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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妖怪！你给我出来！出来！”
樱木一脚踢开家门，脚还没踏入，就扯大了嗓子狂吼。
踢飞了脚上的鞋子，立刻冲进厨房。
“你给我出来！听到没有！死妖怪！”樱木捧起搁在后窗的小鱼缸，低头吼道。双手发颤，抖得似乎要把鱼缸中的水也给摇晃出来。
“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倒进马桶，冲掉！”樱木见鱼缸里头那条黑黝黝的小鱼没甚反应，威胁道。
“波”一声，那条懒洋洋的鱼突然变得生龙活虎，立刻从水缸中跳出来。一个鲤鱼翻身，轻轻巧巧地落在厨房外的桌上，并幻化成人形。
“叫俺干嘛？俺很忙哩！”桌面上的人双手交叉抱胸，下半身的鱼尾不断乱拍桌面，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樱木一个箭步冲上前，两手一伸就掐住那半人鱼的脖子，狂摇，“你这死妖怪！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说！你说！”
谁知才一眨眼，双手就空了，只抓了一把滑腻。
低头一看，那半人鱼又变回黑黝黝的小鱼，在桌上活蹦乱跳，劈啪作响的声音似乎在呼叫着，“有人要杀俺呐！救命呀！”
樱木剑眉倒竖，气得一根根红发都站了起来，用尽全力一拳捶在桌面。
随着拳头落下，桌上的器具“叽咛匡啷”地闪避。
那条本来乱蹦的小鱼，立刻安静地平躺，一动也不动，只剩下乌溜溜的眼珠子在灵活地转着。
“你别给我装死！再不给我说清楚，我今晚就把你给蒸了！死妖怪！快起来！”樱木厉声说道。
转眼间，小鱼又变成半人鱼，背对着樱木，头低低地用手指在桌面上画圆圈，“俺有名字的哩……怎么叫俺妖怪……还要蒸俺……俺不好吃地，皮粗肉厚，入口又酸，骨又有毒素，一个不小心就会让人一命呜呼……”
“你癈话太多了！马上给我说清楚！”樱木又再捶了桌子一下，“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我怎么知道呀……我整天都在家里，没脚怎么溜出去……”半人鱼边说边扬高了鱼尾，左右摆动，仿佛樱木忽略了他是半人鱼似的。
“说．不．说！”樱木铁青的脸孔此刻更吓人。
“嗯嗯，俺实现了你的愿望！”半人鱼马上答道。
“放屁！若实现了我的愿望，我今天会收不到巧克力！尤其是晴子的，她都没送我！”
“那你袋子那块是什么？”半人鱼伸手在空中一抓，就把樱木口袋中的东西抓出来，“哇！瑞士巧克力，名牌呐……喔喔，你好贪心哩，都拿到巧克力了，嫌不够吗？”
“就是这个！你到底做了什么！女孩子都不送我，那只……那只……臭狐狸……哇！我快疯了！”樱木突然两手狂搔头发，一脸抓狂神情，生人勿近。
“喔，流川枫送你巧克力？”半人鱼横举那块巧克力，虽然遮住了笑得大大的嘴，却掩饰不了弯成半月的眼睛。
“你笑个屁呀！都是你干的好事！快点说，你这死妖怪到底干了什么！”樱木一把抢回那块巧克力，厉声说道。
“俺不是说了吗，实现了你的愿望啰！”半人鱼摊开双手，一脸无辜。
“实现个鬼！我说要找个女孩子，最好像晴子那样的，结果，情人节一块巧克力也没收到！！我说我要超越死狐狸，成为高中第一篮球手，结果我跟他一对一连轮十场！！！”樱木突然又再大声吼道。
“你的愿望嘛……等一等，俺查一查。”半人鱼空手一抓，又抓出一张纸来，“呣～没错呀！你许的愿望是：希望找到你的另一半。追上流川枫……”
樱木抢过那张纸，一看，果然写得清清楚楚，樱木花道，愿望是：希望找到另一半。追上流川枫。
“哇～搞什么鬼！这不是我的愿望！！对了！我许两个愿望，怎么会变成一个？！快说！”
