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世纪》

青海原荒波

〈3〉自由之城

 

  登上沐浴在落日余晖中的山脊,樱木花道兴奋地说道:“到啦,终于可以回家啦!”

  气喘吁吁跟上来的伊夫利特闻声瘫坐到了地上,顺手丢下如山般的行李,舒缓了一下酸痛的肩膀。虽然使用法术的话瞬间就可以到达任何地方,可却被瞧不起魔法的樱木花道一句‘熊包’激起了好胜心,自觉自愿地负重跟着花道在深山里风餐露宿了数天。这次可真是把三百年的运动量都用完了,有多久没有这样脚踏实地地走过路了呢?摸着脚上的水泡,伊夫利特开始期待晚上能有温暖的房间和可口的饭菜,还有柔软的床铺……

  樱木花道不耐烦地踢了踢伊夫利特:“快点起来啦,马上就要到了。”

  伊夫利特赖在地上不动:“既然到了就让我再多休息一会好了。”扭头看了看周围的景色:“总觉得这里我好像来过……”

  “这里可是炎之国亚斯特的首都耶鲁城,你来过一次两次又什么好稀奇的。”花道撇了撇嘴,相当不以为然。

  “可我根本就没来过物质界几次,每次都是完成召唤者的愿望后就匆匆而去,根本就没有游山玩水的闲情逸致……”伊夫利特搔了搔头上的红发,“而且最近一次下来也已经隔了三百年呀!”

  “那大概所有的城市都长得差不多吧。”花道用力把依夫利特从地上拖起来:“进去逛逛不就知道究竟来没来过了。”

  “这里是一国的首都?难怪这么漂亮呢,里面一定有不错的旅馆吧。”依夫利特懒懒地任花道拉扯着自己的身子,抬眼打量着前面依山而建的华丽都市。

  “你在看哪啊,是下面啦!”花道指了指山脚。

  “下面?”依夫利特向花道指去的方向望了一眼,顿时不满地叫了出来:“那里不是废墟吗?!那种地方也会有人住?”

  “怎么会没人住!我可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再说,到了本天才的地头上哪还能让你住旅馆!放心!跟着我走,保准是好吃好喝好招待!”花道强行拖拽着一脸不情愿的伊夫利特向山下走去,当然没有忘了把地上的包袱重新塞进伊夫利特的怀里。

  走近那片废弃的建筑物,伊夫利特发现自己用废墟形容这里还真是贴切,分明就是一片残垣断壁,到处都是断裂的石柱与坍塌的墙壁,几乎找不到成形的房屋,就连一条像样的小路都没有。

  小心翼翼地选择着下脚的地方,伊夫利特踉踉跄跄追赶着前方大步流星的樱木花道,看来花道还真是在这里长大的,似乎闭着眼睛也能找得到路。为了避免第N次被石块绊倒,伊夫利特悄悄使用法力,将自己的身体提到了离地面半寸的高度,飘浮着跟在花道的身后,果然省力了好多,只是要时刻提防花道突然回头招呼自己。不过自己也还真是奇怪,就算是樱木花道再怎么讨厌魔法,也没必要这么配合他,连这么小的法力也要偷着用,就像是怕他生气一样……啐,自己可是火之精灵王啊,干嘛要在意一个小毛孩子高不高兴!可每当花道回头向后看时,伊夫利特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到地上,装出一副拼命赶路的样子。在搞不清缘由的情况下,伊夫利特将这归结为自己目前还不想同樱木花道闹翻,毕竟还要在物质界多呆一阵子,就让他当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向导好了。

  终于,樱木花道在一道保存完好的石拱门前停了下来,他跳上门旁的一块巨石,回首冲伊夫利特咧嘴一笑:“到了,本天才的家就在这里。”

  伊夫利特抬头向上看去,只见粗犷的石门上浮雕着数个大字,轻声读了出来:“自由……之城?”

  花道得意地拍着身边的石柱:“没错,欢迎你来到自由之城!”

  伊夫利特环视了一下四周,除了残垣断壁就是碎砖乱石,哪里有一点人烟的气息,不由迟疑地问道:“这里?”

  “没错,就是这里”花道把双手一摊:“难道你看不见吗?”

  再看看左右,还是找不到有人居住的痕迹,伊夫利特开始怀疑自己的精灵使是不是脑壳有问题:“你确定是这里吗?!”

