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cause of you》

爆琦

 

 

那是一個平常的夜晚,月亮很淡空中少星;城市中壓縮餅乾似的樓層讓人心情郁悶,房間中似乎更是透不過一絲兒風。櫻木花道坐在他房裡那張寬大而雪白的床上,抑頭示意身邊的男人打開空調,然後他就懶懶地躺在了床上,無所謂地看著那男人慢慢走近。嘴角泛起微帶醉意的笑容,櫻木向他伸出了手。對方很顯然愣了一下,不過到最後他還是扺抗不了這個邀請,慢慢來到了他身邊,抬手輕輕劃過櫻木的臉頰,低頭緩緩吻了下去。

櫻木看著他的靠近忍不住側過頭,心中嘲笑自己:已經決定好了要放縱的,要狠狠地報復那個人的,可當不是那個人的嘴唇接近自己時,竟然會偏開頭;當不是那個人的氣息包圍住自己時,卻仍是感到不習慣;讓不是那個人的手撫在身上時,原本絕望的心還是會本能地反抗;讓不是那個人的唇吻在頸間,怎麼會讓自己那樣的惡心?

對方的動作愈來愈熟練,愈來愈快,他的手撫過櫻木的上身的每一寸地方,挑鬥地撫過櫻木上半身的每一個角落,包括那胸前微微凸起的深紅。這樣的舉動讓櫻木本能地湧上一種快感,只是本能。在那裡面夾雜著莫名的情緒,櫻木很清楚,自己一點兒也不喜歡這個人,也不喜歡他對自己做的事。但是在很久以前自己的身子已被有一個人調教得習慣了愛撫。討厭不是那個人給自己帶來的感覺,人性感官本能所能帶來的愉悅也掩不了此刻心中突然而至的屈辱與憤恨。

就在對方的手滑到腰前,拉下拉鏈探入他的手時,櫻木再也忍不住了,要讓這個人弄到什麼時候?為什麼自己要任他這樣做?櫻木猛然舉手就向身上的男人打去。然而,那個人卻一動也未動,用他那張俊朗的臉定定地對著櫻木準備迎接將要來臨的憤怒,而他溫柔的眼眸則憐惜地看著咬牙切齒的櫻木。

感受到他的包容,櫻木抬起的手失去了支撐它的力量。今天是自己拉他來家裡的啊,因為他是那個人的好朋友。也知道他一直用什麼目光看自己,所以不管是要放縱還是要報復,這個人都是最好的人選。自己有什麼理由打他?櫻木的手僵在空中,慢慢地放了下來,無力地垂在床上。

默默地等了一會兒,上面的人見到櫻木閉上眼側過臉去,他再無猶豫霸道地吻住了櫻木。第一次讓不是那個人的舌伸入口中櫻木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他卻來不及阻止什麼,因為對方的手已經探了進來,握住了櫻木不甘心承認的欲望。

已經快崩潰了,那個人走了一年。自己還沒有被人這樣溫柔而激烈地愛過,櫻木全身都抖了起來。身體的反應背叛了心,違背了理智。櫻木咬咬牙,伸手環過對方的背,他的背光滑地如那個人的一般,只是沒有他皮膚那樣潔白。可笑,什麼時候了,身體也快承受不了快釋放了自己竟然還在想他?櫻木的眼裡終於滑出了淚:都是因為你,這一切都是你逼的。流川楓,你不要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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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楓調著鏡頭,不在意地瞟了一下前處的仙道彰,這個將要被自己拍的男人。他是日本目前最當紅的電影明星,聽說他家也是國內有名的望族,而自己就是專屬於他的攝影師。拍過很多人,流川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仙道是比較特別的。他高大、英俊、有良好的教養與溫存體貼的氣質,很奇怪地他似乎就是那種放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與常人區分開的那種類型。這些的確讓仙道很受日本大眾的歡迎,不過熟識仙道的人卻知道在他那平和溫柔的外表下掩著的是一顆不安分的心。他的性取向在圈中已不是秘密,但是媒體對此卻一直沒有報導。單這一點他就很不簡單。不過流川並不怕他,不止因為自身的實力也是與仙道蠻談得來。

就在幾年前,流川楓只是一家婚紗影樓的學徒,平時的工作也不過是幫幫師傅拉拉反光板或沖沖底片。誰想到此刻的流川楓是圈中最頂尖的攝影師,被他拍過的明星、模特兒都會更加地有名,想讓他拍的人不計其數。這次為仙道拍寫真集也是為了他自己,流川已經厭煩了應付不同的明星,單單對著仙道這個算是朋友的人也說得上是件好事吧。

