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

月流辉

〈3〉仙道

 

他在喝酒。
他已经喝了好久了。
身边的酒坛子已经堆了四个。他还在喝。
身边的美人早已露出了哀怨噌怒的神色。他依然没有停下。
他喝得并不快。
事实上他喝得可以说是很慢。
慢到会让人以为他喝得每一杯酒都是琼浆玉液,惟有细细品尝才能品出个中滋味。
其实他喝的也不过只是普通的女儿红。

他是个很好看的男人。
他的好看是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吸引的那种好看。
他的好看不是女孩子气的好看,任何人看到他都不会把他当作是女孩子。事实上现今江湖敢把他当作女孩子的只怕还没有。

他的动作很优雅。
不论是端酒杯还是品酒的动作都很优雅,就连他这么懒洋洋躺着的样子还是很优雅。
就连他那头正字标记独一无二的朝天发还是让人觉得很优雅。

“仙道,你到我这儿来就只为了喝酒吗?”红衣美人终于忍不住了,停止倒酒的动作看着懒洋洋,好似浑身上下没有一根骨头瘫在船头长榻的男子。
一口喝干杯中的酒,微闭上眼享受水面吹来的徐徐清风,朝天发男子––小侯爷仙道彰笑眯眯的开口:“弥生,你这儿实在是好地方,有时候我真是很佩服你们姐弟,怎么会想到把家安在船上。我是不是应该也弄艘这种船玩玩?”
斜飞入鬓角的柳眉一挑,“你想怎么办?”,红衣美人,仙道口中的弥生一把夺过仙道手中的酒杯。
“如果现在是在海上那就更好了,真想钓鱼啊!”拢了拢些微凌乱的发丝,小侯爷显得颇为感慨。
“你正经点好不好!你知道吗?现在江湖上是闹得沸沸扬扬的,河田慧(偶造了一个人出来,实在是因为SD中美女太少了)落下了话是非你不嫁,还要和诸星大解除婚约,你可以不理河田慧,可是他哥哥武当第一高手河田雅史你总不能不理吧?”弥生美丽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担忧之色,“我收到消息,河田雅史已经离开武当和诸星大会合要来找你。”
“那不是挺好的,你们姐弟又可以赚一笔了。”仙道丝毫不以为意,脸上的笑容也未减分毫。
“你放心,只要他们找上我们‘探子’,我一定会把你的消息卖给他们。”红衣美人没好气的拧了仙道一把。
“他们一定想不到我现在就在‘探子’这儿。”仙道似乎感到很有趣,“别板着脸嘛,美人带笑才好看。弥生,说真的要不是你从不与客户接触,江湖人怎么会不知道‘二奇·探子’的相田弥生是个绝色佳人。”
“再美也吸引不住你的目光。”相田弥生似噌还怨地瞟了身边的俊美男子一眼,略带伤感的声音低得听不见。
“弥生,你说什么?”伸了个懒腰坐起的男子随意地问。
“没什么。”非常明白这个总是带着笑容的男子在装傻,以他的武功造诣方圆百里左右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目,又怎么会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呢,其实他很明白自己对他的感情,而自己也很明白自己可以是他的红颜,也可以是他的知己,却绝不会成为他心上的人,至少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还是不要打破这样关系的好,一旦说破了,也许他就会毫不留恋的离开吧。
在心底轻叹了口气,相田弥生刚要开口,脸色突然一整,站起身立到船头,伸出皓腕,一声清啸。天空一个小黑点慢慢边大,一只黑鹰准确无误地停在她的腕上,奇异地丝毫没有伤到她的雪肌凝肤。她从黑鹰的脚上取小一张小纸条,一抖手,黑鹰又展翅而去。
“真是有趣啊,任谁也想不到‘探子’传递消息的方法居然是靠飞鹰。弥生你和彦一是怎么叫这些黑鹰乖乖听话的?”仙道一脸向往地看着天上的小黑点,恨不得立时三刻就有一只非常听他话的黑鹰给他玩。
“仙道,你家出事了。”相田弥生一脸凝重的说。
“哦?我猜猜,去年是我娘受伤了,前年是我那身体好到可以打死一只牛的爹快死了,再前年是我心爱的小狗死于非命,今年论到谁了?老管家吗?还是厨娘?”仙道无趣的撇撇唇。
“你奶奶重病。”
“今年轮到奶奶了?想不到他们连老人家也拿出来玩……”
“仙道,”相田弥生提高嗓音打断他的话,“这次不一样,消息不是你们家出来的,这个消息是听木暮亲口说的。彦一也证实了,木暮在三天前就已被你们家请回去了。”
“湘北的木暮?”总是挂在脸上的笑容被疑惑取代了。
众所周知,湘北的神医木暮是出了名的老实人,从他嘴里说出的话肯定不会有假。
“湘北的木暮。”
“这样啊,麻烦啊。出来是久了点,看来我该回去看看。”低着头思量片刻,仙道站起身笑着拜讬红衣美人,“弥生,帮我准备一匹好马可以吗?”