  樱木花道自石上跳了下来:“还以为你这个火之精灵王有多聪明,居然连这点小机关也看不透。”

  “机关?!”伊夫利特闻言一楞,这才注意到周围有着微弱的魔法波动。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一定会发现其中的奥妙,看来为了配合讨厌魔法的同伴,不自觉就已经把魔法这一因素从花道的身边排除掉了。指了指花道刚才跳上的巨石:“我还以为你这个人自生下来就和魔法无缘呢。就是这个吧,还真的是个不起眼的小障眼法呢。”

  看到花道惊讶的张大了眼睛,伊夫利特轻叹了一口气,你还真以为我是个笨蛋啊!手指轻轻一弹,解除了眼前的魔法屏障,赫然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空旷的广场之中,不远处就是喧嚷的闹市和拥挤的街道,刚才近在咫尺的断壁乱石则早已不知去向。

  樱木花道不服气地撇了撇嘴:“这有什么了不起,本天才不会魔法一样知道怎么进出这里。”

  伊夫利特很小心地没有提及这里本来就是花道自幼长大的地方:“是啊,你是天才嘛,我当然比不上你啦……这里就是你住的地方?很不错嘛!”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了解与花道和睦相处的方式。

  果然花道一听到‘天才’二字就立刻得意忘形起来,把刚才的不快全都丢到了脑后,大力的拍击着伊夫利特的肩膀:“就是嘛,我说过你小子跟着我绝对没错。走吧,我带你见识见识这个自由之城,顺便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好哥们。”

  伊夫利特呲牙咧嘴地揉着刺痛的肩膀,跟在花道的身后,只希望这个蛮力男的朋友能够正常一些……

  两个顶着一头亮丽红发的帅哥自是非常显眼,一踏入市集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伊夫利特发现樱木花道很有人缘,一路上都有人笑着与他打招呼,但看向自己的眼光则充满了防备与猜疑,还有人不停地对自己的头发指指点点。

  伊夫利特跟上数步,刚想拉住花道问清究竟是怎么回事,花道却惊喜地向前方冲去:“崔斯特!你回来了!”

  崔斯特?这是伊夫利特除了洋平以外听花道提过最多的名字,好像就是他把自幼被父母遗弃的花道和洋平抚养成人。伊夫利特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教养出花道这样的怪胎一直很好奇。

  以温柔的动作将花道搂在怀中的瘦高男子披着一件黑色的长斗篷,从帽子边缘滑下的几绺头发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腰间斜插着两把做工精良的弯刀,一看就知非同凡品。但当看到帽子下露出的脸庞时,伊夫利特刹那间警惕了起来。

  那是一张有着精灵族特征的俊秀面孔,生活在大陆上的精灵族与自己这种纯粹的元素精灵不同,他们有着秀丽的相貌和比人类长数倍的寿命,尖长的耳朵可以倾听风的声音,纤细的身体行动如闪电般迅疾,是天生的战士与精灵使,亦是受到众神庇护的种族。

  只是……面前这位精灵族战士的肤色却不是热爱光明的精灵族所特有白晰到近乎透明的颜色,而是如墨般的黑色。黑暗精灵!伊夫利特脑中闪过了这个禁忌的名词。信奉黑暗神蜘蛛母神,生活在地下黑暗洞穴中被众神所遗弃的嗜血种族──黑暗精灵!

  为什么黑暗的臣民会如此光明正大的站立在阳光下?伊夫利特悄悄提高了全身的法力,随时准备发出致命的一击。

  樱木花道丝毫没有发觉伊夫利特的异样,拉着那名男子走了过来:“伊夫利特,这就是崔斯特,我就是被他养大的。崔斯特,这是伊夫利特,是我路上捡回来的家伙。”

  崔斯特微笑着打量着如火炎般的男子,安静无声地移上前,优雅地伸出自己的手臂,将全身戒备中的伊夫利特搂在怀中:“欢迎来到自由之城,希望你能喜欢这里。”

  伊夫利特不自然地挣脱出来,向后退了几步:“如果我没弄错的话……”

  “你没有弄错。”崔斯特静静地同伊夫利特对峙着,没有丝毫的动容。

  花道根本搞不清他们两人说的是什么,不耐烦地拉着崔斯特转身就走:“什么错不错的,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的肚子饿了啦,洋平在哪里?”

