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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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在經過一段不短的時間等待後,總算有太監用著他那尖銳的高聲喚到:「請牌號五千六百號到五千六百一十號的人到若蘭廳門口集合。」

等到睡著的眾青年少女被自家的伴僕拍醒後,就依次跟進。櫻木還是面掛著薄紗,仍然顯得昏昏愈睡的頻頻打著瞌睡,身子半依在身高只到他肩膀的水戶肩上,等待畫師傳喚。

不知是否因櫻木的天生運勢是好到讓人忌妒,喚櫻木牌號的畫師竟然是宮裡最好的畫師-高頭。水戶苦笑的代替昏昏欲睡的櫻木接受所有忌妒的眼神,便拉著櫻木的手,牽他進入若蘭廳裡的一個小花廳內坐好。

水戶在高頭還未進來時,便手腳利落的為他少爺整理衣裳,好讓等會兒進來的畫師能為櫻木畫的好看些。就在水戶在幫櫻木倒茶提神時,便留意到身旁的畫紙上印著『高頭』的泥印章樣。嚴格說來,水戶並不懂如何看字畫,自然更不懂如何去欣賞。在這小花廳裡的牆面上掛滿著正等風乾的人像畫,和幾幅看來是早已掛在那的山水花鳥圖。

「這是……」水戶將茶杯遞給櫻木後,便全神注意這讓他覺得不太對境的人物畫。怎麼個不對境,水戶很難說個明白,只是這人像畫畫的太美,反倒有種不真實的感覺。直到水戶注意到畫紙右上角簽寫著人名後,水戶才知道那麼不對勁。

「……詩…蘭…小姐……」水戶挑高一道眉頭,不解的回憶起他所見到的真人樣再和這圖比對,怎麼完全不同個樣啊??那小姐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顆嘴角旁的三八痣哪,怎麼在這人像畫裡都沒看到任何一顆所謂的黑點哪??水戶還來不急深思,就被隨後進來的人打斷了思慮。

「抱歉,我來晚了。」高頭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的走進花廳。

水戶理解的臉上浮現出人畜無害的笑容,便小心異異的開口求證說道:「素聞高頭先生在宮裡是數一數二的畫師,在小的我有幸觀賞先生的畫作後,實為欽佩。」水戶笑容可掬的幫櫻木拉攏好薄紗。「還不知先生需要小的為咱少爺準備些什麼,好讓先生能順利畫成呢?」水戶在注意幾副畫後,便留意到疑點。這位高頭先生肯定不簡單!

高頭笑了笑,對於這位聰敏的奴僕感到讚賞。「那裡,我還不敢誇自己是先生,你多心了。這些畫只是興致來到,隨手揮筆罷了,沒什麼好誇口的。」此話暗喻著他現在還沒有什麼興致揮筆。

「先生謙虛了,小的因有幸伴咱少爺讀過幾個字,但美麗的東西,小的還能會意。不知先生在作完畫後,可有時間一同喝杯茶?」水戶笑的更開心了,因為他從剛才的對談已經知道這畫師是需要賄賂才會為櫻木提筆作畫。這樣好辦啊,只要櫻木受皇帝寵愛,那以後櫻木就有好日子過了。

「茶?」櫻木抬起頭,伸出拿著茶杯的手給水戶。「桌上不就有茶了嘛。」

「花道,沒事的,只是我想邀請先生在事後喝杯茶。」水戶忘掉櫻木根本不懂的這些做人處事之理,正想安撫櫻木時,見到高頭正惺惺然的坐在他的畫桌前。

「這位是櫻木花道吧,是否可取去那薄紗,好讓我作畫呢?」高頭整整衣服上的線頭,並向水戶暗示的點頭:『價格可議,但先要看本人。』

「花道,現在先生要幫你畫人像畫喔。」水戶小心的取下薄紗,櫻木的美貌便完全的顯露出來。連以為櫻木是醜的不能見人,才會披上薄紗的高頭也嚇了一跳。

「咦?這個老頭要幫我畫畫嗎?!」櫻木笑的打量著高頭,覺得高頭長的有點像在市集表演的小毛猴兒。

老頭?!高頭因櫻木的直語而微微皺起眉頭,「哼,真是個無禮的人。看來這杯茶,我可要喝高級點。喂,你坐好點,我要畫了。」

「什麼高不高級啊!」櫻木拉下水戶想摀住他的手,「洋平,你為什麼要找他喝茶啊??」櫻木皺起眉頭,總覺得那個老頭話中有話似的,而且老頭看他的樣子好像彩子姐在市集上看肉攤上的魚肉似的論斤兩賣啊??