陵南世家
宽大高雅的客厅里或坐或站着三名各有特色的俊美男子。
一头朝天发,看上去风尘仆仆,但是却丝毫不减其俊雅风采的小侯爷仙道彰此时正没有坐相地瘫在椅子上喃喃自语,连一向灿烂的笑容也变成了苦笑;“我应该再打听清楚一点,早知道木暮和你在一起我就不回来了。怎么会忘了彦一的消息虽然牢靠,可是也总会添点油加点醋,能夸大多少就夸大多少。”
墨蓝长发随意用一根同色缎带扎住,一身白色长袍,背着手看墙上的字画的男子闻言回过身来:“饶你精得似鬼,这会儿可也阴沟里翻船了吧!”
端端正正,斯斯文文坐着品茶的青衣男子神医木暮笑着放下茶杯:“寿,你就别呕他了,”神色一正,“仙道,老太君身体是不好,老人家总有个小毛小病的,若是一不留神有什么差池可就不好了。”
“小暮又没骗你,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说了那么一句,已经到了要请神医木暮的地步,看来老太君不行了,谁知到你耳里就成了你奶奶重病垂危。”被唤作寿的男子笑眯眯地在青衣男子身边坐下。
仙道也不理他们,自管自叽哩咕碌的也不知在念些什么。
木暮和白袍男子好笑地任他兀自喋喋不休,这一家子真是有趣,老的以逮住小的为乐,不择手段,小的呢以逃为乐,千方百计。
“小侯爷,请用茶。”一边伺候的老管家看他念得差不多了,适时的递上香茗。
“福伯你真是越来越会察言观色了。”仙道满足地灌了一大口茶补充失去的水份。
“不敢,小侯爷过奖了。”老管家不动声色地替两位贵客和小主子加满茶,施了一礼后退下。
“三井,你很闲吗?怎么会跑来我家凑热闹?”终于有精神应付客人的仙道脸上重新挂上了使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是你家的人打扰我和小暮的好不好,”被称作有着天下第一利眼的美男子三井寿此时却露出了小孩子闹别扭的神情。
“寿,”好气又好笑的木暮瞪了身边的人一眼,转而向仙道解释,“寿每年的这时候都会陪我采药,制药。而且再过不久就是师尊的寿辰,我们准备一起找个难得的礼物送给他老人家。”
“安西先生寿辰快到了,我一定要去为他老人家拜寿。”仙道一脸正经的说。
“哼,别装了,你师傅田冈老师的寿辰都没见你那么起劲,你是想乘机溜吧。”三井寿浇了正幻想乘机再次逃离的小侯爷一盆冷水。
“说说也不行啊!”仙道颇感无趣地皱皱鼻子,“不知道我爹娘这次骗我回来是为了什么?”
“小兔崽子,爹娘要你回来还需骗吗?你说说这次家里有派人找你吗?”一声大吼,一个神情威武的老人走进大厅。
“侯爷。”三井和木暮连忙一起躬身行礼。
“二位不用多礼,我们仙道家好歹也算是武林中人,这种繁文缛节不必多理会。”老人赶紧摆手。
“是啊是啊,像我这种不肖的儿子也不必多加理会,就让我自生自灭去吧。”仙道在一边凉凉的开口。
看上去精神焕发,威武勇猛的老侯爷仙道宇说实话和英俊萧洒的小侯爷仙道彰是一点也不像,也不是说仙道宇长得丑,事实上这位老侯爷年轻时在江湖上拥有很多爱慕者,这一点父子俩是像个十足十,只是仙道宇的外表是很有男子气概的,威风凛凛,气宇轩昂的那种,而仙道彰则是俊美潇洒,风流倜傥的那种。不过见过他们两人的,没有人会认为他们不是父子,他们都很任性,不是一般的任性,那种任性的程度只能叫身边的人叹息无奈。
这会儿老侯爷就不顾旁边还有客人在径直任性地教训不听话的儿子,“像你这种儿子我是不想去理会,人家是养儿防老,我是生个儿子来气我,如果不是你奶奶,你娘老帮着你,早几年,我就任你自生自灭去了。”
想不到老侯爷岁数挺大,嗓门也不小,生生地震得人耳疼。暗自纳罕的木暮和三井对视一眼,决定不待在这儿妨碍人家教训儿子,虽然早已被人家当作隐形人了。
轻咳一声,“侯爷,老太君这会儿已无大碍了,在下兄弟还有事在身,就先告辞了。”木暮温和地打开口。
