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NDY MAN》

Meixisun

〈10〉

 

秋天的太阳是温暖而干燥的,晒在身上让人感觉很舒服,但也特别容易让人犯睏。
在这座带着小小庭院的房子里,在二楼的那间窗外长着红枫的房间里,就有着这样的一个人:
怀里抱着软绵绵的靠枕,整个身子蜷缩着窝在松软舒适的大靠椅里,一头焰红的长发亮闪闪地披泻在宽大的扶手上…………樱木花道正沉沉地睡着。

略微有些乱的长长浏海覆着平滑宽广的额头;赤褐色的浓眉是舒展的,这说明他睡得很好;闭着的眼睑在侧照过来的阳光下隐约透出了青紫的毛细管,那密且长的睫毛的尖端也因为这阳光而呈现出了金红的原色;高挺的鼻梁下那张漂亮丰润的嘴唇有些孩子气地微启,淡淡地泛着薄樱色的光。

他睡得太安静了,那么长的时间竟然动都没有动一下,呼出的气息虽然平稳但太过微弱,几乎不能让人察觉。

屋里的空气就仿佛完全凝结静止了一样,整个房间像是被太阳照着的夜,任谁也不会想到这里其实还有另一个人,一个醒着的人。

流川枫已经站在樱木身边将近1个小时了。
他一早起床后看不到樱木就到卧室来找,但当他一进门看见躺在靠椅上的樱木时,就连走到那张椅子前面的勇气都没有了。

巨大的、莫名的恐惧像是一张漫无边际的黑网将他层层缠住,他只能死死地盯着那张睡颜,目光不敢偏离一丝一毫,他也不敢动……甚至,连出气都不敢大声………………

他怕———————

“唔………………”
前方传来的一声轻吟救了流川的命,樱木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但仍旧没有醒来。

“……………………”
差点停止的心跳又回复正常了,流川轻移着已经僵掉的双腿,走到了樱木的面前。

弯下腰,用仍然在发抖的指尖触着樱木的脸颊,在那温暖的感觉传过来的时候流川枫才真正舒了一口气。

“花道…………”
脸凑近了些,流川在樱木耳边轻唤。
那金红的眼睫微微动了动,熟睡中的人儿有了反应。

“……花道…………”
又叫了一声,然后在那双晶莹的琥珀色眸子打开的同时吻上了那抹樱红。

仿佛粉蝶扑扇着的翅膀一样的吻浅浅地落在樱木的嘴唇,继而辗转摩挲着,带着深深的眷恋。

“唔…………”
刚从睡梦中醒过来的人神情有些恍惚,但自唇上传来的温暖还是让他舒服得喟叹出声,随着亲吻的不断加深,那因适才的睡眠而无力的双手也缠绕上了流川的颈项。

[还在做梦吧…………]
樱木这样想着,于是微张了双唇,迎来了流川舌尖的长驱直入,而那青涩的、笨拙的回应更是换来了愈加强烈的索求。

双手从樱木的脸颊两侧移至后脑,修长白皙的十指插进那浓密且柔滑如丝的红发中,流川让他更加贴近自己,舌尖像着了魔般地舔吮吸缠着,将那从吼口逸出的声声低吟全数吞没…………

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让屋内不复先前的宁静,阳光突然变得炙热起来,紧密相贴的两个人都像是被一把无名的烈火烧灼着,而这烈火即将燎原。

“…………我爱你……花道…………”
流川无意识地低喃着对樱木的爱意,嘴唇渐渐沿着下颌连至颈项的线条来到锁骨处轻啮,双手识途般地探入樱木衣服下沿,顺着分明的肌理抚摩着柔滑紧致的腰腹。

“!!!!!!!”
听到流川的这句话樱木一下子清醒过来,而紧接着自腰部传来的强烈刺激让他脑中“轰”的一响,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他一把将流川自身上推开:
“混……混帐狐狸干什么啊!!!!!////////”

* * * * *

“昨天到的?”
酒吧的一隅有两个男子在谈话,其中那名气度不凡的清俊男子这样问着。

“…………”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没有说话,但那双漂亮得像黑曜石一样的眼睛传达着肯定的神情。

“呵…………你还是老样子啊!除了花道之外和谁都不会多说一个字,服了你了!!”
洋平笑了起来,有些意外地看到了流川脸上不自在的表情,
“球队那边怎么样?你这次过来是怎么打算的?”
聪明地选择了换个话题。

“……解除了合约…………”
手里拿着小匙搅动面前放着的咖啡,流川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神飘向了被一群莺莺燕燕围得密不透风的吧台:
[那群女人在搞什么?!!人都看不到了!!!##]

“什么??你单方面解除合约???他们能放你走?!!”
听到流川的回答洋平吃惊不小,急切的追问让他没空去注意流川的奇怪态度:
“这不是违约吗??那违约金怎么办???”(不愧是生意人…………)

“这边帮我付……”
流川的脸上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他看见那个红色的身影了,
“国家队一年前就在和我联系………………”

“呃?”
洋平感觉到额上有汗划下:
“你的意思是说,国家队邀请你回来打球,你现在答应了,所以他们帮你付违约金??”
虽然知道重复别人的话很傻,但他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反正无论谁和面前的这个人说话都会变成傻子的吧!!思维模式完全不一样嘛!!这一点和樱木还真是有得拼。

“是。”
流川终于转过脸来看了洋平一眼,他觉得今天的水户反应迟钝得有些奇怪。

“咳咳!!!”
流川这一眼看出了洋平一头一脸的黑线,急忙用干咳两声来掩饰尴尬:
“那…………花道知道吗??”

