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期限》

十甫

〈上〉【生活系列之六】

 

“……洋平,你别急…,好好,一定通知你…”
樱木安慰在电话另一头的老友──水户洋平。专心讲电话的他,没有发现他的同居爱人──流川枫正把一个人,从他们的家大门引进客厅来。当他挂上电话,抬头时…
“吓!晴子~你怎么来了,洋平刚才才说你失踪了~你没告诉他来找我们吗?快~快~给他一个电话,他快急疯了…”

只顾着说话的樱木,并未发现眼前的晴子脸色阴沉…而把晴子带进客厅即站在樱木身旁的流川则发现了,提醒道,“白痴,别说了。”
“什么?狐狸…”樱木看向流川,只见他眼睛若有所示地瞄向晴子,然后微微摇头。樱木这才恍然大悟地匆匆打量一下眼前的晴子:提着一个旅行袋,呣…份量似乎不轻,抿着嘴、把头偏向一边,“怎么啦~晴子…”樱木这才问道。

刚刚接到洋平的电话,可让他吓了一跳,平时冷静的洋平,说起晴子失踪时,声音除了焦急,似乎还语带哽咽,使他也感染了洋平的焦虑,以至一见晴子即叫她回电洋平,反而忘了问她为什么会从神奈川来到东京,而且还是在天色不早的时候。

“我不想洋平知道我在这儿…若你们不欢迎我,我现在可以走!”晴子转过头来,对樱木和流川说。回答得很很直接、干脆。圆圆大大的眼睛,没有丝毫犹豫,有的,只是等待答案的神色。

“当然不是…欢迎至极,欢迎…狐狸,你说是不是?”樱木猛向流川打眼色,害怕他说出一个“走”字或骂出一句“臭女人”,那晴子可会立即走人啦!

还好,流川只“嗯”了一声,樱木立刻接着说道:“看!晴子,流川也说欢迎呀!我说,你就暂时住下来,咦…对了,你打算住多久,是来渡假的吧!哇哈哈~”

听着樱木独有的笑声,晴子的心情也愉快起来了。她把旅行袋重重地放在地上,“那我就不客气啦!”并笑着说,“我很饿,有吃的没有?”

“有有有,我们刚准备吃晚饭,流川才刚煮好,你就来了,真有口福…”樱木忙着说道。

“没煮你的份!”流川冷冷地告诉晴子一个事实,然后转身向厨房走去。

“狐狸,别太过份啦,最多我吃少一点…你别这样对晴子,人家是女孩子,你语气不能好一点吗?”樱木在流川身后急得跳脚。那死狐狸,这么说法,晴子不误会而走才怪呢!

只听晴子笑着说:“樱木,别理他,他被我欺负惯了,现在趁机报仇呢!”

樱木听得目瞪口呆,流川被晴子“欺负”,自己可从来没听说过。只知道那狐狸每次提到晴子,总是“臭女人”“臭女人”地骂着,还以为他极度讨厌晴子是因为晴子曾是自己的暗恋对象,即使两人同居、晴子有洋平了,他还不改其“厌”…原来,是被“欺负”的后遗症?

“狐狸…也有悲惨时刻?几时的事?”樱木试探地问,他好奇死了。

“哈,还不是在美…哎呀!不能说,不能说!差点说溜了嘴…”晴子轻轻打了自己的脸一下,笑了起来。

看着眼睛也在笑的晴子,樱木放心了,刚才的阴沉好像一扫而空,呣,等一会儿,要偷偷给洋平一个电话,让他别担心了。

这时候,厨房传来煎东西的声音。樱木与晴子相视一笑……

不一会儿,流川手捧两个碟子,从厨房走出来,“吃饭了,还不快帮忙!”

晴子和樱木连忙趋前帮忙。但晴子把樱木推向椅子坐下,“樱木,你坐着,你的伤才刚刚好,还是别用力的好。”

“但你是客人~”

“不要紧啦!我不去帮忙,流川不给我饭吃!”说着,伸了伸舌头,往厨房走去。


把四菜一汤都捧上桌子后,樱木喊到,“狐狸~快点啦,别慢吞吞的…”

“白痴!吵死了。”从厨房走出来的流川,边骂道边把一个杯子放到晴子面前,然后坐在樱木旁边。

“好啦!吃饭啦!”樱木高兴地说。

晴子握着流川刚放在她面前的杯子,啜了一口,呣,是绿茶。晴子在吃饭的时候,喜欢喝绿茶,这个习惯除了洋平知道外,原来流川也注意到了。她感激地对流川说:“流川,你真体贴,早知道,当初我就不放手,把你追到为止!”