“右手放到腦後去!頭抬高一點!”流川對仙道說的話有如命令一般生硬,而後者也不生氣,任憑流川差遣,這很難不讓知道仙道為人的一些人猜測流川與他的關係。因為流川很漂亮,英俊得漂亮。他的臉就如受到希臘美神祝福的寵兒一般,精緻、清麗帶著孤高的氣,漠視著一切。有時候仙道說他更適合做一個明星,不過流川對涉足那個圈子沒興趣,在那裡面很難把虛幻與現實分開,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仙道笑著打量面無表情的流川帶著些欣賞,這小子最近有些怪,眼裡明顯有了一種不同以往的東西。拼命趕完工後就不顧一切往家跑,難道他有戀人了?仙道搖搖頭,流川應該不會有的,像他那樣的人是不會在意愛情的。公司裡與他打過交道的人都說他這個人沒勁兒,不好相處。想到曾與流川的那幾夜,仙道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只有幾次而已流川就提出了分手,更不可思議的是自己一向喜歡像他那種類型的人竟然會一口答應,而且還舒了口氣。沒有了性,讓兩人意外地成為了朋友,有著比交往時更多的親密。仙道曾說過他是最瞭解流川的人,當他說這話時在流川眼裡總會有幾絲譏諷,也許就算是吧。

拍完照後仙道便邀流川去他家,這就只是單純的邀請,沒有其他的意思。即使流川到仙道家過夜兩個人都還是相安無事,不過這些對於仙道是有好處的,他可以借著流川為他擋掉一些不必要的糾纏。

“不了,我有事。”流川很乾脆地拒絕了仙道,收拾好心愛的相機,吩咐了助手幾句就匆匆地離去了。仙道望著他的背影充滿了好奇,不會真的是有戀人了吧,流川應該不會愛上任何人的。

不在乎仙道會怎樣想,流川招了一輛出租,他的車送去修了,不過這樣也能讓他趕回家。忙忙地洗了澡,換上一件乾爽的棉製睡衣,用一張大大的毛巾拭著髮上的水珠。流川來到了自家那寬闊的陽臺上。不一會兒,在他公寓對面那幢樓裡正對流川家陽台的窗戶上出現了一個人。那個人與他身後的幾個人一樣,手中都抱著一大堆的東西。正吵鬧著湧入了他家的廚房。

流川微微出神,看見那個人怒氣沖沖地趕著他那些朋友出了廚房,一個人在那裡面忙乎起來。這兩幢公寓相距不過五十米,流川良好的視力可以很清楚地看見正對他樓層的那間房中的一切,包括房主的一舉一動甚至他的表情。現在流川就能看見那個人準備做菜的材料,“原來今晚吃撈麵啊。”流川轉身,放下毛巾沖好了一壺巴西咖啡,再一次來到外面。氤氳的咖啡香氣一絲一絲地滲進心裡,嗅著那濃濃的香,感受到倒入杯中的咖啡裡升起的白霧,流川的眼緩和了下來,溫柔了起來。深深地看著對面忙碌的人,看著他那一頭比火更艷的髮,流川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那個青年人,雖然是一頭紅髮卻並不讓人覺得可怖,也許是他有一張堅毅而又略顯孩子般純真的臉吧,那兩種反差在他臉上奇妙地得以平衡,讓人不知不覺地便想看著他。在他的眼中似乎總是有著無窮的活力與快樂,此刻他那性感而微嘟的嘴唇在張啟著,想必是他在哼歌吧。流川淺淺地呷了一口咖啡,一向不加糖的咖啡裡卻好似泛著甜,寧繞在流川的口中,融入心間。

慕地,當那個紅髮的青年把他做好的菜放在盤上時,他那幾個友人不知從哪兒鑽出來一陣風似的搶了盤兒就閃,而他就大呼小叫地追了出去。看到這兒,流川原本已融化的眼已笑成一條縫兒,靜靜地觀賞著對面的情形,喝光杯裡的咖啡,懶散地撐在陽臺上,直到看著對面的他搶回他的晚餐為止。這是自己這一月來最愛看的風景了。