“我今天早上和他说了。”
想到上午的那个吻,流川开心地笑了。

洋平从来没见流川笑过,所以他也不是没有过好奇,等到现在终于看见了,他心里只有一句话:
[原来这小子笑起来比不笑还要嚣张啊!!!!!]

“那花道怎么说??”
洋平发现自己仅有的一点好奇心就快要被这两个家伙吊光了。

“他说…………‘你有什么可牛气的啊’!”
回忆起樱木那拼命装出的不屑语气和那一脸酸溜溜的表情,流川连眼睛都在发光。

“……………………”
洋平真正地傻眼了,连这么一句话都能让万年不化冰山男露出这种“鲜为人知”的表情,他不得不在心里暗叹着爱情真伟大了。

突然自吧台那边传来一阵笑声,两人循声望去,就看见樱木被簇拥在人群中用他的招牌方式“哈哈”大笑着,而周围的人也好像被感染了一样全是一付开心的表情,整个酒吧仿佛被温暖的红光笼罩着,而里面的每个人都很快乐。

看着那抹亮丽的笑容,洋平也笑了起来,他转过脸看向那个已经完全移不开目光的人:
“你知道……这里的人在私下都怎么称呼花道的吗??”

“是什么??”
流川的注意力首次被成功转移,但还是因为樱木。

“CANDY MAN…………”
洋平眨了眨眼睛说道,却没发现自己的这个小动作和仙道的如出一辙。

流川枫自然也不会去注意,他只想知道樱木的事:
“为什么……这么叫他??”

“我以前也不明白,后来找了一位这里的熟客问了才知道…………”
洋平故意卖着关子,然后看着流川一脸的期待暗爽于心:(洋平,你跟着某仙学坏了哦~~~~~~~~~)

“‘他让在他身边的任何人,都能感觉到一种甜蜜的幸福’…………那个人是这么告诉我的。”

“你怎么看呢?”
看见了流川脸上的若有所思,洋平轻问。

“CANDY MAN……CANDY MAN……………”
流川没有回答,只是反覆念着,黑眼睛里闪过极度复杂的神情。

“真奇怪……”
洋平的声音里有着真正的困惑:
“花道总说无论你在想什么,他一看你的眼睛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我就不行…………”
他顿了顿,有些了然地笑笑:
“可能,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都没办法吧……”

看着依旧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流川,洋平站了起来:
“我先走了,花道这里就拜讬你了…………你能回来,我很高兴!”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却因为一句话又停下了脚步。

“谢谢……”
身后传来的是流川的感激。

“为了什么?”
洋平站在原地看向他。

“这一切……还有你对他做的所有…………”
流川回望着洋平,清越平板的声线里饱含着真切。

“你…………”
流川眼底的坚定让一直在犹豫的洋平终于决定要问出来了:
“你确定你真的想这么做?!”

“对。”
简洁明了的回答让人无法怀疑其中的真实。

“可是……可是花道他…………”
“这些你都对我说明白了,我完全了解!”
流川打断了洋平,虽然知道那是事实,但他不想再听第二遍。

“那你…………准备怎么对待呢??”
洋平知道自己很啰嗦,但凡是关于花道的事,让他怎么担心都是不够的。

“呵…………”
流川突然笑了出来,一时之间洋平竟然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他怎么会觉得…………流川一脸幸福的表情???

“我和他分开了六年……”
流川看着人群中的那抹焰红,无限柔情出现在眼底:
“我曾经一度以为……这一辈子都见他不着了,所以在六年后又再见到他的时候,我欢喜得快要发疯…………”
“对于你来说,是即将离别的悲伤,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再相逢的无限喜悦……无论时间的多少,我只知道因为有他我的心才被添满,而只要添满一次,就永远不会有空洞了…………”

说到这里流川看向了洋平:
“他也是我的‘CANDY MAN’,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能拥有属于我的,甜蜜的幸福…………我爱他……唯一地、永远地爱着…………”

“……………………”
洋平终于明白为什么仙道告诉自己说面对流川和花道会让人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因为他现在也是一样:
这两个人之间,已经没有任何人多话的余地了。

“那……我先走了。”
看着流川望着樱木时的深情,洋平埋在心底最深处的那跟弦被拨动了:
他现在突然很想……见到那个人。

“对仙道说明白吧…………他似乎有一些误会。”
流川在洋平身后提醒着。

“啊,谢谢!”
洋平没回头,脸上逐渐加深的笑意,慢慢漾了开来。

* * * * *

酒吧要打烊了。

晚上11点后停止营业是樱木店里的规矩,虽然这样,这里的客人仍然只见多不见少。

“老板唱一首啦!!!”
有人提议,在座的男男女女立刻附和起来,谁都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看着眼前的情况,樱木知道不能再糊弄过去了,他无奈地笑笑,随即单手撑住吧台,轻轻松松跃了出来,帅气又俐落的身手引来阵阵惊叹。