水戶頭大的暗暗嘆息,有時候櫻木呆的可以,但卻有時候又醒目的很。「花道,先生他想要一點禮品,這樣才會把你畫好看點嘛。」水戶小聲的在櫻木耳邊細語,但櫻木在聽完後,便馬上站起身,一臉『我為什麼要討好他』的神情,不滿的瞪著高頭。

「你究竟要不要畫啊?!」高頭也開始不耐煩了。

「不用了!」櫻木冷下臉,看著高頭說:「不論你怎麼畫,天才也不會因此改變!」

「好,隨你。」高頭很快的在白紙上畫上幾筆後,便要求櫻木他們出去,並喊下個牌號。

水戶自知自己講錯話了,自然就對櫻木也提不起氣,不過回頭想想,自己為什麼要對那畫師低聲下氣呢?!算了。水戶聳聳肩,不再多思憂慮後,便為櫻木面覆薄紗,並牽著他進另一間花廳等候分發判決。沒多久,一名小太監小步小步的走進花廳,拉開召書道:「皇上召曰:在此封民女麗語,民女慧心,民女蘿絲…為婕妤,民女XXX為貴人……」(這個…笨貓亂掰的,請勿相信!^^b)

水戶和櫻木等了好一陣子,總算在長長的名單中聽到「櫻木花道」的名字。
「……櫻木花道…………為待詔……」

待詔?!!水戶愣了一愣,據他所知:待詔就可以說和一般宮女一樣,在宮裡的地位很低,說好聽點,是後補待枕,說難聽點,是僕役,供那些高層的賓妃使喚用的。水戶冷下臉,直覺想到有人害櫻木如此:可惡,那個該死的畫師!!!可是現在怎麼…這樣要如何見到皇上??!!

就當水戶在大傷腦筋之時,櫻木已經眼尖的看到有一抹身影從百花殿門外晃過,本來還以為是那群被皇上招入宮的人們裡的其中一員,但那身影所穿的衣服,和神情的落寞卻讓櫻木直覺感到有絲思愁感,就好像是…他娘親在世時的模樣。櫻木沒多再想,很乾脆的拉著已陷入呆滯中的水戶,直接往那抹人影跑去。

那人本來只是因被趕出鳴凰殿(皇后的住所)後,便正往冷宮行去,但沒想到竟然走著走著,也會迷了路,卻在遠遠聽到吵雜的人聲,而難得心起好奇的往那聲音傳來之處探去。

「…百花廳…」是皇上選妃妾的地方。那人眼神一暗,無力的靠在門柱旁,看著一個個貌美如仙,含苞待放的孩子,彷彿看到過去的自己,一個對於未來充滿希望的自己。但現實是醜陋的,不被皇帝寵愛的妃子就如枯萎的花朵一樣,任人踐踏。如果是身為臣子,還有尊嚴,但……

「喂,你還好吧?看你臉色蒼白的,是不是生病啊??」

那人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抬頭一看,竟是一團火焰正暖暖的包圍著他。原來是櫻木看到他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連忙抱住他,還著急叫著水戶快來看病;以著櫻木那高挑的身材,會那被他抱的人誤會自己彷彿正陷入炎燄中,也是很自然的。

水戶碎碎唸著說:「花道,你管他做什麼?你該想想你被封為待詔,是可以說沒有未來啊!」水戶一面嘮嘮叨叨,一邊手也不忙的拉起那人的手腕,為他把脈。就在水戶把脈一陣後,懶的聽櫻木對那人噓吹自己的什麼醫術高超等等風光偉業,只是皺著眉頭問:「請問你是否時常有感覺到容易疲倦,做什麼事都好像提不起勁似的,入冬時手腳易冷啊?」

那人愣了一下,對水戶的問話直接點頭回應。

「你體太虛了,小時沒補好身子,現在你得依賴藥石補身哪。」水戶搖搖頭,他對於這最花時間的食補最沒輒,一來花金錢,二來花時間,說不定還得找些什麼特別的草藥,老實說,如果不是櫻木的話,基本上,水戶是懶的理會對方會怎麼樣。

那人嚇了一跳,因為水戶所講的剛剛好和昨天被安西大夫所講的一模一樣。水戶眼明的看了那人一眼後,就講了幾種藥材,也隨手從身旁的行李中取出紙墨,順手寫了幾帖才交給他說:「我想我給的這帖藥,應該和你之前見的大夫所給的藥材,大致上會是一樣的。只是補血,和去寒…就這樣,一天三帖。」水戶霹靂啪啦的講了一大串後,就馬上拉扯還抱著人的櫻木說:「好啦,花道,我們已經仁至義盡,可以去找我們的房間了吧。」