等著紅髮青年打發他朋友走後,流川才坐到陽臺上擺放好的沙灘椅上閉目養神。不想吃東西,剛才已經夠了。他的嘴角仍掛著一抹笑,回想到初次見到對面那個人的情形…………

一個月前,對面的人剛搬來。他的全部家當就用一輛半舊的卡車載著,停在自己豪華公寓的對面。那裡鬧轟轟的氣氛與自己所在的冰冷大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實在是難以忍受這種喧鬧,就只是想出聲制止一下而站在陽臺上。就那麼一眼,那個紅色的影像就牽引了全部的視線。他是他們當中嗓門最大的一個,也是最活潑的一個。他很高,約莫高於自己吧,不過他卻遠遠比自己活得快樂。因為他總是笑得那樣開心,那樣大聲兒。也許他是一個活在幸福中的人吧,有那麼多的朋友,在他身邊任何一件細小的事情他的朋友都會藉著它而與他打鬧。流川還記得他的體力也很不錯啊,像個上了發條的彈簧一樣,紅色的身影在他家與樓下的卡車上來回地奔跑著,不知疲憊的意義。盡管他身上那件襯衣也因汗水而貼在皮膚上,他也不在乎。額上有汗了他也只是隨手一抹,一張英氣勃勃的臉頓時成為鍋底的顏色,又惹得他那群朋友哈哈大笑。

他們喜歡他,流川看得出來,每個人都喜歡他,看著他的眼神裡充滿了友愛。他為什麼可以得到那麼多?流川看著他出神,不明白自己為何也這般目不轉睛,只不過是初次見到他。那一天,流川躺在家裡,靜靜地聽著從新鄰居那兒傳來的熱鬧,第一次,對噪音有了一種容忍。

以後就很自然了,流川喜歡觀看對面的風景,這已成為他一天之中不可缺少的任務。每晚早早地回到了家,等著那抹紅色,看著他洗他的碗,就連那清清脆脆的杯碗碰撞聲似乎都聽得見,好像在奏一曲歡快的樂章。做事的人還是保持他的開心,在他那裡就看不到一丁點兒的煩惱,沒什麼可以困住他的高興,流川很喜歡在他那裡發現的東西。漸漸地,流川對他的所有事都留意了,因為他真的很羨慕這個青年的幸福,喜歡他的活力,喜歡他的健康,當然也喜歡他做的飯,雖然流川並沒有嘗試過。不過他最愛的就是看那青年做飯。特別是他在吃飯的時候。

那個青年吃東西的時候給人一種感覺,好像他吃的食物是這世上最美味的一般。不管他吃什麼,原來對食物沒什麼要求的流川在看著他蠕動的雙唇時,沒來由就會有一股食欲。為了在那個時候也能吃點什麼,一向不做家事的流川竟然買來各種酒水飲料把家裡的小水吧裝得滿滿的。就只等著對方開動時自己也能享受著香醇的食物。

日子一長,流川竟能配合對面人的晚餐來調製自己的飲料了。當對面的人做炸類食物時,他就會沖一杯牛奶,調上淡淡的蜂蜜;如果對方招呼他那些朋友吃大餐,流川選擇的就是香檳,倒入高高的杯中一同感受他們的快樂氣氛,盡管那是白日工作時他不屑擁有的東西;有時在下雨時對面也會清靜下來,只有那一個人在他房裡吃著泡麵,流川會打開一瓶紅酒,默默地注視著即使一個人也快樂的青年,微一舉杯就如同與他單獨地相處著,甘苦的酒水入喉也能讓流川的心得以平靜,繞繞手中的杯,那酒竟是一點兒也不掛絲兒,純粹!流川喜歡這種感覺,就像那個人給自己的感覺一般。諸如此類的配對很多,有時甚至有霜淇淋,在這短短的日子流川幾乎已嘗遍了他平時根本不碰的東西。那個人是如此的有趣,永遠地在變化著,所以流川的目光很單純地就停在了他那裡。

然而流川並不是偷窺狂,每天有這一個多小時也就夠了,就只有這一個月,讓他感覺從未有過的舒適與寧靜,不過同時他也發現了一些事。那個紅髮青年,他不會讓他寂寞,他總是喜歡帶著他的朋友來他家,他好像總是大聲地嚷嚷,說著一些自己聽不到但卻讓他四周的人很開心的話語,他的朋友很多,各種各樣的都有。年齡不一,性別不一,不過有一點很讓流川不解:在他家,從沒有過一個人單獨留下來與他待在一起過。沒有!要不就是一大堆人,要不就是他一個人。雖然不解,不過流川卻並沒放在心上,相反他蠻喜歡這樣,如果有一天那人有了他的家庭,也許自己也就會改掉這個毛病了吧。

世界上的事很奇妙,有時就像與你作對一般,流川原本只是想著看看就好的,原本就是這樣最好的,可誰想那一天……

那一天,天很暗,快下雨了,流川修好的車因為高速駕駛而被扣了照。心情不好地忙完一天後流川昏昏沉沉地來到街上攔下一輛出租車。進入車內隨手就把手中未及沖洗的底片以及一些雜物堆在了座位上,然後就說出了要去的地方。

