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

刈堇

〈8〉

 

因为我是用生命去爱你,所以无法忍受你那恐惧的眼神,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存在,我希望那时候的你已不再爱我。

“透,除了血枫,就再也没有任何的方法救他了吗?”

并没有将眼神投注到花形身上,樱木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庭院里那几株灿烂的樱花树,又到了落樱时节了,今年他还没有和狐狸一起去赏樱呢,选什么时候去好呢?

收紧环在藤真腰间的手,花形将自己的脸完全埋进了恋人温暖的环抱中,嗓音因为有了隔阂的关系显得模糊了许多,但却一清二楚的传入了樱木的耳中,“没有,再也没有了。而且……流川只有十天的时间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期限,流川不会发起这么猛烈的攻势的,仿佛要将自己的所有精力完全投注到这一次的赌注中,赢,自然是继续生存下去,输……那他们两个人就什么都没有了。

自他知道自己今生最后的任务时,他恐惧过,无助过,也失落过,他没有想到自己一直陪伴着长大的少主竟然会有在他手上丧命的一天,而这一天就在十年前就已经决定了,即使找到血枫,流川也不会再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因为由于从小就没有血枫的庇护,流川的意识比任何一任家族的继承人都要来得脆弱与易碎,而三年前流川雨的离开更是给了他一个致命的打击,可以说现在的流川枫处在了崩溃的边缘,稍有不慎就会完全的丧失理智,那么他的任务也就要提前了。

“十天?!为什么只有十天?”

不敢相信的跌落在椅子上,樱木紧紧的盯着他刻意忽视的花形,不,不会的,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子的,“透,你告诉我,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一夜之后所有的事情就改变了,为什么枫会只有这么短的时间,透!”

三年前……

藤真敏感的发觉花形情绪上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前,花形已经推开了他,“透?”

没有回应藤真的疑问,花形只是一步步的走近樱木,在距离樱木三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樱木,你知道我的眼睛为什么会瞎吗?”

他的提问让在场的两个人都愣住了,他们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问了这么一个似乎毫不相关的问题,而樱木只是静静的望进了花形的眼眸深处,企图找到些什么,但除了一片不知名的阴暗后,樱木什么也没有找到,缓缓的摇了摇头,他只是等待了花形的答案。

“三年前,就是在流川带你去赏樱的地方,流川雨,流川枫这世上唯一的血亲彻底的发狂了,她亲手杀死了自幼抚养她长大的养父,也就是阎门当时的副门主-神拓泽,而且谁也不认识了,她想把自己的亲弟弟也给杀了,而我的眼睛也是那时为了阻止她而被刺瞎的……”

他忘不了,忘不了那染满了眼泪的鲜红,忘不了流川雨眼眸深处的恐惧与无助,她不想,不想向自己的弟弟动手,但体内的疯狂却再也停止不了了。

“那枫……他做了什么?”

樱木明白,假如他让花形再继续的说下去,那么他的疑问也就可以得到了答案,但答案后的一切是谁也不愿看到的,那是流川宁愿离开他也不愿让他知道的一切啊。

“流川……亲手杀死了他最深爱的姐姐-流川雨。”而且,他还将流川雨的容貌一刀一刀的彻底给毁灭了,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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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枫……帮我……帮我毁了……这张脸……我不想,我不想让彰看到我……这个样子……就让他……以为我只是……离开了……永远的离开了……小枫……答……答应我……”

“……………………好…………………………”

“谢谢……我爱你,小枫………要,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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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流川雨最后的心愿,流川用自己的血和眼泪为她做了最后的饯行。

他终于明白流川为什么在那天的黎明会有那样的举动,任凭他如何的询问都得不到答案的真相,只是静静的,静静的让泪水浸湿了枕头。

“樱木……流川只是希望你能永远的离开……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

……………………

缓缓的勾起了灿烂的笑容,樱木走下了主位,朝着门口走去。

“因为我爱他,我只爱他一个。没有了流川枫的樱木花道绝不会独活。”




暮春的东京飘满了缤纷的落樱,很美,很美,宁谧中却隐藏着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诡异,就似乎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般,压抑的气旋笼罩着每一个沈浸在旋涡里的人。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夜,同样的人,唯一不同的就是今天拿刀的不再是三年前那个灿烂笑容的黑发女子,而是一个冰冷如鬼的绝色男子。

一袭纯黑的和服掩饰不掉那张宛如月色银辉的容颜,洁净得似乎不染一丝凡尘,而谁又会知道这样的存在是踏在了多少皑皑白骨上才建筑起来的。没有人愿意知道那隐藏在银辉下的脸融了多少的空楚与无尽的哀伤。

这是流川一族的宿命,自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注定要背负如此的命运,不容他逃避,也不许他改变的生命轨迹在今夜就可以得到完结。

站在和服主人三米之距的人则是一身夜行服,而最显诡异的是那脸上只是一张冰冷的银色面具,没有五官,没有温度,没有意义的面具,但那人浑身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炽烈的火焰般的气息,灼人,致命。

“如果让人知道幻狐是如此绝色的男子,恐怕即使是死在你手上也毫无怨言了。”血,也就是面具下的樱木花道闲闲的调侃着眼前昨夜的枕边人。穿上和服的狐狸就像是辉夜姬般,撩人也致命,很美,伴随着飞舞的落樱,亦加的空灵虚幻。

流川没有回他一句话,只是静静的望进了面具下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的黑眸让人琢磨不透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十天,恰巧过了今晚,当天边露出曙光的时候就是第十天了,流川生命中的第一次真正的接近死亡的阳光,他很想,很想将此时的流川困在自己怀里彻底的吻个够,只不过恐怕现在的狐狸不是他可以碰的了。

敛下了眸中的诡异,面具下的脸勾起了抹灿烂的笑意,如果流川看得见的话,恐怕又是那句经典的句子-白痴!

