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神启示录》

十甫

〈11〉

 

流川冷眼看着山泉铃奈从手提袋中,抽出几张有手掌书般大小的纸张,然后交到樱木的手上,“报告交给你,除了我和验血的人,没第三个人知道。”

樱木看也不看就递给流川,“我知道你是个讲信用的人。”

山泉铃奈反问道,“你相信我吗?”眼神竟隐隐约约带有一丝企盼。

樱木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多保重!”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由樱木口中说出来竟是那么地诚恳。

山泉铃奈呆呆地看着樱木半晌,然后微微一笑,犹如绽放的花朵般灿烂,“谢谢!”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樱木一直目送她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仍直视着前方,俨如化石般纹丝不动。

流川对他与山泉铃奈的对话感到诧异,听似简单,但越想却越不明白。

“那女人说了什么?”

“谢谢!”

流川一脚将他从门口踹出走廊,然后重重地关上门,上了锁。

隔着门,虽然听不清那白痴在门外喊什么,但流川凭声音却能想像那白痴在门口气得跳脚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可是,下一刻,流川却迅速地掩着自己的嘴巴……

笑了~我竟然会笑?

惊觉“自己会笑”,流川有一瞬间的错愕。同时,心中竟莫名地泛起一阵暖流。

然而,很快地,他又冷起了脸孔,随手翻了翻樱木刚递给自己的验血报告,发现那份验血报告检验出来的结果竟是:未知生物。

他合上那份报告,随即冷笑,“只有白痴才相信那女人的话!”他才不相信,看了这份报告的人不会起好奇心。不自觉地,对山泉铃奈的厌恶又加深一分。

他侧耳倾听了一下,发现门外没了声响,便迳自走到客厅,将通往阳台的玻璃门拉开。

呼呼呼~从玻璃门涌进的强风,吹得门帘犹如飞毯般笔直飞起,也刮得他脸颊生疼。他缩了缩脖子,便转身回房睡觉。

被山泉铃奈上来打搅了一阵子,留给他满腹疑团,还有厌恶,害他连食欲也没了,只剩下疲累的感觉。

* * * * * * * * *

第二天早上,流川一拉开房门,就看见阳台的玻璃门没关上,不禁在心里骂了一句,“混蛋!进来也不关上玻璃门!”

他慢慢地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了包牛奶后,回到客厅时才发现,沙发上竟没有被睡过的痕迹。

那白痴……昨晚…没回来吗?

他边喝着牛奶边想,心里……有一点点担心。

随即,他又转念:“不回来就不回来,更好!早就想让那白痴滚蛋……谁担心他了?”

好像跟自己赌气似的,他一口气喝完那包牛奶。一时喝急,竟被呛着了,他难过地咳了起来。

咳了一阵子,终于停了。流川便走进洗澡间漱口。

他的眼睛无意识地扫了一下洗澡间的架子,倏地,全身一震。

白痴的染发素还原封不动地伫立在放着瓶瓶罐罐的架子上……

流川心中暗叫不妙,因为他想起昨晚被他踹出门的白痴,头上还顶着他那鲜艳刺目的红发。

“那白痴不将头发染黑是会不出门的,他说过外面有很多人等着他,难道……”心念一转,“哼~不关我事?”

嘴上虽然如此说,可是流川却一直在盘算怎么在上班的路程,“顺路”转到樱木常说有好食物的馆子去,或许会看见那白痴正躲在馆子狂吃!

因为有这一打算,流川今天比平时更早出门。

可惜,他却是带着失望的心情去上班。

* * * * * * * * *

一踏进家门,流川便迫不及待地往厨房张望,然而厨房的空荡一如他家的客厅,向他展示,他想见的人不在其中。

他沉默地走进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流川横手搁在额头上,闭目假寝。

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他还是很清醒,清醒得让他承认自己的心,很担心、很想念那个自己已爱上的人。

烦躁感使他放弃睡觉,坐了起来。

“那白痴到底去哪儿了?他真的就这样走了吗?连道别也没有……”流川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们也是没有跟他道别……

一阵黯然神伤,他顺手拉开了放着纪念钞的抽屉。

咦~

流川拿起那叠纪念钞时,不禁惊讶,原本被樱木“借用”得所剩无几的纪念钞,此时竟恢复了沉甸甸的一叠。

流川细细地看了那些纪念钞的号码,“那白痴竟真的将这些钞票给追回来了……”