“是你?”那個司機驚叫了一聲,震醒了流川昏睡的意識,張眼就見到那片再熟悉不過的鮮紅,是他?流川眼裡閃過一絲光亮,沒有吭聲兒,心卻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你忘了嗎?我們可是面對面的鄰居啊?”紅髮的司機興奮地回頭打量著流川,“我剛搬來時與你打過招呼的。”流川點點頭,他記得這人在那天見到自己在陽臺上時很張狂地招了招手,大聲叫喊著‘本天才住進來了,請多關照。’想著想著,流川嘴角習慣性地浮現一絲微笑。

“原來你在這兒上班的啊?”他望了一下流川的公司,“這個地方很有名的,全出明星,你也是嗎?”沒等流川介面,他又自語,“怎麼可能?每個頻道也沒見著你,不過你長得真是帥啊,比起那些混電視的一點也不差呢。”

“開車。”流川心中好笑,口裡卻冷冷地命令,讓說得起勁的人很不爽,氣呼呼地一踩油門發動了車。不過幾分鐘後開車的人又變得活躍起來,有一句沒一句地與流川說著話,讓後座的人聽著聽著便搭著腦袋睡過去了。

“喂,你快醒醒?”迷迷糊糊的流川被人推醒,張眼瞧著那燦爛的笑容心中又是一緊。“到了。”流川幾乎是掙扎著掏出錢抓了把身邊座位上的事物便下了車,這麼近地看著他有點不好受。

也不顧身後那人還在叫什麼,流川很快就上了樓,剛剛打開門,便見那人跟了上來。為什麼門衛會讓他進來的?流川瞇了一下眼,但見他舉著手裡的那袋東西,不就是自己今天拍的照片麼?

“你這人,真是的,自己東西也不要了嗎?”他有些氣憤,對於流川的耳聾。
是這樣啊,流川推開門,回手接過袋子,看著他轉身便走。那個時候,不知出於什麼心理,流川第一次開口相邀:“不進來坐會兒嗎?”

他看那個青年吃驚地回過頭,不解地望著他便覺自己幹了件白癡的事,正要改口卻見那人轉換了表情,高高興興地進了屋。還有什麼可說的呢?流川心中有一點心喜。

流川的房間很大,很簡單,也很乾淨,當然這並不是他收拾的,他知道對面那個人家裡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動手做的,與自己這邊真的是大不相同。當然那個人見到房裡的擺設後也自是大大的‘贊賞’了一番,看樣子他也不喜歡這種冷冰冰的格調吧,流川沒理他,連水也沒給他倒。自顧整理著那些已完成的作品。

“原來你是攝影師啊?”那人來到流川身邊,盯著照片上那些美麗的人,再看看流川,還是嘆了口氣。流川當然知道他想什麼,定然又是那些自己也應該去做演員的話語吧,所以就白了他一眼。卻沒想到他竟給他自己弄了一大杯橙汁,輕輕鬆鬆地喝了一大口,什麼時候弄的?流川有些奇怪,但見他笑看著自己,“想來點麼?”這樣的人是該說他落落大方呢還是厚臉皮呢?流川搶過他手中的杯子,瞪了他一眼。

“你還真是小氣啊。”紅髮的人吵鬧著,如同他往常一般,流川再沒看他一眼,任由他抓回了他的飲料,擺弄著一張張相片,聽著那人一個人在身後說著,知道了他的名字,知道了他的一些事情,也聽到了許多抱怨自己的話,這種感覺為什麼會那樣的美好?流川不明白,這種自以為是的個性不就是自己平時最討厭的麼?不過只要自己感到舒服就好了,所以他與他的鄰居就這樣保持住奇怪的友情,漸漸成為了朋友。

那個人叫櫻木花道,流川記住了他的名字,知道他父母都已過世了,高中畢業後就開計程車,想不到這樣一個毛手毛腳的小子竟然與自己同歲?流川覺得不可思議,因為櫻木看上去是那樣的單純,難道是因為自己的心已變老了?流川搖著頭很快就融入了櫻木的生活中去。是的,只是他進入了,櫻木對待他如同對待他朋友一般,一樣的親切,一樣的友好。不過也還是一樣沒有與流川在他家單獨相處過。他倒是時常去流川那兒,與流川聊聊啊,看著他工作啦,有時還會拉流川出去走走,去會會他那些朋友。

接觸他的朋友對流川來說是很沒趣的,他們在一塊打鬧時流川還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一角,不過櫻木卻總是能每隔幾分鐘來到他身邊與他說說話兒。