正在吃饭的两个人,顿时停下了动作,满脸惊愕地看着她。空气似乎涷结了。

大约过了几秒,晴子哧哧笑了起来,“真好玩!我骗你的啦~流川你的表情很好笑哦!樱木也是!”随即大笑了起来。

“臭女人!”去死吧!开什么玩笑!流川低头吃饭,不理她!

“谁叫你刚刚不肯请我吃饭?嘻!现在扯平啦!哈哈~”晴子还在笑个不停。

“晴子,你…”樱木欲言又止。

“樱木,我真的是开玩笑的啦!我不是告诉过你,流川‘讨厌’我,是因为我欺负他吗?就是这样子啦!”晴子对樱木解释。

“哦~狐狸,你很可怜?…哎唷!~干嘛踢我,我这可是在同情你!”

流川夹了块肉饼塞进樱木嘴中,阻止他再说话。然后瞪了晴子一眼,“哼!”臭女人!

“我可不怕你唷!”晴子狡狯地眨着眼睛。

奇怪!不是很多人都怕流川的冷眼吗?

原来,晴子知道流川把她当朋友了,虽然流川还是一贯冷漠,但晴子了解,内心重视友情的流川,对于她的“欺负”是不会将她怎么样的,最多是日后有机会时损她两句而已。所以,晴子有机会便狠狠地“欺负”流川,况且流川还欠她人情,她也就更持“恩”相欺了。

晴子有时候想来也好笑,与流川当朋友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想当年自己还暗恋他,可惜他心里似乎只有篮球,她唯有把爱慕之意藏得更深。后来,当上篮球部经理后,她变得越来越精明能干,也越来越有自信。因此,那时她便从偷偷望流川变成明目张胆地注视流川的一举一动,也因为这样而发现流川的秘密:他喜欢樱木!
由最初的不相信直到释然,当了旁观者的晴子,更看清楚流川对樱木的种种挑衅举动,原来都藏着亲昵!而与此同时,也发现樱木对流川的不寻常。虽然,樱木当时总在自己身边团团转,可是自己却发现,樱木更在意的人是流川。这两个人总在对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将视线投到对方身上,几乎忘我…而这一切均落在晴子眼中,然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两个人是相爱的!可惜…

是的,很可惜!双方都不敢踏出一步,毕竟同性间的爱情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接受,更何况双方都不肯定对方是否对自己也有情,也就益发不敢捅破横隔在两心之间的薄膜。而晴子当年就扮演了“捅破薄膜者”的角色,也帮助流川“守着”樱木三年,更充当了流川的咨询中心,专门为远在美国的流川提供樱木的消息。

晴子也因此赢得流川的友谊。


看着饭桌对面的两个人,一个忙着夹菜给另一个,一个忙着说,“你吃你吃,你比我还瘦…”,晴子打从心底替他们高兴,因为相爱的人总是特别幸福的。

晴子喝了一口汤,生鱼汤?心中大叫不妙!也不管是否打搅了两人的“幸福”,向流川问道:“流川,这生鱼汤,你给樱木喝了多少次?”

“六次,一星期一次。”流川认真地答道。

“哎唷!不需要喝那么多次。从樱木动手术后的那个星期算起,只需喝两次就够了。”晴子摇头道。

“喝越多好得越快!”

“是呀!晴子,我觉得自己好得很快……长肉快,伤口愈合得好。”

“可是,生鱼汤喝多了,伤口愈合处会浮突起来,会留下很难看的伤疤~”

“我不介意!”两人同时回答。

樱木顿时满脸涨红,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死狐狸,我的身体,你介意什么?”

流川不答话,趋嘴在他脸颊亲了一下。樱木更加不自然了,“你的嘴很油,别再过来了~”……

晴子托腮看着他们……这两个人幸福得真让人羡慕。

*  *  *  *  *  *  *  *  *  *  *  *  *  *  *  *  *  *

“樱木,你的伤真的不碍事了?”吃饱饭的晴子,在客厅中来回走动,向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樱木问道。

“早就好了,但头要我多休息,不让上班,嘿!”樱木有点不满地说。前几天,樱木瞒着流川回到稳安保安公司上班,结果给樱木口中的“头”,阿部山雄赶了回家,说他的休养期还未结束,不准在公司出现。樱木不愿意,因为自中弹受伤后,他有整整一个月半不曾练过射击,在家里,流川又不许他做家务或帮忙煮饭什么的,使得这个超级好动的人闷得发慌,这一次,说什么也不愿意回家呆了。可是,阿部山雄以强而有力的理由把他打发回去,“我怕了流川,你给我回家吧!不然,惹他生气了,你以后就回不了稳安!”为了能让樱木继续服务稳安,阿部山雄是不能再让樱木受伤的,因此,他非要樱木回家休养不可。

