睡覺--沒有任何理由能重大到妨礙他的睡眠,所以在尋找方法解決的過程中,他了解了原因。

曾一度困擾他的問題,在一股伴著不知是否該稱為快感的洪流,一併離開身體。結束後,身體向後一倒,埋入床鋪中,他腦袋一片空白地氣喘吁吁--然後好好睡了個覺。

宣洩,只是為了『必須宣洩』。

他不需要任何輔助工具,像是色情錄影帶或是書刊,只要順著單調的動作,腦袋放空,縱使耗時長了點,也自然能達到目的。

如果說,性對於流川楓僅止於如同上廁所般『必須發洩』,相對的他當然無法了解為什麼人--尤其是男人,是如此地需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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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序進入了秋末,身體的細胞也因為陡降的氣溫漸漸失去活力,但面對即將來臨冬季球賽,湘北的籃球員們仍必須打起精神努力鍛鍊。

流川的身體在天冷的時候,會很自然地呈現『擬冬眠』狀態,所以他必須花比平常更多的體力,來維持清醒。前兩年都因為睡過頭錯過比賽而讓教練罵到臭頭,後來乾脆直接將他綁去家裡睡覺…這樣不堪的回憶,流川不打算再度體驗。

而,原本預料中難熬的冷天,想起床竟然不算太辛苦--除非他在褲襠一片粘稠溼冷的情況下還睡得著的話……

這一年,十六歲的流川楓,身體出現了一些細微的,令人煩惱的變化;細微得像爬在皮膚上的螞蟻那樣,可當牠咬你一口的時候,還是很麻煩的一件事…



「死狐狸,今天你吃錯什麼藥?找我碴很好玩嗎?!」櫻木用力甩開更衣室的門,一臉怒氣沖沖。
摀著額頭上被大紙扇打出來的腫包,他的臉漲得火紅,一種不合時節的熱力充斥整個空間。「我可不記得有做什麼事惹到你!」

「……」因為你太白痴,行吧?連正眼都沒有瞧一下對方,流川自顧自拖著地板。

他的確不明白A片這種東西到底有什麼好談!不就千篇一律如同當晚他看到的呻吟的女人與猥褻的男人?為何這白痴就一定要跟他們談的那麼津津有味?他很了解這種事嗎?他做過嗎?當然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出現那麼大的反應,總之當著櫻木的頭就砸了一顆籃球過去。

最近令他感到困惑的事情,與不經過大腦的行動愈來愈多了。

「我們講我們的,你不爽聽可以走開,幹嘛要找我麻煩?!」被流川紋風不動的態度惹毛的櫻木,上前揪住他的衣衫,「你有沒有聽我…喔喔喔!X的!!」

沒注意到流川手上還有凶器拖把的櫻木,首當其衝撞了上去的部位--曰『罩門』,或『要害』--生出一陣驚天動地的疼,兩腿一軟他跌坐在地上,痛苦地弓著身體。

「大白痴!」只有男人才知道這種痛有多痛,更何況櫻木剛才衝撞過來的力道著實不小…「別動!」

「你、你想幹嘛?!別碰我…」反射性動作,他一手支開靠近的流川。「啊!好痛…」

「痛就別亂動,笨蛋!讓我看看…」流川把手再度一伸,拉開了櫻木護著下體的雙手。

「不要不要不要∼∼∼你走開!!與其讓你看,我倒希望漂亮的護士小姐來幫我看!!」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讓流川的動作就此停滯下來。

流川有點生氣,莫名所以的生氣。他這個『加害者』不能關心對方傷勢,漂亮的護士小姐就可以,只因為他是個…『男人』?

「…隨便你,大白痴…」他站起身,臨走前還不忘送櫻木一個白眼,「痛死算了!」提著背包步出更衣室,走了老遠還很清楚地聽到櫻木瘋狂的叫罵,因為還有些憤恨難平,所以他刻意忽略內心一點小小的罪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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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微涼十月,轉即入冬,動物必須儲備糧食、能量與生活所需來度過冬天。
但…這其中包含性慾嗎?
即使是將進入冬眠的動物,也不會卯起來在這時交配的。
所以,流川有了結論,性慾並不是生活所需。

縱使它不是,如果在有需要的時候不解決掉,就等著隔天讓一片又溼又粘的冰冷液體搞到睡眠不足。

在對櫻木的那句話耿耿於懷的情況下,流川發現他沒有辦法繼續手上的工作,愈動作也只不過替自己討皮肉之痛。猛然起身,他洩憤似地踢了地上的籃球一腳,看著它滾著滾著,直到消失在視線之內。

隔天起床,雖然很幸運地,不用提早爬起來洗褲子,但整個身體沉甸甸的,連帶著精神也很差。他發現自已像顆充氣過度的氣球般隨時會爆,無論是在心情或是身體上。

其實他大可不必那麼在意櫻木的話,一向都沒去在乎過的不是嗎?縱使他發現櫻木的聲音比起數學老師的更容易讓人印象深刻,而且要他說出櫻木最常說的話,他也辦的到,只是肯不肯做罷了!

