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行》

Meixisun

 

 

短歌行

号角齐鸣旌旗扬 君得胜归朝

意气风发上眉梢 豪情满弓刀

夕日照金甲 红发赛烟霞 卓才世无双

马蹄碎 尘土扬 归心似箭疾:

夺江山 为你

定江山 也为你

-----SD朝流花盛世 孙美夕《短歌.江山》

* * * * * *

他与他的初相见,是在一个熙日薄暖、柳絮纷飞燕子斜的春日。

那是流川枫登基之后的第二个春天,终日的国事天下事早已让他不堪烦扰,于是忙里偷了个清闲,暂卸下一身重担,去外面看看风光无限的、属于他的如画江山。

渐行至湘之北,被那旖旎秀美的山水所惑,加之此地民风淳朴,好客大方,惹得他流连忘返,淡漠了归期,一住就是十数天,天天品茶酤酒,悠闲自得,只急坏了跟在身边侍侯的那几双随从。

眼看着归期将过,随从们个个急得团团转,偏偏主子又是个冷峻少言的人,平日里从不见笑过,所以没一个人敢上去劝,最后看着实在没办法,为首的那个出了个偏门法子:
抓阄!
哪个倒楣哪个抓到了哪个就去劝!
于是这才了了难。

“爷这几日游玩得尽兴…………”
那个倒楣的小厮往主上面前“扑通”一跪,抖得连头都不敢抬:
“只是……这日子也着实过得忒快了些……该是……回宫的时候了…………”
没法子明说,只敢拐着弯地怨日子过得快,可怜了他。

“…………”
流川枫不发一言,玉琢般的容颜上一丝情绪的波动都看不出来,只往那跪在地上抖得糠筛似的小厮身上一瞥,就犹如冷锋过境般的将屋内冻了个数九寒天,连旁边立着的那几个都怵得几乎站不稳脚。

将手里的茶盅往旁边紫檀木小几上一搁,流川撩开素色锦袍的下摆站了起来,优雅颀长的身型却是蕴了无限威仪,吓得旁边那一溜儿原本立着的都跪了下来,以头点地,是动也不敢再动了。

微微侧过脸,抬起水晶样的黑瞳望了望帘子外的青天,流川想也不多想地,就朝着外面走去。

“爷……爷…………”
眼见着主上就要往外走,那些个吓破了胆的随从们再也顾不得许多,慌忙跟着爬了过去,却被远远飘过来的冰刃般的话语给牢牢定在了原地————

“明日回宫。别跟着!”

* * * * * *

慢慢走在青石铺就的官道上,手里拈着一支方才擦身而过的多情湘女赠的娇兰,流川枫且行且停,想趁着这最后一日将湘北的湖光山色、风土人情尽数藏于心间,待得回到禁宫之后聊以慰藉:
江山我有,风光不属,真正教人无奈啊………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看着,不知不觉越走越远,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已经不知身处何地,而放眼望去,只看见一大片花团锦簇、芬芳娇娆的杏花林。
如此美景,让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直直地便朝林子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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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何处,春光好,国盛家昌,天下皆风光:日月共升同辉,朔气照得将军归…………
……唱,短歌,道不尽,杏花飘雨,恰似英雄泪:宝剑高束阁上,青锋三尺闪寒光…………”

走到了林子中央,流川枫突然听见这样的一阵短歌声,吟唱之人嗓音清朗,字字铮铮,掷地铿锵有声,将歌辞演绎得豪气干云,但在粗犷背后却隐隐透出了些许无奈,似诉英雄不得志,直听得流川为之动容,一向不曾泛过波澜的心间竟也浮动暗涌起来。

于是流川循音觅去,却只看见漫天飞花,迷濛了双眼。不能见歌者,心下蓦然惆怅,继而不知哪里来的一股莫名冲动,让他在那一刻抛却了王者尊严,屏弃了素来淡漠的冷冽心性,用足力气在杏花林中大声唤着:
“不知歌者为谁,可否现身让在下得见!!”

