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

提米

 

 

从没仔细去想过到底下雨的时候,天空是什么颜色。白色的?灰色?黑色?还是…透明无色?
那天,他突然觉得全世界的雨都该是红色的。


其实从没有想过会有一天看到他流眼泪的样子…当然,是指悲伤的。
因为输球这件事,虽然也是很惊讶他竟可以这么直率的流出眼泪;不过那样的情绪及心情跟悲伤是不大相同的。
或许那只是失望跟不服输却什么办法也没有所导致。

那,悲伤呢?
两回事。


对于樱木花道那天在电线杆旁蹲下流眼泪的样子,流川枫只觉一阵不快。
那种情绪竟像个小孩子要不到糖吃般的不满。
握紧拳头像在压抑着什么一样,皱起眉头的时候,他已走到他的身后。
四周漫着一股味道,那像是什么被逼出来的刺鼻味,流川一直觉得很讨厌,他不喜欢。
开始飘起一点点的小雨。

下雨天,什么事都不能做…还得赶紧把外头晒着的衣服收进来,就连窗户也得关着;不能打球更是觉得难熬…还有…
还有…下雨天没有太阳。


那天下午安西教练进了医院。
樱木站在手术室外面出神等着。心脏一直大力的跳着,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像什么东西哽在呼叫道一样不顺。
紧紧揪着衣服的手抓得死紧,咖啡色的眼珠子不安的晃着。

教练倒下的那一刻,他没有注意自己呼吸停了多久。
会意过来的时候,只记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像什么都被抽空一样。
那感觉…好熟悉。

闭上眼睛,在赤木他们赶来医院的时候,樱木已不在原位。


一颗红红的头埋在膝盖间,如果不是他站着,或许流川只能看到衣服上帽子的皱摺。环着自己的肩膀颤抖着,身体前后摇摇晃晃的,像是忍不住什么一样。

雨划过流川的眼,他看着樱木没有出声的咽唔,喉头发紧地勉强吞了口口水,流川握紧的拳头一个向前拉开了樱木卷缩成一团的身子。
雨开始变大。

樱木沾满惊讶的脸上一片泪水,和着打下的雨看着流川。
“狐…狸……”
红肿的眼因为角度被雨打着,张张闭闭的时候,眼眶里的热控制不住一样的往外掏。

隔着大力落下的雨看着樱木,流川表情被震住,紧握的拳开始发抖。
“你那是什么表情?”
闭上眼,流川咬紧牙关忍着自己想伸手揪住胸口的动作。那刹那间,樱木那小子的脸竟也跟着进入自己的脑海。
好痛。

一个咬牙张开眼,一个拳头往樱木脸上挥去。
当樱木顺着拳头倒下去的时候,流川闭起眼睛一个喘气,松了松口。
“你…哭什么…”
冷吗,流川吐出的话里竟有些微微颤抖。

摸着脸颊呆坐在大雨中,樱木没有焦距的眼停在流川被雨打湿的裤子上。
“狐狸…你在这里干嘛…”


我在干嘛?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他在这里多久了?…为什么你要出现在这里?
低着头戴上帽子,樱木转身背对着流川。

“哭什么…?”

心漏掉的那拍身体也振动着。樱木迈开的脚步停在背后低低传来的声音下。
胡乱的抹了抹脸,樱木吸了口气,再次迈开的步伐显得慌乱。
为什么自己悲伤的样子要他看见?
“…关…你什么事?”


“我问你哭什么?!”低吼的时候,流川一阵晕眩。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是樱木花道那张带着眼泪红肿可笑却…异常悲伤的脸。
悲伤?
总觉得可以想要避免一样,冲过去抱住他的瞬间,心脏跳动的频率像在提醒着什么。

“白痴…你别哭啊…”
在祈求着什么…?


“…唔…”低低的哽咽了声,樱木花道在帽下紧闭着双眼的脸一片泪水。
抓着环紧自己的臂,樱木胸口激烈的起伏,紧咬的唇抑不住的颤着。

紧紧的环住身前的躯体,流川的手摸向樱木下巴,往上慢慢的游移着。那样缓慢的速度…像在安抚着什么。
慢慢的摸索着,流川覆上樱木唇上的指带着一股颤抖捂住樱木的脸。

“别哭…嘘…别哭了…花道……”

他在耳边轻轻蕴含着一股哀求。
樱木一个吸气像是喘不过一样开始放声大哭。

“流川……流川…流川…”


“花道…”
为什么还要哭?为什么?

抬起樱木的下巴,流川覆上自己的温度。
感觉身前的震动,转过樱木的身体,流川拉下帽子看着他。

“…求你…别哭了…”
抱着他的时候,流川有一刻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去。
心脏无力感涨着胸口好痛…好痛。


该怎么样…我才可以承接你的悲伤?


印象深刻这件事,对流川枫这人来说就像是一种不熟悉的玩具一样。因为很少遇到过,一但记着了,就会固执的忘不掉。
所以当醒来那刻异常清醒的脑袋里满是那张哭花的脸时,流川紧皱的眉上一片阴霾。
竟然就这样记住了…那家伙泣不成声的脸。

赤木队长说,樱木花道发烧了;听到这事时,流川的脸扭曲了下。

生病…啧。
如果他知道安西教练一点事也没有他会不会马上就好起来…?

奋力的拍着球,流川皱着眉的表情想着那家伙会不会连在梦中也流泪?


中午的时候有个叫水户的人来找流川。
看着眼前直视着自己的人,流川第一直觉不喜欢他那样的眼神。
要笑不笑的,不如跟自己一样没表情不就好了?麻烦。

“嗨,流川枫。”

“……”

“谢谢昨天你送花道回家。”

“……嗯。”

“昨天是他父亲的忌日。”
丢下这句,水户转身前还看了眼流川。

……
…白痴。
握了下拳头,他开始狂奔。
他想…要如何才能不再看见他的眼泪?


闯进他家的时候,流川没有预期樱木真的在睡梦中流泪。
他看着他,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抹去他眼泪的时候,他也没有醒。

“白痴…你醒来!”拍了拍樱木的脸,流川口气略急。
皱了皱眉,樱木微烫的脸颊一片红晕。似乎还有点昏昏沉沉。

“醒来…你醒来…”开始摇动着樱木,流川越来越急。
有什么在骚动着,那感觉不太好。

“…你干嘛…”微张开眼,樱木像是在做梦。

“不许睡,起来!”拉起了樱木,流川抬起樱木的脸对着自己。

“…流川…?”惺忪的眼在看清来者时瞪大,樱木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

“你干嘛哭?”手中的肌肤传来一股热度,流川感受着。

“…关…关你……唔…”未讲完的话被流川给中断。
眼前放大的脸上一片白。流川长长的睫毛就在自己前方。
流川,你在干嘛呢…


放开他的时候,流川有段时间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他看着他还瞪大看着自己的眼,流川把他按进自己胸口处。
“…跳好快……”
好像还听得到那跳动的节奏。

“………狐狸,你说什么?”

“白痴…教练没事。”
耳边传来胸口的震动,流川低低的声音在上头。
樱木静静的俯在他胸口处听着。

“以后…别哭了。”

“…为什么?”

“……”因为…

“狐狸?”抬起头,樱木看着流川。

“你有我。”

因为你有我,所以不许你悲伤。

“……什、什么啊……”

“你听到了。”


那天大雨下他哭泣的脸上一片悲伤,红色的发被雨水打成深红。
看着看着有一刻,他还以为下起了一片红色雨。


雨下留着泪红色的你,不适合悲伤。
你知道了,你有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