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有点凉飕飕的。
樱木穿好裤子,看着四周无限深下去的夜。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
“我们走吧,”
樱木伸过手来搭流川的肩膀。
“去哪?”流川淡淡地问到。
“我家。”
“不去。”
樱木臂弯下的男人,再次回复成那个语调冰冷、看不出任何表情的流川枫。樱木看到了,也感觉到了。一切都过的太快了,樱木却第一次冒出想要延续某种温存的念头。
“狐狸,你总是对我忽冷忽热呢。”
“……”流川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樱木。微张的嘴型勾勒出即将吐出的白痴两个字。
“我只是想搂着你睡觉,”樱木停下脚步,撩拨着流川颈后的头发。明亮的眼睛里,依稀有什么东西在闪动。
“刚才还不够么”流川绕过樱木逼视的目光,用了平静的降调。
……
“狐狸,我说的不是那个……”樱木露出了一丝苦笑。
枫,你就真的那么不愿意被我碰触……对我那么防备么……
“我不会再强迫你作爱,我只是想……只是想……搂着你睡。”
“你可以搂着任何人睡。”
……
“啊,对,”樱木痛苦地挤出了两个单字,强忍住什么似的低下了头。流川静静的看着他。
流川并不知道,樱木从来没有带其他任何人回家睡过。男人或者女人。即使是洋平,樱木也总是半夜把他撵回家。可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樱木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回答。为自己辩解吗?告诉他自己和那么多人上床,只是因为无聊?并且因为更加无聊,而在自己的家里保留一方净土?
“我……没……”
“算了,不管你怎么说都好,狐狸,今天晚上跟我回去,”樱木指了指已经熄灯的宿舍,“反正你也没地方回了。”
……
“走吧。”
果然还是最后一句话有杀伤力。樱木无奈地笑了,心里的某个地方却隐隐做痛。
凌晨一点的街道,像40年代的老照片,黑白的,冷清的。偶尔什么地方传来的脚步声,最后却只是耳边吹过的风。暗淡的水泥路面,洒下夜的影子,孤单而漫长。下了计程车,拐进夜深人静的住宅区,樱木一直紧扣着流川的手,好像怕他随时会被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暗吞没。那样的话,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喀哒],樱木轻声拧开了房门,牵着流川走进了这个不大的房间里。
屋子里很乱,但是很简单。没有电器、没有窗帘、没有桌子椅子。篮球、啤酒罐、运动鞋、泡面盒……凌乱地散了一地。只有一张按照樱木身高特制的加长双人床,臃懒的堆着一个枕头和没叠的被子。墙角唯一摆放整齐的,是一篓篮球和时尚杂志,还有几件换洗的衣服。的确像是这个白痴生活的地方……
“狐狸,你要洗澡的话就抓紧。”
要不是樱木提醒,流川还没有发现一进门的左侧有独立的卫生间。没有什么新奇,到是门后面的大贴画吸引了流川的注意。那个黑白色调中半裸着身体,头发上滴下水来,睥睨着镜头的男人,强悍而性感,那个,不正是樱木么……
“呵呵,那是我几个月前给公司拍的平面。没地方挂,就贴那了,”樱木竟然有点不好意思。
虽然生活中的樱木和工作中的樱木截然不同,简单而随便。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樱木的野性光芒确确实实在摄影师的捕捉下发挥到了极致。
“很、不、错”
流川平静的语调不带任何褒义色彩。
“真拿你没办法,死狐狸,你就不能说句[性感死了,我好喜欢]啊”樱木露出了原本的嬉皮笑脸。
“白痴。”
……
“好了好拉,快过来睡觉,很晚拉。”
樱木一把拉过了还在发呆的流川,随手脱下了T恤和长裤,“快点脱衣服啊,睡觉了。”
“你……不会要我动手吧?嘿嘿”
“……”
樱木的报应就是随后上来的流川的一拳。
“你太暴力了,狐狸,每次都弄的我伤痕累累。”
樱木指着胸口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那是刚刚激情碰撞的结果。
“无聊。”
流川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床单好冷,凉丝丝地擦着每一寸皮肤。
“枫……”
樱木看着背对自己躺着的流川,看着他那白皙的脖颈,和优美的肩膀。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一种怜惜的感觉。流川明明是个男人,是个各方面都可以跟自己匹敌和抗衡的大男人,是个不能屈尊降贵于任何感情,哪怕是性爱的男人……只是,那样的他,倔强的让人心疼……