「不要啦,」櫻木就好像在保護自己玩具的孩子,扁著嘴,死也不放手的抱著人,「反正房間就在那,跑也跑不掉啊。」,櫻木一臉『賴皮』樣的,搞著不知是他抱著人家不放,還是別人抱著他不放。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被人這樣摟抱著了,自從父母親過世後,除了皇帝,沒有任何一個人和櫻木一樣,單純的給予溫暖的關心。就連笑,也差點遺忘要如何去笑,去開心。他開心的看著櫻木抱著他,和水戶鬥著嘴,心裡羨慕著櫻木能有個這麼關心他的朋友。

「你好,洋平君。」他小聲的打斷櫻木他們,輕聲的問著:「請問你們的房間被分配在那?奴…呃…我很熟這裡,可以為你們引路。」

櫻木聽,馬上就開心的對水戶現寶,直嚷嚷著說:「走啦,走啦,他都知道我們房間在哪啊。」他還說著說著,一手拉著那人的手臂,一手勾入水戶的手臂中,笑嘻嘻的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哼著他自創的『天才之歌』。

水戶還是第一次見到櫻木會這麼快黏上一個人,他好笑的看著被櫻木的自然舉動搞到目瞪口呆的人。「還未問公子字名?」

「在下,越野宏明,長安人氏。還不知公子你們?」越野因多年的宮廷教育,在回應對答的態度上明顯的和在百花廳裡的青年少女不同。不知怎麼搞的,櫻木和水戶在聽到越野的回答和回問時,突然有種要跪下身,行宮廷大禮似的回答越野所問的問題的感覺,雖然到最後仍沒跪下身,但在回答上卻已經正經不少了。

「這位是櫻木家公子,字花道,小的是櫻木公子的伴童,水戶洋平。」水戶恭敬的回話著,櫻木在一旁點頭對應著。

「啊,瞧我…又擺譜了。」越野一眼就看出櫻木並不適合宮廷間的對談,他笑著向他們道歉道:「真對不住,我住在皇宮太久了,久到連自己也免不了沾上繁文縟節。別在下小的自稱般如此拘束,請讓我們像個朋友一樣對談,不是挺好?」

但櫻木和水戶直覺上,總覺得自己是不能對越野無理,雖然不知為什麼,但櫻木就是性子直爽豪情,管他為什麼,櫻木還是照樣對越野摟摟抱抱。「對了,宏明哥,我們住哪啊?」櫻木沒問,他們兩個人間的關係就自動以兄弟相稱,反倒是水戶一聽,馬上翻白眼的直唸不公平。

「真巧,與我所住之處,只相隔著一道瓦牆。」越野沒道明他們根本已經被太監他們分到冷宮附近的殿宮中,他雖開心可以常見到櫻木他們,但卻又為他們將來沒位份而憂心。

「還不知道越野君為何常住在宮裡啊?」水戶雖被櫻木鬧到差點忘掉要詢問越野的身份,但在櫻木自己提起來,免不了也想起該問的問題。

水戶在問出這問題時,不知在越野心中已轉了上百個合理,卻又含糊的答案可以對應,只因越野並不想為了他之前的身份而讓櫻木他們看輕他,畢竟有人能如櫻木般對他的已經很少了,越野是有點私心的。「我本臣子,卻是帶罪之身,被皇上勒令終生不得出宮。」越野苦笑的搖頭,「只是因為我奏錯折子,連累了無數人民,因此才被皇上如此懲罰。」

「但……一般不是關天……嗚……」櫻木話沒說完,就被水戶摀住嘴,阻止了他的話,櫻木不解又有點生氣的瞪著水戶,氣不過的還「嗚…」個不停。

「越野君,請你也別太難過,有道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有得有失嘛。」水戶眼明的看出越野有保留些事實沒講,因為他們已經走到所分配的屋子門口前面,如果水戶再不細心,那他真的是愚昧了。

「請你們好好休息,我先回屋子去了。」越野感謝的向水戶點了個頭後,便走向旁邊不遠的拱門進去。

「冷月宮,好美的名字哪。」櫻木在目送越野離去時,也看到拱門上所雕的字畫。

冷月宮,也就是宮裡所稱的冷宮,是專給被皇上冷落後的妃妾所住的地方。水戶喃喃道:「真不知道認識他是對花道好,還是不好?」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