“嗯……这个嘛……首先，你要知道，俺在3月3日出世，不是6月6日出生的，所以只属于半魔人。因此，这个嘛……魔法就……只有一半啦！然后嘛……你许的愿望，就只能实现一半啰……你那天许愿说，要找到另一半，最好像晴子那样……俺就实现你‘找到另一半’的愿望；你说要让你的球技突飞猛进，追上流川枫……俺就嘛……实现你‘追上流川枫’的愿望啰……”
“吓！”樱木不禁瞠目结舌。好一阵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我许过的愿望……可以撤消吗？”樱木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突然胀大了，还嗡嗡地回响着这么一句话，“追上流川枫，找到另一半……追上流川枫，找到另一半……”
“……这个嘛……不行！”
樱木突然坐了下来，他觉得混身乏力。若照那死妖怪许给他的愿望，他的另一半不是可爱的晴子，而是……流川枫……他的宿敌呀！天呀……完蛋了……他埋首在双手里，心情真是糟透了。
“樱木……那个……你不会有事的哦？……呣～你是天才，一定不会有事的。况且你还有俺帮你，这个……能逢凶化吉……”半人鱼边说边将双手食指指头摆在胸前互点，心虚得很。
樱木倏地抬起头，双眼狠瞪半人鱼，“逢凶化吉？你帮我？……哼！我现在还不够衰吗？是不是拿了我的命你才甘愿？若是这样，你就来呀！总好过去追求那只臭狐狸……搞什么飞机！我的另一半竟是男人……都是你！现在立刻滚出我的视线！！”樱木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忽而沮丧忽而暴怒。
他的未来，他的美丽人生都被这只妖怪搞砸了。如果当初没向它许愿，如果当初没发现它是半魔人，如果当初不是把它带回家，如果当初不是改变主意不去打柏青哥转去捉鱼，如果当初不是去练习篮球，如果当初不加入篮球社，如果当初没遇上晴子，如果当初没进入湘北的话……
樱木突然站了起来，迅速趋向半人鱼，再次捉上他的脖子大声说道，“快快！给我想办法撤消！我不要这个！不然给我再许个愿！一定要撤消！！”
半人鱼被掐摇得七晕八素，“呃呃……咳咳……让俺想……想……”
“还想什么！立刻就要！快！”
“咳…咳咳……先放开俺…俺……查查……”
听来尚有一线希望，樱木不禁出望外，立刻放开半人鱼，并催促道，“快快快！”
半人鱼摸了摸被掐痛的脖子，看了看樱木，便又空手抓出一张纸来。
装模作样地低头细看纸上仅有的两个字──“不行”，“呣……上级说……这个有点困难……要知道，魔人最重承诺，虽然俺只是半魔人，但……还是不能更改已实现的愿望……所以……嗯……那个……只要委屈你了！”半人鱼双手一拍，那张纸就消失了。
樱木听毕，用杀人的眼睛瞪着半人鱼。
半人鱼连忙说，“等一下，那个……流川枫是不是很受欢迎？”
樱木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地说，“受欢迎个屁！那只死狐狸！真不明白他哪里吸引人了，长得又不怎么样，性格又坏……那些女孩子眼睛都是瞎的，巧克力尽往他那儿塞……连晴子也是这样……呜……晴子……呀！你问这干什么！想转移话题？！”
“不不不，俺只是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就是那个……你说，流川枫收到很多女孩子的巧克力，而你没有……（见樱木额上青筋直冒）但是，他却送你巧克力，对不对？对了！你想想，你真的很受欢迎哩……那么受欢迎的人竟送你巧克力，哇！好棒！你是最受欢迎的！”
樱木一听，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笑了，“嘿嘿！当然！那只臭狐狸哪有我受欢迎！哼哼！”
“说得对呀！他一定是知道你很受欢迎，所以先别人一步对你表示好感，嘿嘿！”
