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声音》

Pierides

〈4〉

 

  自从你走了以后,我就习惯了坐靠窗的座位,
  过马路的时候不能太专心,身上要带上你的照片,
  这样,一见到你,我就能认出你。


  流川醒来的时候,樱木还趴在他的身上像一只四脚章鱼,有一天自己恐怕会被这只章鱼压死,流川无奈的想。动不了的脖子只能看到悬在墙壁上的大钟,六点钟。醒的越来越早了,哪怕是为了确定樱木就在身边的事实,也越来越不愿意睡觉了。

  淡蓝色的窗帘露出天光。

  凝视片刻的流川转回头,樱木的眼睛在距离自己5公分的地方睁的很大,流川吓了一跳,身子轻轻一动,于是被更紧的抱住。“狐狸,你敢偷看我。”一本正经的语气,耳朵痒痒的。
  “才没有。”想笑,偏开头,又被追上,“狐狸,你居然不看我,你不爱我了吗?”
  “去死。”果然,一开始就不该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
  “嘿嘿,我要对你实施爱的惩罚,你有权保持沈默,但你说的每句话都会成为证供。”
  “员警先生,现在是下班时间。滥用私刑。”
  “没错,被你看穿了,我还要杀人灭口呢。”白色的牙齿轻轻咬上脖子,不疼,也不痒。偏偏酸酸的,酸得想哭。流川用足了力气推开樱木,“白痴,小光该起床了。”

  回应流川似的,隔壁突然传来了小光的穿衣之歌,樱木吐吐舌头爬起来,“死小光,这么小就会跟老爸抢人,前途不可限量。”流川依旧躺在床上,懒得起来,“是你跟他抢人才对吧,小光暗恋的女老师。”
  “呵呵,虎父无犬子,不是吹牛,本天才的恋爱经验可是一大把的,小光真是幸福啊。”樱木自我陶醉的对着镜子打领带。
  “恋爱失败的经验。”流川补充。
  “是暗恋狐狸的经验啦。”平和的语气听不出来是认真还是开玩笑,流川的脸却不争气的红了。


  “老爸,星期六我们要开亲子运动会。”一大早上小光很有精神,粘在樱木身后转来转去。
  “知道了,那岂不是我们父子的天下,呵呵。”樱木熟练的把蛋转个圈,闻一闻。
  “可是有三个人的项目啊。”
  “去年洋平要去你又不让他去,说什么三个男人太逊了。幼稚园的教育系统一定有问题。”樱木把鸡蛋放到吐司上,“让让,别挡道。”
  “什么呀。”小光不满意的嘟囔,坐回餐桌上,一会,突然抬起头,两眼放光的望向对面的流川,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流川叔叔~~~”“我去。”在反抗过很多次之后,流川发现这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
  “咦,你不是不要男人吗?”流川的叉子在碟子中一滑。
  “不会啊,流川叔叔这么漂亮,大楠他们非羡慕死我不可。”预料之中的回答,只有这个时候,流川才会尤其的感觉到小光是樱木的孩子。
  星期六,还有三天啊。
  “叫你们两个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吃得这么慢。”收拾好东西,樱木解下围裙,不满意的看着两个人,“不管你们了,流川,我今天要早点过去,你来送小光吧。”
  流川点点头,两人对望一眼。一边的小光已经迫不及待了,“老爸再见。”
  “再见。”总觉得小光的态度有点过分积极,可是又说不出什么的樱木系好扣子出了门。



  “流川叔叔~~”樱木走了之后,两个人更加不紧不慢起来。小光一边玩起了手中的鸡蛋,一边毫不吝啬的使出杀手锏。
  “嗯?”流川停下叉子。
  “星期天,星期天你能不能帮小光做件事情?”
  谨慎的对望。
  “就是花子老师,你能不能让老爸做花子老师的男朋友?”
  “男朋友?”这已经不是靠眼神和单字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对啊,花子老师。”小光兴奋了起来,“花子老师很漂亮,还很温柔呢,要是花子老师是老爸的女朋友,以后下午餐我就可以多吃几块蛋糕了,而且,还会有一个像花子老师一样漂亮的妹妹哦。”

  樱木家的逻辑果然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流川努力找出适合小光的字眼,“只有漂亮和温柔是不够的,要互相喜欢才行,漂亮温柔的人有很多呢,是不是?”
  小光还处在幻想状态之中,“才不是,花子老师不一样。老爸肯定会喜欢花子老师的,因为小光也很喜欢花子老师,这样我就可以有一个妈妈了。不过花子老师会不会喜欢老爸呢,对了,花子老师说红色的头发很漂亮呢。”
  “小光,你想要一个妈妈吗?”流川很认真。
  “然后妈妈搬过来,我们四个人一起住。”果然要被这一对父子吃死了。
  “不行,如果你有了妈妈,我们就不能一起住了。”
  “那,那我们能不能来看你?”
  心微微一痛,害怕脸变了颜色,流川低下头,“可以。”他轻声应道。
  “太好了。”已经忘了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小光咕嘟咕嘟喝起了牛奶。


  樱花淡香缭绕的微风从打开的窗户里飘进来,不知不觉,已经是四月了。



  樱木抬头,蓝的发紫的天空下一树淡粉的樱花,让人想起庙会上诱人的棉花糖,春天已经到了吗?伸出手去够,还差一点点,好高呢。
  “樱木君,快点啊。”有人在远处挥手。
  “来了。”给一个适合这种天气的笑容,应该带小光和狐狸出去赏花了,还有洋平,樱木漫不经心的想。



  “所以,哈哈哈……”樱木看一眼流川之后,更加肆无忌惮的大笑,“哈哈哈哈,不愧是樱木家的男人呢。”

  两个人约好在街头的这家咖啡馆一起吃午餐,对面的家伙迟到不说,居然还对自己苦恼了一上午的问题这种态度,流川恶狠狠的瞪着樱木,运用自己残余的最后一点威慑力。

  “嗯。”樱木终于不笑了,表情严肃起来,流川却突然有了更不祥的预感。
  “狐狸,这是你在向我求婚吗?”刚才喝下去的水差点喷出来,流川拼命的咳嗽,樱木好心的给他拍拍背。

  咖啡店并不大,却很热闹,但还是有不少人向发出奇怪声响的这一对年轻人看过来,当然不仅仅因为声音,还有意外协调的外表,红发和黑发,夸张的笑容和冷静的面容,两个人直起身子的时候,头发刚刚好与眉毛平齐的同样出色的身高。

  “对,白痴,嫁给我吧。”不学会反抗的话迟早被眼前这个人气死,换了一杯水的流川索性跟着樱木胡说八道。
  出乎两个人和所有向这边看过来的人的预料,樱木的脸红了。
  红脸的樱木很好看,流川想,这个人为什么总有办法让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呢,流川想不出来。


  春天的阳光趴在咖啡桌上,偷偷闪着光。樱木说,“狐狸,放心吧。”红毛猴子的手臂从桌子下面伸过去,找见那只凉凉的手掌,紧紧一握。

  “啊,春天来了。”有人大声说。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