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蹉跎岁月》

〈4〉

 

三个月后的一个星期天。
神奈川海边的一幢小楼,二楼的主卧室里。

“狐狸,起床了哦。今天不是说好去大猩猩家的么。”宠溺的声音。

画满狐狸,猴子的卡通被子下,一个脑袋露了出来,乱乱的黑色头发,眼睛还是闭着的。然后,两支手臂就直直地伸到了空中。

以为要他拉他起来,站着的男子弯下腰去捉住那两只手,可是还没用力就被那双手的力量拽倒在床上。接着就不断有东西砸在他身上。先是被子,再是某人的手,最后是某人的腿。

“喂......”樱木转脸正要说话,却掉进了星空里。

鼻尖轻触着鼻尖。眼里只有彼此。

用目光勾勒着对方的容颜。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脸上的每一个棱角,每一笔线条,甚至是皮肤上的每个毛孔,都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让人屏息。

短短的几秒,却好像已有千年岁月流过。

最后,不知是谁先动作,他们紧密到没有距离。
就像物理课上的两块磁铁,迅猛得可怕。

让人窒息的吻,忘记了人类是需要氧气的动物。
让人窒息的拥抱,连胸腔的空气也被挤压掉。
让人窒息的爱恋,狠狠地燃烧释放,不在乎下一秒身在何方。

...............。


好不容易,两人终于出门到了街上。
星期天,很热闹。

“哇!两个大帅哥也!”花痴甲。
“真的也!光看背影就知道肯定很帅!”花痴乙,“june,你说是不是啊?”
“去,这种见脸死的我见多了。”被叫做june的似乎没什么精神,边说边哈欠连连。
“什么嘛,不信你就超上前看,我敢保.....”
“200块,怎么样?”甲还没说完就被june打断。
“?”
“打赌呀,白痴!”

然后不等同伴反应过来,这个好像还没有一米六的小女子就跑到两个高大人影的前面,突然转身盯着他们看。面无表情地看了好一会,在流川爆发樱木脸红到死前又跑了回去。

“怎么样?”甲,乙均成兴奋状态。
“你赢。”june掏出200块,愿赌服输。
“我就说嘛........”二人开始她们的长篇大论。
“女人...。”june不无悲哀地想。(众:你自己还不是!)
“等等,他们的手......。”
二花痴女回魂,凝神,聚焦,石化。

两只打惯篮球有力的手现在紧紧地交握着。
彼此的掌纹是如此的契合,仿佛他们生来就是一体的。

“安啦,这样也很好。”june拽拽两个木人,继续跟上。
“可是...他们是男的也。”甲恢复。
“是啊,好可惜...”乙接着。
“可惜?你该不是爱上他们了吧?哈哈哈~~~”这个女子笑得好不嚣张,就连前面的红发高个都不禁回头看了她一眼。
“可......”二女一起说。
“再说,爱情是盲目的。也就是说是用心感觉,不是用眼来看的。是男是女这种小问题是不被考虑的吧。”她好像故意说得很大声,周围已有人朝这边看过来。

红灯。
十字路口聚满了人。
两个高个子的后面站着三个年纪不大的女子。

那个女子还在说着,但是对象似乎不是她那两个同伴。
“你们看看这茫茫人海,短短几十年中能找到一个你爱他他也爱你的人是何等的困难。就算相爱,又有多少是因为各种理由分开或者是无理由错过了的。能像他们这样在一起,比买六合彩中头奖还难呢。性别...又算什么呢?”

仰头,看着白云漂过摩天大楼的楼顶,在它的玻璃外壳上投下淡淡的浮影。
也许,几世轮回,只是为了好好爱这一回。

绿灯行。
在擦身而过的时候,
她对他们说“祝你们永远幸福。”

两只交握的手紧了紧,相视一笑。
红发男子又忍不住在另一个的脸上吻了一下,
趁着人潮汹涌的时候。

可是永远有多远呢?
天说不知道,地不敢说知道。
沧海桑田,风云变换。
永远真的很远......


“大猩猩,我们来了!”
“啪,啪”两声,是赤木的拳头和彩子的扇子。
“我说过不要叫我大猩猩!”
“最后一个来,还好意思大喊大叫!”