樱木本来已脸露微笑，却突然又沉下脸，“是吗～”倏地又掐住半人鱼的脖子，“那只狐狸是男人！！那只臭屁狐狸！混蛋！”
“呀～其实……咳……有些事情……你不深入去了解你是不知道真相的！就好像人，你不去了解就不知道他的优点……咳咳……俺敢肯定……那个流川枫是喜欢你的……”
“喜欢我？……那只狐狸喜欢我？……怎么……可能！”樱木竟显得苦恼。
半人鱼惊愕地看着樱木烦恼的神色，楞了一下，才说，“嗯，是的。他应该是喜欢你，那块巧克力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本来只是想随便造个藉口转移樱木的视线，却没想到竟会出现不同的结果。
半晌，樱木才开口说道，“是吗？……”举起那块巧克力看了看，又再次放进口袋里，然后转身走进房间。
半人鱼目送他的背影，“不去了解就不会知道真相的。”“波”一声，又跳入了鱼缸，睡觉去。
* * * * * * * * *
流川觉得很奇怪。
怎么最近上学途中总会遇上那个白痴？而且，还一直“相伴”走到学校。
“相伴”？
流川不禁扬起嘴角。
自己也不知怎么搞的，每次见到那个白痴，踏着自行车的自己竟不自觉地放慢速度。
两个人一言不发地一前一后“走”到学校。
虽然两人的关系不见得友好，但是樱木在篮球场上却减少了无端挑衅的动作，并认真地练习起来了。
好像自从自己可怜他在情人节没收到巧克力，在丢掉那些巧克力前，大发善心给他抛去一块，过后他就不再向自己找碴了。
早知道他这么容易搞定，他就不必烦了那么久了。
不自觉地又再扬了扬嘴角。
“那个死白痴！今天怎么这么迟？！”
双手插在口袋，背靠着墙，斜眼望向樱木平常来的方向……没人。
呼了一口气，继续等。
他已习惯性地等他一起上学了。
虽然跟那白痴不是很友好……
* * * * * * * * *
樱木躲在一个暗角注视着流川，有一点犹豫，是否该去招呼流川一声，然后上学。
自从知道流川“喜欢”自己，樱木就不想跟他有再多的“接触”，也不想再挑衅他，以免他更“喜欢”自己。可是，天不从人愿（应该是魔法作祟，樱木想），他每天在上学途中都遇到那只狐狸。无论是提早或延迟。
经过几天的观察，才发现，原来那只狐狸竟每天在街角等着自己……
眼看着就快迟到了，那只狐狸还是一动不动的，樱木叹了一口气，“真是拿他没办法。受人欢迎的天才就是命苦……”樱木搔了搔头，然后走向流川。
流川一见到他，马上跨上身边的自行车。
“喂！等一下，要迟到了……顺便载载我！”樱木清了清喉咙，对流川说道。
“不要！你很重！”流川看了看他，一口拒绝。
樱木感到有一点生气，死狐狸竟敢拒载！瞄了瞄他的体型，再看看自己，突然笑了，“天才的体格就是不同于平民百姓！”
“哼！那我委屈一点，载你好了！”
“不要！”流川说完，转身欲走。岂知，却被樱木拉着，“喂喂！本天才不想迟到！快让给我踏！”边说边推流川下车。
“不要！”流川不甘示弱，回推他。
不甘愿被推回的樱木又再回推。流川也不认轮……
这样一来一往，终于，两个人结结实实地扭打在一起，互揍个痛快。
后来，两个人都旷课了，反而到附近小公园的篮球上互较球技。
打了一个早上，一个中午以及一个下午，两个人累得趴在地上动也动不了。
“……白痴，进步了……”突然，流川对樱木说道。
樱木有一点不敢相信地看着流川，然后大笑起来，“哇哈哈～我是天才！”
高昂刺耳的笑声在空旷的小公园回荡……
* * * * * * * * *
说也奇怪，这一次旷课，竟打破了两人间那似有若无的隔阂，竟变得越来越有默契，无论是在篮球场内还是篮球场外。
只见他们逐渐变得形影不离，有樱木在的地方，就一定见到流川，反之，亦然。
真是让人感到好奇，尤其是樱木军团。
团员D──高宫问，“为什么近来跟流川那么好？”
团员C──大楠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团员B──野间问，“是不是被他威胁了？”
团员A──洋平，“……”
樱木奇怪，“洋平，你怎么不发问？”