他對他不一樣,流川很明白,觀察櫻木這麼久從沒見過他會留意一個“朋友”這麼久的。不過櫻木卻盡力表現得平常,他讓他的朋友感到流川也只不過是與他們一樣的。不知為何流川就是有這樣的自覺,對於櫻木潛意識的行為他有些惱火,不過在那一向沒有波瀾的眼裡卻還是保持著平靜。櫻木最喜歡這樣的流川,不會離開,不會對自己說什麼奇怪的話。這樣的“朋友”是最難得的。

與流川在一起就會認識仙道,這是不可避免的。仙道很明顯的對櫻木有興趣,那種眼神流川最清楚了,他已見到過許多這樣看著櫻木的目光。不過引起麻煩的這個人還是傻傻的,不自覺;或許,是不自覺吧。

仙道常常纏在櫻木身邊讓流川很不爽,盡管他知道仙道也不會做出什麼事來,可是他不喜歡這樣,也警告過櫻木不要過分接近仙道,不過櫻木對此似乎不以為然。有一次下班早來找流川時遇著仙道便與他聊了起來。他們談的全是流川,不管仙道願不願意,櫻木總能把話題轉到流川身上去,有些讓仙道哭笑不得。其實櫻木這樣,也只是想有一個可以多瞭解流川的機會,雖然他自己是不會去向流川打聽他的事的。

“那個傢伙啊,”仙道坐在櫻木身邊,按著他的手:“是永遠也不會愛上人的。”
“為什麼?”櫻木不解。
“我知道的,他就是那樣的人,冷冰冰的……”仙道的話因為流川的突然出現而打斷,他一把拉過櫻木,拉遠了他與仙道的距離。
“你來了?”仙道有些驚異於流川眼裡的獨占欲,沒等他再說什麼,流川已扯著櫻木走向門口。

“喂,我說……”
“我告訴你,仙道,”流川沒有回頭,“你根本就不瞭解我!從來就沒有,一點也不!!”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遠了。聽著他這生硬的話語,仙道吃驚地張大的嘴,這樣的流川真的很少見。

“你幹什麼?”櫻木也不知道流川生這麼大的氣幹嘛,“我不是叫你別去接近他的嗎?”流川沒好氣的說。
“你什麼時候說過的?”櫻木完全記不住流川的話。他只是很好奇,“為什麼仙道說你不會有感情的?”

“你別理他。”流川鑽進汽車,櫻木也跟著進了車,卻仍舊是纏著流川問這一問題。
“你煩不煩?”流川白了他一眼,“我不是告訴過你嗎?很久以前我在一家婚紗影樓做過事。”

“嗯?”
“我常常見到有無數新人來那兒照像,”流川看著櫻木充滿期待而明亮的雙眼,嘆了一口氣,“不知為什麼,我記得很多人的樣子,所以也就知道他們來我們那兒照的像不止是一套,有的人拍過兩次還有的更多……”

“可這樣也不能說明你的問題吶?”櫻木還是不明白的模樣,只是看著流川的眼充滿了淡淡的詢問:“這就是仙道說的你一直獨身的原因?”
“如果不是我最喜歡的,我寧可不要!”流川抬頭,緩緩說著。他不是不相信感情,櫻木很敏感地就瞭解。相反流川他一直在期待,在等待,該說什麼好呢?櫻木看見流川那雙充滿了情感的雙眼就一直緊緊地盯著自己,不由有些緊張。

“你看什麼?”櫻木有些往後縮,最怕的就是流川用他那深邃的目光留在自己身上。
“你的頭髮,”流川的眼中有些迷離,“好漂亮。”他也感到櫻木的退縮,所以不由自主地伸手撫上了身旁人那順順的卻並不軟的髮絲。

“神經病啊,你?”櫻木臉紅耳赤,急忙想去開車門。
“如果說你就是我…………”
“你閉嘴!”櫻木打開車門,跳到外面。
“那麼,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流川恢復平靜:“想想為什麼要接近我,再來見我吧。”說著便發動了車,絕塵而去。

自此兩個人一連三天都沒相見過,流川也沒有再去陽臺上享受他的甜點了。

直到第四天,流川從公司下班回來時才見到了櫻木。他與一個女孩子站在一起,好像好親密的樣子。流川不得不注意他,不僅是因為他對那女孩子的態度也是因為櫻木的打扮。他穿得與平時不一樣,就一身破舊的牛仔服還千瘡百孔;臉上的表情也是盡力地表現出輕浮,盡管那種表情一點兒也不適合他,最離譜的是他手裡還有一根煙。看到流川向他走來時竟然還長長地吸了一大口。