随着这一声呼唤,有风飒然而至,杏花纷飞飘落,竟似氤氲了云气一片,流川立在这杏花春雨之中,一时之间只觉恍然若梦,原本浮躁的一颗心奇迹般地沈淀了下来,于是再不说话,只管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等着…………

“喂!接着!!”
片刻的寂静之后,一个极为好听的年轻声音在流川头顶响起,还不等他抬头看个仔细,一个东西就从上面落了下来,刚刚好落在他向前伸出的手中:
莹白如玉、香醇醉人,恰是一坛子顶好的杏花佳酿。

“算你好运气!撞到了本天才亲酿的好酒!!”
话音未落,流川就只觉眼前红光一闪,一个潇洒至极的身影自几丈高的树上轻巧跃下,稳稳地立在了自己眼前…………

在那一瞬间,流川只怀疑自己是误入了什么世外仙境………否则……他怎么会看见天人呢?

一头流火似的红色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在风中散乱的浏海覆在额上颊侧,更添了几分超脱的洒脱和不羁,斜飞的浓眉以最张狂的形态恣意飞扬着,其下是一双晶莹剔透的琥珀色眸子,里面闪着的是………和自己一样的惊艳的光?

“哪里来的漂亮狐狸??”
红发人儿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讶异,张嘴就来了这么一句,还没等流川明白透彻,就感觉到脸颊两侧袭上了温热的触感:
“哇!是热的!!摸得到!不是狐狸变的啊??”
突然地捧住了那俊美无比的黑发男子的脸,红发男子兀自被自己的发现吓了一跳,禁不住哇哇叫了起来,一脸的纯真无邪,自眼角眉梢流露出的憨直可爱,教流川看傻了眼,只能呆呆地任他捧住了脸,动也不会动了…………

* * * * * *

“本天才……正愁找不着一块儿喝酒的人呐!”
酒过三巡,红发男子已然微醺,一手抱着那描着青花的白瓷酒坛,一手老相识似的搭在了流川的肩头,慢悠悠地说着:
“有满林杏花……两坛佳酿………若只有我一人,岂不可惜了这等风光和本天才满腹的才情??哈哈哈~~~~~~~~~~~~~~你这狐狸,来得正是时候啊…………”

流川轻哂,也不答话,只管慢慢啜着美酒,眼睛却是一刻也没离开过面前这张神采飞扬的容颜,脸上满是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似海情深————
只在相见的一瞬……君心已许……………

于是这刚见面的两个人,一个是毫无城府,坦荡豪迈,一个是仰慕倾心,尽褪心防,单凭两坛好酒和一对赤诚心,竟结交成莫逆,待到日落西山,新月初现之时,足足是欢谈了近五六个时辰:
从古到今,由内至外,凡属天下事,不论大小,无一不在所谈之列。

流川枫身为天子,却是从未见过像今日所见的红发男子一般奇妙的人物,更是从来不曾与人如此酣畅淋漓地交谈过。
直至今时今日,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个性情中人,也有着可以澎湃的心潮…………也能像面前的这个人一样,开怀地笑着,没有一丝的顾忌,全然的率性而为…………

[……想将这如火的红发……暖人的笑容………还有那颗赤子心……完全地占据…………]
当这念头越来越明显地出现在脑海中时,流川枫淡淡地笑了,随即一仰头,将手中最后一口酒饮尽………

“…唔?月亮……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天黑了啊…………”
待到天已黑透,红发男子抬头望了望,慢悠悠地冒出了这么一句,流川一听,心中猛然窒了一下,居然隐隐地疼了起来…………

“喂!狐狸…………”
将手中的酒坛随意往身旁一撂,男子将双手重重地搁在了流川的肩头,虽是半醉半清醒的语气,但那双琥珀色的大眼,却在黑夜中一明一暗地闪着光,像是洒满了星辉一般,在瞬间将流川枫的呼吸夺了个一干二净:
“……本天才从未……像今日这般尽兴过…………多得有了你……谢过了!!”

他的身型有些摇晃,努力地想将眼睛睁得更大些好看清面前的人,脸也是不自觉地朝着流川靠近一分,再近一分………等到那夹杂着醇厚酒香的炽热气息轻轻喷洒在流川脸上的时候,一股抑制不住的颤栗自流川的脚底急速蔓延至全身,左胸口跳动得越来越剧烈,双手也忍不住地慢慢向上探去…………然而在他眼见着就要把这红发男子拥入怀中的时候————

“樱木花道!湘北好男儿!!!”
红发男子猛地抬头,大声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清朗无比的声音在夜空下的杏林里回荡着,洋洋洒洒地又震落了一树杏花。