樱木唯有乖乖回家。因为他不想惹流川生气,不然那狐狸二话不说“迫”阿部山雄“炒他鱿鱼”,他往后的人生就不再“有声(枪声?)有色(血的颜色?)”了。其实他自己也知道,由于受伤的次数多,流川担心得很,常要他辞职不干,可是樱木总向流川保证,不再受伤了。然而,事与愿违,他还是大伤小伤不断,害他的老板兼上司阿部山雄饱受流川冷眼,差点连血液都被涷僵。
嘻!连见过无数大人物、大场面的阿部山雄都害怕狐狸的冷眼,可见狐狸是多么可怕!好啦,不上班就不上班,是头叫我偷懒的,年底评估敢胆扣我的分,就要他好看!呣,买什么给狐狸吃好呢……原本沮丧地离开公司的樱木,这时又高高兴兴地想快点回家与流川享受二人世界了。然而,偷跑上班的他,尽管“理由”充足,还是被流川禁锢在家几天,以惩他不照顾自己。

“你呀!要多多照顾自己,总是让人担心,你好说也进院了五、六次了吧!”晴子摇头道。

“没那么夸张,才三次而已。”樱木抗议地辩说。

“不过,这一次我真的要恭喜你啦!虽受伤,却得了个‘勇救反恐天王James Anderson的英雄’称号,大家到现在还不相信这就是当年的‘自大狂’。嘻嘻!”晴子笑着说。

“什么‘自大狂’,我可是天才!哇哈哈~不过下次若给我再见到那个摇滚鬼,我一定揍扁他!我的伤都是他害的!”樱木正色道。

“不是吧,樱木,人家可是为了支持反恐才惹来杀身之祸,你不会那么小气吧!”晴子担心地说道。

“我才不是小气呢!我们在表演前就准备好所有措施,也演习了各种突发事件以防万一。可是,最后在安歌时,那摇滚鬼突然大喊‘come on!shoot me if you can!’,害我得替他挡那一枪!你说,他是不是该扁?”樱木显得有点愤愤不平,谁叫他是人家的护卫员,“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呗!

“原来如此,别生气了。人家为支持反恐而巡回演唱会,你救他,就当作为全世界的人做善事吧!会有很多人感激你的,英雄~”晴子故意阿谄道,只要多说几句赞赏的话,樱木就会忘记不满,随即高兴起来。

果然,樱木立刻比起了胜利的手势,然后与晴子笑成一团。

“晴子~给洋平拨个电吧!他很担心你…”樱木突然说道。

晴子没想到还在大笑着的樱木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顿时没了笑声,笑容却僵在脸上。晴子咬了咬下唇,然后幽幽地对樱木说:“我和洋平之间……发生了一些问题,他…,唉~我暂时不想说,樱木,你可不可以答应我,别告诉洋平我在你这儿,我与他之间,需要冷静一下…”

“是不是那小子欺负你了,我替你揍他!”樱木打抱不平地道。

“没有,他…对我很好,真的。”若是他肯欺负我就好了,我也不需要如此忐忑不安了。晴子心底的话,又怎么能对樱木说出口呢?那个冲动的人,也许还未听清楚,就连夜赶去神奈川替她“出气”!

“到底怎么一回…”“别说洋平了,樱木,我今晚睡哪儿?”晴子打断樱木的话,趁机转移话题。

“哦~这个……,你睡我房间吧!”樱木迟疑了一阵子。

“白痴!她睡我房间!”

晴子与樱木望向从厨房走出来的流川。“狐狸,我以为你不肯让房,所以才……”樱木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的房间怎么可以让给人!”流川瞪了樱木一眼。两个说话的人,并没有发觉晴子正快步地走向樱木的房间……

“哇~双人床!你们几时换了双人床?”晴子一打开房门,就发现流川不愿樱木让房的“秘密”。

“晴子~你……”樱木羞得直跳脚,但对晴子却无可奈何。

“流川你好诈!我不管,樱木已说了把房间让我,我要睡双人床!”晴子好玩地逗着那两个人。

“你睡我房间。”流川冷冷地道。臭女人,白痴伤还未全好,怎么能与我挤单人床。

“好啦好啦,我逗你们的啦!”晴子抿着嘴笑了起来。这两个人同居了那么久,现在才想要买双人床,真是让人觉得好笑。想着之前,自己还和洋平笑他们同居又分房睡只不过是掩人耳目,说不准每天晚上哪一个还溜进哪一个的房间呢!现在好啦,两个大男人不必同挤单人床了……想到这里,晴子脸红了,搞什么,尽想些无谓的东西……羞死人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