但他還是在意了,而且是讓自己盡量怒氣沖沖地在意著。詭異的十六歲之秋,詭異的身體與心理的變化,讓流川有一種地球似乎就要反過來轉的錯覺。



「櫻木今天沒來嗎?」晴子拿著名冊東張西望,也遍處搜尋不到那顆亮眼的紅頭。

「喔∼∼他呀…」三井跟宮城饒富意味地笑了笑。
「他受了點傷…」
「不嚴重,別擔心…」
「但挺痛的就是了∼」兩個人一搭一唱邊說邊笑,意有所指地比畫著,除了晴子仍滿頭霧水的樣子,其他的人倒是了然於胸。有人感同身受似地「哎」了一聲;有人乾脆直盯著自己的褲襠猛瞧;也有某個無聊人用手肘輕頂了流川一下,似乎是想知道他對這事的感想後,卻發現對方的臉色有如讓人踩過的泥巴地,混濁而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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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能用腦子思考的時候,他已經站在門牌上寫著『櫻木』的房子前了。練習到一半,他便草草向經理請了假,順著模糊的記憶跑來這裡。

可以不用那麼在乎的是吧…但流川楓偏偏開始很認真地在乎起來。

連他自己也不願意多想什麼了,反正把一切異相歸咎於這該死的涼爽秋季,事情就不會顯得那麼棘手!


「來了∼來了!!門鈴按那麼快並不會有獎品拿好嗎?!!」大門一開,出現在櫻木眼前的是讓他罵了一整天的肇禍者。「你你你你幹嘛?」如果高傲的狐狸是來說對不起那是應該,不過樣子看起來未免太嚇人了吧…?

「讓我看看!」一個大跨步讓他更靠近櫻木的身體。

「看什麼?你想幹嘛啦?!!」流川不尋常的積極讓櫻木極不習慣,甚至有些害怕。「我沒事!臭狐狸你不要再靠近了!!」

「……為什麼……?」

用力揮開櫻木擋在他面前的手臂,流川略被頭髮遮住的雙眼流露出惡狠狠的光芒盯著對方,比起生氣還要更深層的痛的眼神,唇一抿手一伸,右拳毫不留情地撞擊在櫻木的臉頰上。

「好痛!!混蛋,你幹嘛?」倒在地上後,整個身體順勢被流川壓制住。從這個角度看著對方,只覺得他的氣勢強到不可思議,無法反抗。

「為什麼?大白痴你說啊!」

「說什麼啦?」

「就因為我是男的?所以我不能碰你?」好氣!從沒那麼為一件事或一個人這樣大動肝火。除了氣,還有像是不被人信任的空虛。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用盡所有力氣壓制著身下的櫻木,兩人不斷扭動導致的摩擦不曾間斷,「所以我要你告訴我!」

「我怎麼知道要說什麼?!快走開狐狸!不要在我身上亂動,你壓的我快要……」

停止。思考,動作,呼吸,甚至是空氣的流動。

一種相當熟悉的感覺,像是爬滿螞蟻的搔癢感,又像是不小心打翻在身上的熱湯,溫熱溼粘。發現異狀的流川無意識地喘著氣,像是要死命說服自己這一切都是幻覺…但突如其來的尷尬卻啃咬著他連屍骨都不剩一點。

時間過的緩慢,甚至懷疑它到底有沒有在動…

蔓延整個下身的溼熱因為冷空氣而漸趨冰涼,直到他發現有異時才驚覺面積似乎大的有點可怕。他沒有勇氣移動身體,只是空出一隻手往下確認,然後他發現,他們運動褲單薄的布料,並無法承受住兩人份的發洩量。

沾粘著彼此的體液,流川除了覺得心臟跳動的頻率快得誇張,還有肌肉收縮而產生一陣陣直衝腦門的快感…雖說如次他還是感覺挺糟的--以大於一切感官的尷尬而言。

「我不是不能讓男人碰,只是不敢被你碰…反正我們碰在一起就沒好事!這樣可以了嗎?」這麼說的同時,流川以為自己看到一朵大紅花在眼前盛開,從櫻木臉皮下透出的血色,深到不可思議。

「……算了,至少有了答案……」

「『算了?』不然你期待聽到什麼?!…還有,你要壓我到什麼時候?快走開啦∼臭狐狸!!」

櫻木張牙舞爪的嗔怒,還有死命想遮住因溼透而讓褲子變得透明的模樣,看著看著流川居然想笑!
他莫名其妙的思維目前正告訴他一個結論:

『性果真是要兩個人,才有所謂的快感。』


那年十月,秋末時分,少年流川自己誤打誤撞想通了一個觀念,幸好他那似是而非的思考方式沒告訴他錯的事情。

多年以後,每當激情方歇,想起這一段啼笑皆非的過往,他們兩個總會對『那天誰先洩出來』的問題爭執不下,雖然答案真.的.並不是很重要。

至於他們怎麼愛上對方的,相信我,年少輕狂,並不需要什麼事都問理由…就像是…人為什麼需要性一樣……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