洋平微微一笑，“等你说。你要说自然会说。”
“……嗯……狐狸……其实人很不错……虽然还是很臭屁……”
B到C的团员面面相觑，突然爆笑，“哇哈哈！太阳从西边升起！樱木竟会称赞流川枫人不错……天呀！”
碰碰碰，三个头捶准确无误地落在团员B、C、D，只有团员A逃过大难。
看着樱木气鼓鼓地远去的背影，洋平若有所思。
他在樱木没去打工的日子，跑到他的家去。
还没踏进门，洋平就问道，“你刚才跟谁说话？”
樱木显得有一点尴尬，他不习惯对洋平扯谎，支支吾吾地，“嗯……这个……那个……对了，我在跟这条鱼说话。”
洋平随着樱木踏进厨房，看着他用双手捧起一个鱼缸。
里面有一条黑黝黝、显得懒洋洋的鱼在游来游去，一双鱼眼乌溜溜地看着他。
洋平趋前细看，突然叫了起来，“天！半魔人！花道，你不会白痴到向它许愿了吧？你完蛋了！”
“波”一声，那条鱼跳了出来，幻成人形，双手交叉在胸前，有一点不悦地说道，“你胡说什么，俺怎么会害人？！”
“唷！丹枫，好久不见了！”洋平向半人鱼打了一声招呼。
“咦？你们认识？”樱木奇怪地问。
“当然认识！它从小就在我家，最近才被送出去！”洋平答道。
樱木突然扯住洋平，“怎么我从不知道！”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有什么好张扬嘛！况且这个家伙，给我们家带来了许多麻烦……我老爸差点倾家荡产，唉，你说，我还敢张扬吗？”
“喂喂！别诬赖俺哩！俺可没做过什么，俺还用魔法帮你们实现愿望哩！”丹枫大声抗议！
“拜托！你那是什么魔法？半调子的……”洋平揶揄道。
“洋平！它到底是什么妖怪？”
“喂喂！我不是妖怪！是半魔人！”
“它唷，严格说来，不是妖怪，只是一个半调子的魔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洋平摇摇头，“所以千万别向它许愿，虽然它能为每个主人完成‘两个’愿望……”
“喂喂！”丹枫再次抗议。
“……”樱木不发一言。
“花道……你该不会向它许愿了吧？”洋平心下了然地问道。
樱木迟疑了一下，终于点点头，还把事情经过一古脑儿都说出来……
……“这么说来，流川枫……将是你的……另一半？”洋平忍住笑说道。
“对！绝对错不了！”樱木还没答，丹枫就抢着回答了。
“住嘴！”樱木一阵暴喝。
丹枫马上噤口。
“洋平，你说该怎么办？事情糟透了……那只狐狸……喜欢…我……”
洋平瞪大了眼睛，“他向你告白？”
“不……算正式啦！他……在情人节那天，送了一块巧克力给我……这家伙说（指了指丹枫），这表示他……喜欢……我……”
洋平向丹枫望去，只见他两只眼珠子不安份地转动，心虚之色一览无遗……回想起樱木在情人节那天“接到”流川的巧克力，当时他也在场。然而，真实情况是，当时受不了樱木无端挑衅的流川，只是生气地随手抓了一块巧克力丢向樱木……
“真是单纯的小子……”洋平撇了撇嘴，“那你怎么样想？”
“什么？”
“对流川。”
“嗯，这个嘛……狐狸人不坏……”樱木不自然地答道。
洋平突然笑了一下，很怪异，“花道，流川是男人。”
“我知道。但是有什么办法？……都是这妖怪害的……”
“喂喂！”丹枫又再次抗议。
洋平见樱木虽然嘴上抱怨，可是却不见恼怒之色……再次回想樱木平时常常无缘无故地挑衅流川，种种怪异的行径……突然明白了，“这小子！真是不够坦白！”不禁看了看丹枫，“真是错有错着……”
“洋平，你说我该怎么办？……那只狐狸……好像很……喜欢我……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想……”樱木吞吞吐吐地说道。
洋平拍了拍樱木，“顺其自然吧……不过，有些事情，不去深入了解是不知道真相的。”
“喂喂！”丹枫抗议，“怎么抢了俺的台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