  崔斯特冲伊夫利特轻轻点了点头:“你也一起来吧,花道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不要理那家伙啦,他自己会跟来的。再说我哪有给他添麻烦,这一路上可都是本天才在照顾他!”花道愤愤不平的说道,同时还狠狠瞪了伊夫利特一眼,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花道!走吧,洋平在等着你们呢。”崔斯特轻斥了花道一声,抱歉地看了看伊夫利特背上巨大的行李包,便转身向街道深处走去。花道伸手扯了伊夫利特一把:“快点,迷路了本天才可不管你。”伊夫利特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了过去。

  黑暗精灵轻盈地在如蛛网般密布的小巷中穿行,柔软的靴子没在地上扬起一丝灰尘,花道紧拉着他的衣襟不停地询问近日的状况。看着前方和乐融融的二人,伊夫利特心情阴阳不定地跟在后面。

  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邪恶化身的黑暗精灵会与其它的种族和睦相处,更不用提居然会养育人类的孩子。对自出生之日起就被训练成冷酷无情杀手的黑暗精灵而言,亲情只是妨碍自己向上攀爬的障碍。即使是自己所在的精灵界,黑暗精灵的残虐与嗜血也被视作禁忌的话题,可是眼前的崔斯特……如果他表现出的这一切不是假像的话,只能说他是黑暗精灵中的异类了,除了那身像征着罪恶的黑色皮肤,举止行为可以说和他的近亲地表精灵一般无二,而且从花道的身上也看不出一丝受到黑暗势力侵蚀的阴影……

  沈思中的伊地利特猛然撞到花道身上,不意外地得到了一个大白眼,看看眼前的建筑物,尴尬地揉了揉撞痛的鼻子:“怎么,已经到了吗?”

  “这就是我们在耶鲁城落脚的地方,花道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崔斯特推开虚掩的木门,随着一股喧闹的声浪从屋内涌出了数人:“哈哈哈……花道,你又挖了多少药草回来?”“是啊,花道,你有没有被飞鼠咬伤啊?”“你是不是又迷路了,这次在山里转悠了几天啊!”“哇!有两个花道!”“不会吧,除了花道居然还有人长了这么一头红毛,是真的假的?”“花道,你该不会找到失散的兄弟了吧!”@¥&%*……

  被围在当中的伊夫利特被吵嚷得头昏脑涨,搞不清状况,求救地看向樱木花道。花道拉扯了几下见没人有反应不由得怒从心起,咆哮了一声“住口!!”顿时震住了在场众人。

  见大家都静了下来,花道大步上前将伊夫利特自人圈中拽了出来。用手依次指点着介绍:“胖子是高宫,瘦子是大楠,小胡子是野间,他们是傻瓜三人团。这个是依夫利特,是笨蛋精灵王。这下你们都认识了吧,快点给我闪开,我都快饿死啦!”

  “花道──!!!你说谁是傻瓜三人组!”身后背着弓箭的大楠丝毫没有阻击手的冷静,对花道说的话暴跳如雷。

  “我才不是什么笨蛋精灵王!你那是什么介绍!”伊夫利特也相当不满,分明这一路上就是本精灵王在照顾你,居然还说我是笨蛋!

  “你还敢说别人,分明自己才是白痴!”野间毫不留情的历数花道的糗事:“别忘了,你当初………………”

  “嗯嗯……应该是天下第一大白痴才对!”矮胖的半身人高宫摇晃着硕大的脑袋点头附和。

  “什么──?!你们居然敢这么说本天才!看我的绝杀头槌!!”花道恼羞成怒,不消半刻四人就横尸当场。

  伊夫利特捂着冒着烟的额头蹲在地上,看到另外三人已经行动如常地开始打闹,不由对他们的恢复力佩服万分。

  高宫嘿嘿一笑:“被花道揍了十几年,早就习惯了。可就是怎么也躲不过,花道的速度真是越来越快了。”

  “嗯,还是洋平最聪明,躲在一边看笑话。”大楠揉着头上的肿包雪雪呼痛:“花道这家伙根本就不会手下留情。”

  “可是一看到花道出糗,就不由得让人想捉弄他!”野间一点吸取教训的意思也没有。

  “是啊,是啊!”伊夫利特觉得好像找到了知音,捉弄花道时的感觉的确不错,虽然事后的代价惨了点。

  “我告诉你啊,花道他最怕人………如此这般………”野间一把揽过伊夫利特,开始传授心得。

  刚才的一番打闹显然拉近了伊夫利特与三人的距离,花道哼了一声,绕过凑在一起的四人迳自向含笑等在一旁的崔斯特走去:“崔斯特,怎么没见到洋平?”

  崔斯特笑着指了指门口:“他就在那里啊。”

  花道转头向后一看,便欣喜地迎了上去:“洋平!你躲在那里干什么?”

听到‘洋平’二字,伊夫利特立刻抬头向正倚门而立的黑发少年看去,他就是那个让自己耳朵听出茧子的水户洋平?!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