“……………………”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流川枫当下呆住了,双手举在空中定了格,只管傻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人,淡银色的月光斜斜地落在笑得张狂的俊朗容颜上,让他再一次地失了神…………

“流川枫……京城人氏。”
待到反应过来以后,他无声地笑了,飞扬的眉眼里尽是藏不住的赞叹和倾慕: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等奇妙的人呢?教人完全………舍不得移开眼啊…………

“今日……算是结交为知己了吧?”
轻声地问着樱木花道,流川枫再次地确定了心里的想法,也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当然是知己!!本天才亲酿的杏花酒,可不是让你这狐狸白喝的!!”
樱木花道瞪圆了眼,做出了一副“不准赖帐”的模样,随后倒是他自己先忍俊不禁地大笑了起来,惹得流川也放缓了神情,继而朗笑出声,一时之间偌大的杏林里笑声不断,男儿豪情直冲云霄,连夜幕都像被划破了似的泻了一地银辉。

“那……今日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了!!”
樱木一拱手,莫名地有些不舍,一双眼灼灼地看着流川,竟有些说不话来了。

“方才你说过……要去投军?”
不去管心头泛起的渐浓的苦涩,流川枫径自问着,固执地想从樱木那里得到个…………“承诺”。

“呃?是!!”
樱木笑了,那一瞬间就算是在黑夜中也能清楚地看见他周身发出的夺目光芒,
“如果你也去的话……待到沙场秋日大点兵的时候,我们就能再见!”

“好…………”
一抹心满意足的笑现在了流川的唇畔,即而水波似地漾了开去:
“我记住了!…………后会有期!”

待到沙场秋点兵…………我等着你…………

* * * * * *

史书载:

〔SD朝流花盛世二年夏,北方蛮夷丰玉进犯,掳我良民,占我边疆。我军骁勇,男儿气壮河山,五十万精兵大灭丰贼二百万余,丰玉溃军撤至千里之外,终生不敢再犯…………SD朝流花盛世三年春,吾皇在京犒赏三军,天下大谢龙恩。〕

* * * * * *

京城。
皇宫,御书房内。

“这次对丰玉一战,牧元帅实属功不可没……”
端坐在龙椅上,流川枫对着下面立着的三军大元帅牧绅一说着,脸上仍是波澜不兴,没有半点表情。

“全靠圣上英明,明示臣下战术,我军方能势如破竹、攻无不克!”
牧绅一身披黄金琐子甲,黝黑方正的脸上英气十足,真正一个伟岸男儿。

“牧元帅不必太过自谦。”
流川枫眼里闪过一抹赞许的光,随即就被一如既往的冷冽所代替:
“对了,你来觐见之前曾说……要带个人给朕看看,人呢?”

“啊?”
牧一听这话,不禁在心中暗自叫苦,但还是硬着头皮回了话:
“此人,是我麾下一名良将,这次对丰玉一战,若说真有建树的,应当是他才对!”
说到这个人,牧的脸上满是掩不住的赞叹:
“他之前只是一名小小的先行官,可是在饮马河一役中,若不是他才思巧计,我军定会中了敌方的埋伏,全军覆没…………”

“哦?”
流川枫听到此处,饶富兴味地问道:
“饮马河一役朕也略有风闻,听说是一名小将看透了敌方的圈套,设计反将了一军,灭了敌方大半兵力…………莫非就是他??”

“正是此人!”
牧赶紧接话,脸上颇为自得:
“臣下就是想向圣上荐举此人啊!”

“那此人现在何处?”
左看右看不见人影,流川枫忍不住问道。

“呃…………”
听得流川这样一问,牧那张先前还神情自若的脸上竟有些赧然,仔细一看,微微地还透了一丝汗,
“那个……此人生性不羁,片刻都静不下来,方才明明跟在臣身后进的宫……可此时,臣却不知他哪里去了…………还望圣上见谅…………”(汗……口怜滴牧…………|||||)