“唔,好痛。”樱木摸摸头上的包。“都怪狐狸啦!本来本天才是去叫他起床的,他却把我拉回被子里了...”接收到流川的杀人目光,马上收声。

众人黑线连连,这种事情还拿出来说。
不过想想上个星期樱木的告白宣言,这就不算什么了吧。


上个星期一,流川枫痊愈出院后的第一个练习日。那小子修养的三个月里,樱木花道几乎是天天往医院,还有他家跑。湘北球员没有一个不好奇的,就连已经上大学的赤木三井等人都有所耳闻.。可是由于樱木来无踪去无影,始终不得其解。

所以,那个星期一,很值得期待。
赤木等人碰巧也来探望安西教练。

结果,当樱木和流川一起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当还没有人来得及发问的时候,樱木就对着整个篮球馆的人吼了一句话。接着,木暮的眼睛碎了,三井的假牙掉了,晴子晕了,彩子的头发直了,宫城长高了。除了镇定的洋平,全场只有安西教练还在“呵呵”地笑。不过听得出来,笑声在颤抖。

那打击不亚于三井同学的篮球馆暴力事件。

那句话是这样的:
“本天才现在和狐狸在交往。想打狐狸主意的人,”樱木大手一指石化中的流川啦啦队“特别是你们,想都别想!”然后还把仍旧是一张冷脸的流川拉到怀里。

“白痴。”背对着大家的流川趴在樱木身上,轻轻地说。嘴角是上扬的,他的温柔从来都是只给这个红发人的。


之后的几天,樱木花道不断地接受挑战。

同学的异样眼光,流川命的各种恐吓把戏,老师的责问,学校的谈话......。

可是,他没有发火,没有不安,没有后悔,甚至没什么大的表情。
就算第二天看到公告栏里流川命写的大字报,也只是淡淡地一笑。不是苦涩勉强的笑容,是真正的洒脱和淡然。

爱,让人成熟。

庆幸的是,同学慢慢接受了,因为那两个人和原来也没太大分别,还是一样的吵架打架。学校方面被樱木花道沈默的态度搞得快抓狂,想想他们还有一年就毕业了,所以也没怎么管。

其实真正庆幸的是,流川只有妈妈在美国,而樱木无父无母。


回来的时候,微微有些凉,毕竟是深秋时节了。
可是在法国梧桐飘落的小道上,两个人都觉得很暖。

从手心传来的温度,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三个多月前他们有的还是错过,
像是为了确定一下似的两个同时握紧了对方的手。
脸上是淡淡的幸福的笑容。

秋风瑟瑟,可是人心很暖。
漫天的黄叶中,一黑一白两个高佻的身影渐渐溶在了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又是一年,寒冬。
想来,他们都在一起一年多了。

还是那栋小屋。
温暖的火炉,柔软的沙发,慵懒的音乐,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黑发男子昏昏欲睡。
可是,他坚持着不闭上眼睛。

因为,今天是一月一号。
是元旦。
也是他十八岁的生日。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爱人还没有回家和他庆祝生日。
他答应了的,说是会带很棒的礼物回来。
因为这个,他瞒着他在外面打工打了很久。

可是,他还没回来。
所以,他在等他。

等人并不痛苦,如果那是你的爱人的话。甚至可以说是幸福的,慢慢地翻开回忆,摩挲和他的一点一滴......樱木真的很温柔,每个特别的日子他都记得很清楚,而且不忘给对方一个惊喜。虽然说礼物都不贵重,有时候只是一双手套,甚至是自产自消的吻,但是温暖甜蜜的感觉会瞬间冲击大脑,让你幸福得想晕掉。对任性的自己,他总是很宽容。所以架还是吵,但慢慢地更像情人间的调情。他霸道也温柔,他单纯也成熟,他暴躁也安静,他的傻,他的坚持,他的...都是这么得让人看不够。

想这样,就这样看着他,一辈子.........


六点。


六点半。


七点。

他把他能想的都想了一遍,可是他还是没回来。

等不及了,男子起身要去找他的爱人!


“叮......”门铃响了,是他!

可是,站在门外的是一位衣着华丽大约四十多岁的女性。
流川枫的母亲。

“妈,你怎么来了?”好失望,以为是他。

她一言不发,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

他很疑惑,虽然她身为女强人在美国一人独撑着公司,但是对自己从来不曾如此冷淡。

流川也在对面坐下。

还没坐稳,水果盘里的刀子已经架到了被流川唤作母亲那个人的脖子上,用她自己的手。


“离开他。”她说。


这个时候,一个红发的高个子在路上狂奔。
手中攥紧的是一个戒指盒样的东西。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