一看就知道他吸假煙,流川冷笑一聲加快了步子。

來了,他來了。櫻木覺得自己的手都有些抖,他把目光勉強留在身邊的女孩子身上,大聲與她生硬地調笑著。她是自己的朋友,拉她來也是為了不讓流川再發瘋,很清楚流川說的是什麼,櫻木很奇怪地就能瞭解。可卻不知自己為何能知道,對他也如同與其他人一樣啊,不過有一點不同:不想失去這個朋友可是也不想答應他什麼,最好就是讓他死心了。就與以前一樣過著,所以他想到與流川接觸以來的點點滴滴。知道流川最不喜歡頹廢的人,知道他最不喜歡香煙的味道,就讓他覺得自己不是他最喜歡的就好了。所以當他見到流川來到自己身邊時又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煙。

“這就是你想清楚要告訴我的嗎?”流川嘲弄地逼上前,在櫻木嘴唇微啟想吐出煙霧那一瞬間,猛然含住了他的雙唇,熱烈地吻了下去。他的舌靈巧地探入櫻木的口腔,在對方沒有什麼反應時放肆掠奪著,好一陣才給櫻木自由呼吸的權利。讓他口中的煙也隨著游絲而出。

“想不到你的唇還真是甜啊。”流川微笑著,欣賞櫻木震驚的表情。隨及伸手攬過他的腰,示威性地盯著那女孩子。

被,被吻了?櫻木完全沒有神智了,香煙也不知何時掉在了地上。這個人比自己還要矮呢?為什麼會被他吻到的?這是自己的第一次啊?他還說什麼話?他不是最恨煙味的嗎?神志恍惚的櫻木就這樣被流川帶走了,只留下那個看得呆呆的女孩子。

“你剛才在幹什麼?”櫻木一進入自己家門便回過了神來,剛才開門時也是流川從他身上找到鑰匙而打開的,“你這個瘋子,你知不知道你在晴子面前讓我丟臉了……”

流川狠狠地把他按在沙發上:“我可不管,誰讓你用這種方式回答我的?”
“你自己叫我想的,”櫻木很委屈。
“我要你想好答應我!”
“你有病嗎?給我出去!”櫻木漲紅了臉。

“你說什麼?”流川變得很可怕,“我可不是你那些朋友,也不是你想要的那種朋友,你應該知道我是怎樣的人,是如何在看著你的,你想找人陪可別找上我,我只對我喜歡的才有興趣。”

“喜歡?”櫻木喃喃地說著,“你說,你……”
“不錯,我是喜歡你,是很想與你在一起!”流川堅定地看著他。
“不,不,我不要,我不要你這樣!”櫻木發了狂似的沖過去打開門:“你馬上走,快走,我不想再看見你也不想再聽到這樣的話。”

“哼!”流川跨上兩步,啪地一聲關上門,他不想這樣耗下去,今天非要說清楚不可。
“沒見過像你這樣不要臉的……”櫻木的話被流川的拳打斷,兩個人在那間小屋裡盡全力地撕打著,滾來滾去弄得一片狼藉,也不知過了多久,身上已使不出一分力時他們才可以趴在地上踹會兒氣。互相看向對方傷痕累累的臉,再無什麼可做的。櫻木看著流川的臉,看著,看著,突然笑了,苦澀的,“我從不相信對我說這種話的人。”

流川沒有吭聲兒,靜靜地聽著他訴說著。他的父母,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很久以前他們一家三口也曾有過幸福快樂的日子,父親下班後就會陪著他玩玩遊戲,而母親就會在一旁催促著吃晚飯。然而當母親愛上另外一個男人時,這一切就不存在了。不可否認,母親的情人比父親更優秀,更出色所以母親才會不顧家裡的一切跟著他到了外國。她走得很乾脆,沒帶走什麼,也沒留下什麼,櫻木想不通,如果她不愛父親,當初為何要結婚呢?既然遇到一個更好的就可以拋棄丈夫與孩子那婚姻有什麼意義呢?父親終活在痛苦中,看著他一日比一日的憔悴,櫻木便知道如果想要不受到傷害那麼就永遠也不要去愛一個人。是的,否則就像父親一樣,在得知母親意外死亡後也鬱鬱而終。

“就因為這樣?”流川低聲地說道,不知不覺坐到垂著頭的櫻木身邊:“你不要活在那裡面啊……”

“我想試過,”櫻木猛然抬起頭,對著流川那雙擔憂的雙眼,在那裡面有著溫暖有著寵溺,他不由自主地沖口而出,“我也想過,也許我的命會比爸爸他好一點,可是,可是我做不到!”