* * * * * *

将牧元帅送出宫后,流川枫摒退了左右随从,孤身一人走到了皇宫深处的那一大片杏林中。

这里原本是没有杏树的,可自从流川一年前出宫一趟回来之后,就叫宫人将满园的牡丹掘了个干净,种上了大片的杏树。

此时正是花期,满园的杏树都开满了花,远远望去,只看见粉红的一片花海,走近之后淡雅花香沁人心脾,让人不忍离去。

“樱木……花道…………”
看着漫天飞舞的花瓣,流川枫不禁轻轻唤出了一直深藏在心底的那个名字,玉琢般的俊美容颜上,尽是依依眷恋。

原本一心等着秋日来临在沙场点兵时见他,然后将他招至身侧的,没想到在这之前丰玉会突然来犯,等这一仗打过,距上次的离别,竟也过了一年了…………

“不知道他…………还记得我吗…………”
纷扰而上的愁绪,让流川枫忍不住叹出了声,就像是回应一般的,此时不知从哪里吹过来一阵风,在夹杂着柔嫩的花瓣拂到他脸上的同时,也将一阵隐约的短歌声断断续续地送入了他的耳内———

“!!!!!!!”
心口处在瞬间剧烈地鼓噪了起来,流川枫只觉天地间突然恍惚一片,一股从未有过的狂喜在顷刻间将他全然包覆了————
是他!!他知道!一定是他!!!

就像是灵魂刹那间出了窍,除了那逐渐明朗的短歌声外,流川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他现在只能不受控制地朝前走去,循着那歌声传来的方向…………

“………呿!什么破皇宫……走几步就转晕了头…………还好,让本天才找着了这么一个好地方………”
等到那一声抱怨从头顶上传来时,流川枫停住了脚步……然后,微微咧开唇,笑了。

“那个老头子不知道找不找得到本天才啊…………还叫我穿这重重的银甲,真是蠢透了!!##”
半倚在杏树上兀自发着牢骚,那银甲的男子泄愤似的将头上银光闪闪的的翼虎头盔揪了下来,瞬间倾泻而下的亮眼红发流火似的覆在甲上,再衬着那满树杏花,直看得流川连呼吸都忘记了…………

“……没有本天才的佳酿,空有这满园杏花……真是无趣…………”
没有发现树下痴痴站着的人,樱木花道仍在自言自语着,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呵呵”轻笑出声:
“少了那日在湘北遇见的流川狐狸,再好的酒也品不出滋味啊…………”

说完这句话,他将手里的银盔往树下一扔,随后就飞身跳了下来,却是正好落在了流川枫的面前。

“!!!!!!!”
樱木瞬间呆住了,瞠圆了一双大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立着的俊美无俦的黑发男子,丰润的嘴唇张了又张,却是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上次是一坛子杏花酿…………”
流川挑高了眉毛说道,黑水晶样的眼瞳里像是突然间落满了星辰:
“这次是这个吗??”
随后他将手里刚巧接住的银盔举到樱木的眼前晃了晃,终于是忍不住地大笑了出来。

“……狐……狐狸??!”
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樱木惊讶无比地嚷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

接下来的话语在看清流川身上的皇袍之后戛然而止…………

“你……你是…………”
樱木一脸的不敢置信,反应过来之后立即就想往后退去,却在下一秒被流川抓住了臂膀——

“别来无恙!”
深深地望进了那双琥珀色的晶莹眸子里,流川枫再也不让樱木离他一步了。

“………………”
看着面前这张无双的容颜,樱木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其中包含的、存于他和他之间的………牵绊……

“别来无恙………”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杏花雨纷纷扬扬地飘下,将立于树下的两个人笼罩在了当中,再也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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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书载:

[………SD朝流花盛世,有立国之明君,有安邦之良将,乃此朝最为强盛之时………塞外蛮夷不敢来犯,境内歌舞升平,国泰民安……当朝皇帝流川氏,废祖宗先法,不立后宫,在位不娶,无后…………SD朝流花盛世十年,皇帝辞位,陵南王仙道彰继位,改国号‘仙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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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传,当朝有位无聊小女子,最喜作男男相恋的风月小说,曾冒杀头之罪,以当朝最为传奇的两个人物:天子流川枫与护国将军樱木花道为蓝本,写下了一本章回,书名《短歌行》…………

此书至今,早已不知流往何方,但文内开头的那首短歌,却是被某位有心人记下了,全文如下:

秋千架 春梢下 红发俊颜景若画

韶华早 风流扰 你侬我侬别样好

端得个一双郎君奇缘巧 互将衷肠表

许你个终生 换来个痴情缠绵赤子心

诺我个永世 伴你个天长地久短歌行 

-----SD朝流花盛世 孙美夕《短歌.定终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