将纪念钞放回抽屉藏起后,流川迅速做了一个决定:一定要把白痴给找回来。

于是,他拿了自己的风衣,准备出门。

突然,他的目光被饭桌上的手提电脑萤幕给吸引了。

“网上股票交易所?”流川想起,彩子告诉他神脑被捉的经过,起因在于股市神秘人在短时间内赚了上亿的财富,进而引起网络商业罪案调查部的注意,并且展开搜查行动。

流川很清楚地知道,樱木就是那个股市神秘人。

“难道,那白痴被网络商业罪案调查部的人发现了……”流川边想边移动无线滑鼠,想看看那白痴有没有留下蛛丝马迹。不果,流川边将手提电脑的电源关了。

他用心地分析了樱木“失踪”的种种可能,还是觉得樱木被网络商业罪案调查部捉走的可能性最大,因为第一,昨晚山泉铃奈来的时候,樱木正忙着处理一些“手尾”,而且至今还未完成;第二,樱木说过,在他还没取回DIC5-E6-BEL5H之前,他是不会离开他的家。而那DIC5-E6-BEL5H目前仍贴在流川的后颈上,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流川感觉到,那样东西还在。再加上,樱木也说过,要取DIC5-E6-BEL5H的方法只有一个……所以他更加肯定,只要DIC5-E6-BEL5H还在他的身上,樱木就不会无端端离开的。

然而假设归假设,流川并不确定樱木是否被网络商业罪案调查部的人捉了,总不能贸贸然跑去警察局直接询问吧?还有,若假设是事实……那要怎么解救樱木?

沉吟了半晌,流川决定先去询问一个人的意见。

于是,他穿上风衣,快速地离开家门。

看着升降机的显示灯停留在十二,流川不禁暗骂,真是欲速则不达,本以为这个时间大家都该呆在家吃晚餐,应该没什么人搭升降机了,可是,他搭的这部升降机从他住的二十二楼算起至现在的十二楼,总共停了五次,让流川焦虑的心情提了一分又一分。

升降机的门在十二楼甫一打开,就听到一把高分贝的童稚声音,“……没有说谎!我没有说谎,真的是红发叔叔救我的……”

流川眉毛一挑,用眼睛搜寻说话的人,原来是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

只听拖着她的妇女正在轻斥那小女孩说谎,而小女孩这时却放声哭了起来,导致升降机内的其他搭客皱起了眉头,有者更掩起了耳朵。

流川蹲下身体,对那小女孩说道,“叔叔相信你,你告诉叔叔那红发叔叔怎么救你的,好不好?”

小女孩一听到有人说相信她,立刻就不哭了。她睁着好奇的眼光望着流川。

“你告欣叔叔好不好?”流川说道,并向拉着小女孩的妇女打了个“不要说话”的眼色。那妇女本因小女孩嗷嗷大哭而手足失措,不知如何是好,眼见流川一句话就让小女孩不哭了,不禁感激,自然也不阻止流川跟小女孩说话了。

不一会,流川就在小女孩的口中问了个大概……

* * * * * * * * *

樱木被流川一脚踹出门口后,差点跌了个口吃屎。被踹已够他生气了,而让他更生气的是,流川竟将门锁上了,任他怎么拍,怎么骂都不肯开。

拍、骂了一会儿,樱木突然贼贼地笑了,“你不开门,本天才自有妙计!呵呵,看你奈我如何?”

他吹着口哨,搭了升降机到达公寓一楼。

他瞧准了流川住的那一层,左看右望,确定没有人注意他后,便轻轻巧巧地跳上了二楼某单位的阳台,接着再跳上第三楼……他那灵敏的跳跃动作,又快又轻,让人联想到似一只猴子。

就在他快接近十二楼的时候,突然看见有一个小孩正攀爬着阳台的栏杆。樱木停止了跳跃动作,全神贯注那个小孩……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个爬栏杆的小孩坠楼了……

樱木连忙跳过去接住那小孩,但因为踏脚的地方计算错误,他与那小孩都一直往下坠。然而,樱木毕竟是未来人,他身上那与生俱来的天赋使他坠在地上前成功攀住一条栏杆。

摇晃了一阵子,他抱住那小孩俐落地跳下。

满以为怀中的小孩一定是被吓坏了,岂知一望之下不禁大奇,那小孩正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一点也不见害怕之色。见樱木看着他,竟会拍手笑了起来,“好耶,叔叔会飞,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樱木伸手指点了那小孩的额头一下,笑道,“你这讨厌的小鬼!没下次了!”

倏地,樱木的身体一僵,因为他听到有人对他说,“呵呵,你也没下次了!”接着,就看见两个人、一把枪出现在他眼前……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