流川的手臂已不知何時環住了櫻木寬闊的背,讓他可以依在自己身上。

“高中畢業爸爸病故後,我便不想再去讀書而找到了這份工作。每天接著不同的客人很想換換心情,”櫻木喃喃的吐著話語,“那些人中當然也有不少情侶,全都很恩愛的樣子。記得有一次我載過一對戀人,他們很幸福,上車後就一直緊緊地挨在一起,互相握著對方的手,眼裡有的只有快樂,看見他們就會有一種好羨慕的感覺,那個男孩子一直對他的戀人說著好好聽的話兒,讓他身旁的女孩子不停地笑,我想他們可能快結婚了吧。”

“那很好啊。”流川介面,櫻木苦笑了一下,“半年後,我又載到一對戀人,我只顧開著車,卻發覺那個男孩子說的話好耳熟,是的,我轉過身,發現他就是半年前的那個人,他對著另外一個女孩子說著與他舊時女友一模一樣的甜蜜話語。那個女孩子還是幸福的笑著,笑得是那樣的傻……”

流川沒有介面了,只是看著櫻木眼裡的空虛,他就是這樣過的嗎?一直就是這樣“快樂”地過著他一個人的生活嗎?心中有些抽痛,不過他還是可以繼續問著櫻木,“那你做了什麼嗎?”

他果然就知道,櫻木又笑了一下,“我停下車,揍了那個小子一頓。”
這像是他做的事,流川也笑了一下,“他們以為你是瘋子吧?”
“就是這樣罵我的,那個女孩子。”櫻木有些出神,“所以我不相信愛情,婚姻讓我感到惡心!”

“我會讓你改變這一想法的!”流川伏下身子輕輕地在櫻木耳邊柔聲對他說著,那一刻,什麼都歸于平靜。就這短短的一句,櫻木的心線徹底崩潰了,被流川這一句承諾沖得無影無蹤,融化在他的雙臂間。

也許這世上真的就有一見鐘情的事吧,櫻木在很久以後想著,在初次見到流川的那一天,在那個高高的陽臺上,那個看似冷漠的青年,他冰冷又炙熱的視線讓自己不得不去注視他。都是因為他,自己也第一次真心想著與他在一起,如果是他的話,可能自己的人生會不一樣吧。

兩個人正式住在了一起,流川的豪華公寓成為了他的工作室,櫻木的小屋就是他們的家。現在終於可以不用遠遠地觀看著他了,也可以不用費盡心思的躲著他了,兩個人的心都向對方毫無保留地敞開著。流川沒有食言,他是一位很好的情人,也許他不是很懂得製造浪漫或是說著幽默的玩笑話讓他的戀人高興,可是他不會撒謊不會背叛,他所有的溫柔只給一個人,他所有的笑臉也只向他的戀人展露,櫻木很清楚地瞭解:流川有多麼愛他。

是的,就是愛!第一次是被流川擁抱著,珍愛著;第二次是被流川引導著,佔領著他的身體;不管是什麼,只要是與流川在一起都好快樂。櫻木辭了工作,去讀夜校,他要有更多的知識,他想與他的戀人在一起工作,從來就不曾想到過自己會是這樣的愛著一個人,依戀著一個人。

整個生活都改變了,不再是一個人拼命找著朋友,也可以對著某一個人真真正正地活著,每一天都過得很充實,很美滿,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櫻木真的很感謝能搬到這裡來,也許這就是自己的歸宿了吧。

然而,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年後流川卻失蹤了,從櫻木身邊消失得如泡沫般。沒有電話,沒有留言,沒有信件;沒有回到他們的家或是他的公寓,他的公司也不知道他的去向,只說他出差去了。仙道也說不知道,每個人都同情地看著他,櫻木實在難以接受,那個人,在那一天出門時還好好的,笑著對自己說要帶禮物回來給自己。可是他卻就這樣走了,就如同母親當年一樣,很乾脆地拋下了自己;或者說他可能在某一地方對著另一個人說著同樣愛戀的話。

他還是厭煩了自己,櫻木不斷地嘲笑著自己,就不應該相信他的,明明知道感情是不可以輕易付出的,也經不起嘗試的,卻還是只給了他。等著他會回來,至少等著他說分手也罷。可是那一年中留給櫻木的只有那間空蕩蕩的屋子。

憋了好久,櫻木已經不能再忍下去了,既然那個人不再愛自己,為何自己要苦苦的等他呢?才不要重蹈覆轍,像父親一樣沒出息地死去。反正這世上是真的沒有牢固的愛情,櫻木終於走向了酒吧……………………………


仙道已經很興奮了,他確實很喜歡櫻木,若不是流川的關係,自己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不過他也知道身下的人與自己在一起的目的,他相信只要有過一次,自己卻還是有能力讓他忘掉流川的。

“我會讓你改變這一想法的。”
“如果不是最喜歡的,我寧可不要!”
櫻木在感受到仙道的欲望時腦中突然響想流川的話語,還是那樣溫柔那樣堅定。

真是的,那全是騙人的,為何還要想?他鐵青著臉,推開仙道想進入的身子,“我不想要了,你走吧!”
“你沒開玩笑吧?這種時候說這樣的話?”仙道固定著櫻木的雙手,“太遲了!”
“你……”櫻木奮力地掙扎著,若在平時十個仙道他也不放在心上,可是現在的他喝了太多的酒,全身一點力也沒有,如何掙脫得了?