“只一首哦!!听完后要快快回家,不要让家里人担心啊!!!”
甩甩拂到了眼睛的红发,樱木刻意装出的小孩子的声音又惹得诸位JJMMGGDD一顿好笑。

流川枫坐在不会引起注意的地方,看着他那孩子气的爱人再一次成为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他在等着他,等着和他一起回家。

“要唱什么呢??”
拿着麦克风樱木歪着头略想了想:
“我有一个非常喜欢的二人组合,但他们在10月突然宣布解散了,很可惜…………那我就唱一首他们的歌好了…………”

说完他就转身对着守在音响旁的人轻喊:
“木村,SAVAGE GARDEN 《I KNEW I LOVED YOU》!!谢谢!”

话音刚落,一阵舒缓但极富节奏感的前奏音乐响起,原本嘈杂的酒吧间突然安静下来,不一会儿,樱木的歌声便充斥了各个角落:

[Maybe it's intuition 
But some things you just don't question
Like in your eyes 
I see my future in an instant
…………………………]

流川枫从来没有听过樱木花道唱歌,可是他一直很喜欢樱木的声音,虽然低沉但悦耳,而且暖暖的,总会让人有莫名的感动。
现在他听到了樱木的歌声,却找不到任何的话语来形容,他只知道,此刻他心中有一种感情正在急速膨胀,就快要溢出来了——————
这就是幸福吗?

[…………
And there it goes
I think I've found my best friend
I know that it might sound more than a little crazy 
But I believe…………]

流川站了起来,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上前,黑水晶样的眼睛眨也不眨,只管定定地看着那个让他爱到心都痛了的人。

[I knew I loved you before I met you 
I think I dreamed you into life
I knew I loved you before I met you 
I have been waiting all my life…………]

樱木继续唱着,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抹渐渐靠近的深色身影上,他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强烈,甚至连手指尖都在轻颤着。

周围的人也看见了流川枫,有几个人甚至还叫出了他的名字,但流川置若罔闻:
他眼里、心里只有一个人的存在,除了这个人,整个世界都是虚无。

有心细敏感的人已经瞧出了一些端倪,看着这名俊得过分的黑发男子,又看了看台上变得呆呆的老板,纷纷有所觉察地让开了一条路。

歌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止的,只剩下伴奏音乐仍然在那里响着。
唱歌的人垂着手站在台上,连麦克风掉到地上都没反应,他只是看着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的人,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东西。
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的近,近到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构得到对方了。

[他什么都知道了………………]
樱木知道。
再没有谁能比他更懂流川枫,无论是六年前还是现在,他只需要看着那一双眼睛,就能了解那一颗心。

而他现在正在看着,所以他知道一切都无可挽回了,心里原本就不坚固的堤防,早已被那黑色眼瞳中汹涌着的狂潮击溃,继而整个人都被卷没了。

[那就……这样吧………………]
樱木看着流川笑了,一如六年前的那个笑,同样是轻轻的、飘飘的,但不再捉摸不定,而是坚定的、一望即透的…………带着他全部的爱与热情。

* * * * *

等到把店里的一切收拾好准备离开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12点了。

“喀嚓”一声关门的声音过后,樱木花道走了出来。

一出门就看见了站在外面等着自己的人,虽然早有思想准备而且也下定了决心,但心仍不由自主地一阵阵紧缩,步子也开始踌躇起来。

看着樱木又变得畏首畏尾,流川有些无奈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索性大步迎了上去。

樱木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流川,慌得更厉害了,下意识地他就想…………

“你再敢逃开看看!!!”
流川一句话把樱木原本已经向后转了的身子硬生生地又给扳了回来。
瞥见了樱木在路灯下显得惨兮兮的脸,流川在离他3米外的“安全”距离处停了下来。

“?!”
发现流川没有再过来,樱木诧异地抬起头看去,正对上那双在夜空下撒满了璀璨星辉的眼。

[啊啊…………]
被那晶莹的光弄得有些晕眩,樱木微眯了眼,然后就这样呆住了,直到流川向他伸出了一只手,才猛然清醒过来。

“干……什么 …………”
不明白流川这举动的意思,樱木傻傻地问。

一朵笑开在了流川唇畔,继而一个有着丝绒般质感的声音低低响起:
“你只要,握住我的手就好。”

“……………………”
樱木没再说话,过了几秒,他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十指紧紧交缠。

……………………………………
……………………………………

起风了,路两旁的树在不算小的风中婆娑起来,落叶在空中飞舞盘旋:
这是个凉如水的秋夜。
但在那两个相拥的人周围却包绕着温暖的光,一点一点地渗透到无边的黑夜中……

于是整个世界都变暖了……只因为那两颗相爱的心。

* * * * *

有时候,幸福其实就在身边。
在这个时候,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伸手将它握住…………

仅此而已。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