“狐狸,你知道么,锁骨生的漂亮的人一般都是大美人哦,”
樱木翻身拉过流川的肩膀,半趴在他身上,手指不停地在流川的锁骨上游走。
和樱木粗犷的肩骨相比,流川的锁骨生的精致而且线条优美。然而这种优美和女人的细腻骨感完全不同,是一种属于男人的,轮廓分明的健美。
“拿、开、”流川斜着眼看着樱木。
“呵呵,这算威胁么?狐狸。”
樱木眼看着流川的脸即将改变颜色,忽然俯下头去,发狠的吸吮着流川锁骨之间的凹处。
啊……流川有点痛的别过头去,手死死的抓住樱木的头发。
“好了,”
樱木抬起头,做了一个白痴的鬼脸,随手揽过流川的身体,紧紧地贴在胸前,“睡觉。”
“你做了什么?白痴。”
“没什么,留个印。”
樱木拉熄了枱灯,把被子往流川的方向掀了掀。黑暗再次笼罩下来。
枕着樱木的骼膊,流川汲取着他身上散发的热量。四周充满着樱木的体温,和樱木的气味,夹杂着烟草和汗水的,男人的味道。
樱木胸前的身体,还是那样的冰冰凉凉。让樱木不自觉的搂紧一点,再紧一点。尽管今天,这个身体还是那么冷淡,但是樱木却没有任何不满。如果可以一直这样,给我时间,枫,我也可以温柔的……让你忘了疼痛……
漫漫的黑夜可以软化时间。疲惫的流川在樱木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中渐渐睡去。
“如果我对你认真,你会对我认真么?枫”
在发出熟睡的鼻息之前,流川恍惚中听到樱木在耳畔嘀咕。
是什么呀……那个大白痴……说了什么……
也许什么都没说吧……
…………
凌晨5点的时候,流川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坐在一辆急速前进的列车上。没有铁轨、没有乘客,只有轰隆轰隆的声响,和四周茫茫的黑雾。为什么雾会是黑的?好像有女人在哭。从面前的车窗上映出一张女人熟悉的脸,挑着高眉,冷淡却哀怨。那是妈妈,妈。伸出手去,却只抓到稀薄的空气。女人的脸上流下泪来。枫,我恨你,我恨你…………不,不要这样,为什么会这样。请别离开,别离开……别。
狐狸,到这来,狐狸,狐狸……是谁在叫呢,那么遥远却清晰的声音。不,不要,为什么会有一只大手在搂着我,滚烫的,随后是炽热的唇舌和身体。是谁呢,只看到一丛诡异的红色。听得到列车吱呀吱呀脱节的声音。要冲出去了,直挺挺地掉下去。
不…………忽然被他搂紧了……
“狐狸,狐狸,狐狸醒醒。”
带着一身冷汗醒来,流川看到面前不到2厘米的地方,樱木正眨着眼睛出神的看着自己。从没有窗帘的窗户里透进清薄的晨光,照在枕边,暗暗的,稀疏的。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的光与影。流川抓了抓身下的床单,感觉到股间还有微微的刺痛,轻轻的哼了一声,坐起身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洗手间里不时传来水的滴答声。樱木揉揉被流川抠的生疼的手臂,从后面紧紧地抱住流川。这小子是做了什么噩梦吧,从刚才开始就翻过来倒过去的,不仅抓人而且嘴里还在喃喃着什么。出了一身的汗呢。身上湿湿的,凉凉的。
“梦见什么了?”
樱木一边用大手擦掉流川额头上的汗珠,一边低声的问。
“我妈,”流川几乎是没缓过神来的脱口而出,“还有……”
“还有什么??”
“没了。”流川忽然想起梦中的那个人是樱木。
“噢,”樱木低头在流川的肩膀上亲了一下,“下次做噩梦别忘了梦见我,我陪你。”
最后的三个字说的很用力,流川不禁偏过头来。樱木的侧脸在微暗的光线中充满力度和线条感,高挺的眉骨和鼻梁,当然还有强而有力的下颌。脸上的表情很认真,没有玩笑的意思。
还是太暗了,看不清?
这个白痴。就是因为梦见他才惨。
流川拨开樱木的手臂,下了床去冲澡。从来都没起的这么早过,早上可真冷……
“呵呵,狐狸,你的身材可真好,”樱木定定的看着流川赤裸的背影,“干脆也来我们公司好了。”
“大白痴……”
流川把洗手间的门反锁上。
樱木这个混蛋。自己明明很少做梦,更别提梦见那种……要不是昨晚上那家伙对自己……混蛋……哗啦,水自上而下淋过头发和脚底,流川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
“白痴!!!你、做、了、什、么???”
流川的大声把樱木吓了一跳。
[咣]一声推开门出来的流川,浑身上下还在滴水,用手指着自己锁骨间的凹陷。
樱木看着那块红得发紫的印痕,忍不住嘿嘿的笑起来。
“狐狸。你真性感。”
流川看着自己全面曝光的身体,丢下一句混蛋,冲进了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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