仙道看著他,看著這個人眼中的厭惡,自己與流川就差那麼遠麼?即使流川不在他身邊這麼久了?自己這樣做真的好嗎?

嘆了口氣,仙道放開櫻木的手,“你清醒了嗎?”
櫻木呆呆地仰面躺在床上,眼中的淚卻更多了。身旁這個人對自己不是一般的好啊,在流川走後的一年中照顧了自己好多,明明就有這樣一個好的人,自己卻仍是犯賤的想著那個沒良心的,這是為什麼?

“啪!”門突然被打開了,櫻木茫然的眼睛跳了一下,沒有換過這裡的鑰匙,可以開這扇門的除了自己就只有……

流川?

櫻木猛然起身,看見家門口立著一個人,來不及想什麼,就知道是那個人。他挎著一個大布包,渾身的衣服也破破爛爛的,臉也好消瘦。只是他的氣勢仍然在,而他此時就雙眼冒火地盯著仙道,“我說過讓你好好照顧他,可沒說過讓你去碰他!”

“哎,流,流川?你回來了?”仙道陪笑著抓起外衣就跑到門外,“你們慢慢聊啊,我先走了!”

櫻木還沒有時間好好清醒過來,就見著流川甩下手中的大包,兇狠地走上前:“你這個人吶,你這個人吶,竟然做這樣的事來?”
櫻木呆了一下,馬上發怒:“你憑什麼管我的事,這一年你也不是,也不是不要我了……”

“那天我一去公司就被差去哥倫比亞了,拍那該死的仙道要用的下一次南美風景,打電話回來你又不在?”流川幾乎是在吼叫:“我又不是故意的。”
櫻木心虛地看著他:“那你也該到那邊後告訴我一聲吶!”

“我當然想,可是我能麼?”流川撲到櫻木身上,把他壓在身下,粗魯地揉著他的身子:“一下飛機就遇上反政府組織,就被扣在那兒了。你知不知道,我只有一次機會可以對這邊的人說話,我不想你擔心,就只告訴仙道了,只要那些人與他們政府達成協議,我就可以自由了,想不到你竟然這樣對我?”盡管是他自己讓仙道不要告訴櫻木的,可想到他趁虛而入還是火大。

櫻木咬著嘴,那個該死的仙道,竟瞞著自己這麼久?可是他仍不服輸地想甩開這個讓自己痛恨了一年的情人,“誰讓你不告訴我的?”

“我怕你……,你這人若知道了還不一頭趕到那兒去瞎找?”流川:“你可知道我那些日子是怎樣過的嗎?整天都在想著你,卻不想你竟然去和仙道上床?你為什麼不相信我?我說過,我會愛你一輩子的,你還記得嗎?”他扯著櫻木的衣衫,重重地把吻送上他的身子上。

“討厭,你,你……”櫻木很想說自己沒有答應仙道,可那有什麼必要呢?流川現在這樣瘋狂地抱著自己,他不在乎的,就算自己在最後關頭選擇了仙道,他也會回來把自己搶回去的,這個人一直是這樣純粹的把他的全部給了自己。

“花道,我說過,我不會離開你的,”流川喃喃地把頭埋在櫻木胸前,“我會讓你體會到的,只有我……”

他有些詞不達意了,櫻木的眼濕潤了。他明白流川一定是從那個地方脫身後就來了這兒,這兒是他們的家啊。剛剛自己是犯了什麼竟然會去懷疑他的?

流川的激情並沒能持續多久,因為他實在太累了,這一年多的禁錮生活已他不太習慣性,而且剛才的憤怒過後整個人也軟軟地趴在櫻木身上,沒有太多的話可以說了。櫻木伸手撫著他的髮,這個人終於回來了!他沒有背棄自己,他是他的,而他也是他的。這下,什麼都好了。

半晌,櫻木的房間中發出一陣怒氣沖沖的叫聲,“流川楓!!你這隻髒鬼?你有幾天沒洗澡?有幾天沒換衣服?”

“當!”門外的仙道聽得這一重物落地的聲響,淡淡的笑了,看來他們應該沒什麼了吧?自己註定是要被甩的,不過現在似乎也不錯啊,只是明天流川來公司時,他搖搖頭,明白自己的苦難會到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