“我可以欣赏到流川一族的绝学-血祭吗?”

“你以什么身份提出要求?”这是流川第一次开口了,清冷的嗓音伴随着夜风散落在偌大的樱林里,空寂,却染起了心悸。“是‘血’,还是‘樱木花道’?”

随着流川话音的消失,樱木脸上那张冰冷的面具也除了下来,落在了一旁的土壤上,“樱木花道。”

缓缓的勾起皎如月色的笑容,刹时间,整个樱林都为了这惊为人天的笑容而泛起了樱舞,天海,樱林,血色为流川第一次绘成了时间的凝影,绝美,永远的保留在了樱木那双炽热的眼眸之中。

映着月色的薄刃却泛着奇异的血光,却将流川天人合一的舞姿完全的展现在樱木眼前,漫天的樱瓣,飘洒的月色,轻盈的夜风,为流川奏起了流川一族自古流传的,只为了恋人而舞的天祭-血祭.染枫。

在这一刻,时间第一次失去了它流逝的意义,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破坏此刻的绝美,没有任何话语描绘此时的心境,这是属于樱木花道和流川枫的时间,也是属于血和幻狐的祭祀。

每一次的旋转,每一次的凝视,每一次的交汇,流川都将樱木的一切烙进了自己那颗刻着眷恋的心里,这是他的樱木花道,他所深深爱着的樱木花道,他今生唯一的恋人-血,樱木花道。

不是不明白他的用心,不是不知道他的一切,当他第一次在藤阁见到“血”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那曾经离开他三年的恋人现在站在了最高的统治位置上,那是为了他才站上去的位置,只为了他。

而“血”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的毁了魑鬼和幻狐。

毁了幻狐,只为了重新真正的拥有流川枫,拥有独属于樱木花道的流川枫,呵~~没想到三年的历练不仅让他的能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也增长了他的独占欲了。属于幻狐的流川枫是他所不能忍受的,他不愿和任何人分享他心爱的人。

花道,你知道吗?流川枫从来就不曾属于他自己,又怎么会只属于你一个人呢?

血枫,世人只知道它是流川一族守护了数百年的东西,却无人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宝石?书卷?黄金?还是……

也只有继承人才知道,血枫并不是任何有形的实物,它是种药,为了压制住流川一族遗传中的疯狂因数的一种药。可以说,曾经被称为最强战神的流川一族其实有着严重的遗传基因缺陷问题,也就是隐性的精神病人,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什么时候变得六亲不认,成为一个丧失理智的杀人魔,而血枫是唯一可以抑制住这种症状的药方。

而十五年前它突如其来的被盗导致了整个流川家族的崩溃,失去了药物控制的基因就像是疯狂一般的侵吞了数百口人的流川家族。他是最后的继承人,继承了这一遗传基因的流川一族最后的疯子。

三年前流川雨的逝世就像给他点燃了导火索,他很清楚,即使再次得到血枫,他也控制不了自己体内的疯狂了,明天,当曙光出现时,也是他该永远的离开了。

三天前他接到了花形给他的传真,他知道樱木一定会来找他,在他彻底的毁了藤阁和阎门之后,他会见到“血”,也会见到他最想见,也最不想见的人-樱木花道。

舞完最后的祭祀,流川慢慢走到了樱木面前,将自己完全交给了眼前的人,温暖的感觉让他得到了片刻的宁静,“枫,你跳得好美,比三年前我所看到的还美,美得让我无法呼吸,不想再放开你了。”

感觉到自己腰际的手渐渐的收紧了,流川只是抬起头,在樱木的唇间落下轻若飞羽的一吻,“白痴。”

但下一刻,流川的薄唇已经被樱木火热的气息给完全的包围了,无法熄灭的火焰将四周的一切都染成了炽烈的殷红。

在两人灭顶的前一秒钟,樱木放开了他,但仍将流川锁在了自己怀里,“我说我,我是天才,不是白痴。小狐狸可别又忘了。”

带笑的瞟了他一眼,流川只是补充着被樱木夺取的空气,白痴就是白痴,连肺活量都不同与常人,这不是白痴是什么?

“仙道呢?”

对上那双晶莹的黑眸,樱木只是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如果你是问仙道,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仙道现在在他最想在的地方;如果你是问魑鬼,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他死了。”

在他和枫见面之前,他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解决了,现在剩下的只有一件-幻狐和血了。

仙道在雨那吧。

“我可以用枪吗?”

“随你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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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贪恋樱木所可以给予他的温暖,流川退了出去,退到了离樱木一米左右的距离,静静的凝视了他一会儿,他知道,白痴想的只有一件事-幻狐,必须死。

“如果那天我没有让你离开,你会走吗?”我只想知道我是否做对了。

“会。”因为我想得到真正的流川枫,因为我不允许任何人和我分享你。

“你会好好活下去吗?”即使我死了,即使你会属于另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在没有我的时间里好好的生活着。

“不会。”因为樱木花道只为流川枫而活,而流川枫身边不能少了樱木花道,不然你会寂寞的,我的小狐狸。

“你后悔爱上我吗?”我从没有后悔爱上你,爱上你是流川枫今生今世唯一一件为自己而做的决定,花道,如果有下辈子,我还爱你,好吗?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我只后悔为什么只爱了你十五年,为什么不多几年,狐狸,等下辈子,下辈子换我去找你,我发誓,一定会加倍的爱你。

“我爱你,樱木花道。”

“我也爱你,流川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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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