“两位何必急着走呢,难得来次陵南,也没好生招待,不如再多住两日,也好让老夫尽尽地主之宜。”
“侯爷好意在下兄弟心领了,实在是师门之事怠慢不得,还请侯爷见谅。”
“这样啊,真是可惜,两位下次来陵南可要让老夫好好招待噢。臭小子,还不帮着送客。”
“不用了,侯爷有事尽管去忙吧,在下兄弟这就告辞。侯爷请。”温文地行了个礼,木暮和三井告别而去。
“小侯爷后会有期。”临行前,爱玩的三井抛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给仙道。
送走木暮和三井,老侯爷回过头来冷冷地注视着儿子:“河田雅史和诸星大来过了。”
“哦?”打了个呵欠,仙道彰不怎么感兴趣地问。
“我也和他们说明白了,你快成亲了,绝不会和其他女子纠缠不清的,请他们放心,你不会再和河田姑娘再有任何瓜葛了。这件事算是了了。你也给我收收心,在家里好好待着,准备成亲,不许再去和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瞎混。”老侯爷一挥衣袖。
“我只不过是碰巧救了那姑娘一命,根本没有和她纠缠不清,人家也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子,河田兄妹可是武当掌门的得意弟子。”一手撑起头,仙道懒洋洋地反驳他爹,猛的一回神:“成亲?”他张大眼吃惊地坐正身体,险些因为用力过猛摔下椅子。
“小心点,坐稳了。”藏在胡须下的笑容和他儿子平时的一样的贼,老侯爷慢条斯理地端起佣人换上的清茶呷了一口,“你岁数也不小了,是该成亲的时候,早两年,我和你娘就有这念头了,可你这孩子总爱往外跑,怎么家里是有老虎会吃了你不成。”
“爹,什么时候和人订的亲事,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最近苦笑的次数真是比过去那么多年加起来还多。
“说起来,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家可是不输我们家的名门世家啊,那家的姑娘比你小两岁(剧情需要,汗……),还是抱在手里的奶娃儿就可爱的不得了,你娘和我都很喜欢,想来现在一定是标致的很,配你可惜了。”
除了苦笑着摸鼻子,仙道实在想不到自己现在还能做什么:“哪家的?”
“红云山庄流川家的姑娘,闺名好像是个枫字。”
“红云山庄!”仙道有点吃惊,毕竟红云山庄和流川家族在江湖上有那么多的传闻,上一代的传人流川云及其夫人风月影的传说到现在还有人提起,那样一对人中龙凤的孩子会是怎生的样子呢?
“侯爷,红云山庄传来的消息。”老管家打断父子两的谈话。
“流川姑娘七天前出发到陵南来?红云山庄到这儿的路程根本不需要七天。怎么还没到?”老侯爷疑惑地问。
“听红云山庄的一个小丫环(嘿嘿~~~~~~~~奸笑ING的阿月)透露他们家小主人好像不怎么满意婚事,准备自己前来见一见小侯爷,再下决定。”老管家瞄了一眼坐没坐相,长着一头奇怪朝天发的小主子,没什么信心地摇摇头。“不过,听说,流川姑娘从未出过门,会不会迷失方向了?”
“派人去找。”老侯爷下命令,“你也去,死小子,没把流川姑娘带回来你也别回来,不,那太便宜你了,没把流川姑娘带回来,你就等着家法处置。管家,你让越野跟着小侯爷。”
“是。”
“找人,总得告诉我那人有什么特征吧?”
“红云山庄的人说他们家小主人是世上最好看的人,你见到就知道了。”老管家恭恭敬敬地回答。
“流川枫吗?”第一次主动对人这种生物生出了一丝兴趣,仙道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容。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