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里的爱情》

Meixisun

〈3〉

 

“砰!!!”
“樱木!!篮板!!!”

“交给我好了!!”

轻轻一跃,长臂一捞,将橘色的皮球牢牢抓在手里,稳稳地落地,却被对方三名球员死死困住。

[妈的!!!]
樱木低咒着,努力找着空隙。

不用去看,光凭感觉就知道他的方位,就在自己左侧!!

樱木奋力用肩抵住,加以强力冲撞而稍见空隙的刹那,轻巧将球送出:
“流川!!!”

“知道了!”
流川分毫不差地将球接住,几乎在同一时间转身跳投,皮球应声入网。

“嘟––––––––!!!”

终场哨音响起,深体大篮球队以5分优势夺得本次大学联赛的冠军。

这是樱木花道和流川枫大学的第一年。

“流川君,请……请等一下。”

练习完回宿舍的路上,流川枫被叫住了。

看制服,那应该是别的学校的女生,怯怯的样子有些可怜。

“什么事?”
尽量让声音不会冷到骇人,流川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那家伙还在宿舍等我一块去吃饭呢!!]

“我……我很喜欢流川君…………以及流川君打球的样子……所以……如果流川君还没有女朋友的话…………是不是可以……考虑和我交往……”

鼓了相当大的勇气才将意思完全表达出来,女孩的脸早已通红一片。

要在往常,遇到这样的事流川连听都不会听完就会转身走开,可今天,看着眼前满脸通红的女生,他却不忍心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那家伙也很爱脸红:生气的时候啦,高兴的时候啦,害羞的时候啦……脸都会变得红彤彤的,说不出的可爱。

“流……流川君??”
久久不见回应,女孩大着胆子又唤了一声。

“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一想到那家伙,流川就再也站不住了,匆匆丢下这一句,就向宿舍走去。

只留下又一个碎了少女芳心的痴情女子。

*

轻轻打开门,流川走了进去。

窗帘被拉上了,屋内的光线有些暗。没看见预料中的红色身影,流川有些失落。
[不是说先回宿舍等我的吗?怎么还不见人?]

坐在和自己的床隔壁的樱木的床上,让熟悉的气味充斥在身边,流川静静地等着他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安静得有些诡异的氛围下,流川有些昏沉沉起来。

就在即将入睡之时,听见了“咯啦”的开门声。

回来了!!!

流川急急起身,大步走向门口:
“不是说好等我的吗?你去…………”

话音在看到樱木惨白的脸后突然断了。

平日里盛满暖暖笑意的琥珀色大眼现在光彩全无,暗淡得有些可怕;发丝因为奔跑而变得乱糟糟的,火红的颜色此时也失去了热度;鼻翼有些神经质的轻扇着;紧咬的嘴唇因为用力过猛而渗出了丝丝血红。

“怎么了??”
流川头一次看到樱木这个样子,不由得慌起来,伸手抓住樱木的肩膀。
“发生什么事了?”

仿佛是流川那急切的声音触动了某根弦,一直处于失神状态的樱木缓缓抬起头,那失去了焦距的眼睛也回复了一丝光彩。

“流川??”
确认般的轻唤着流川的名字,有些轻颤的声音显示现在的樱木脆弱得不堪一击。

“是的!是我!!”
急急地回应,流川生怕樱木会撑不住,牵着他的手,把他拉到床边坐好。

“你还好吗?”
轻轻地问着,心里暗自祈祷得到的回答能让自己心安。

“…………不好……”
几不可闻的衰弱声音幽幽响起。

听到这样的答覆,流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先去把灯打开,再慢慢问询。

“不要走…………”
冰凉的手指抓住了流川的手臂。
“现在…………不要……”

鼻音越来越重,流川知道他要哭了。

坐回樱木身边,流川伸出右手揽住他的肩,让他的头能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就保持这个姿势,静静地坐着。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流川感觉到靠在自己身上的人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然后,几滴滚烫的液体落在脖颈旁,再然后,怀中的人儿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哭了出来。

天色暗了下来,放下了窗帘的房子里更暗。在暗暗的房子里,只听见压抑无效的男孩子的沉重哭声;在暗暗的房子里,只看见男孩脸上不断滑落的闪着光的泪水。

流川枫只管紧紧揽着樱木,任由那止不住的悲伤的颤抖传延到自己身上。
他知道他的左肩被泪水灼伤了,直至心脏。

…………………………………………………………

谁令你这么悲伤?!

你让谁令你这么悲伤??!!

初冬的天空是灰蓝色的,慢慢地将寒冷渗透至每个角落。

人心也一样。

现在,流川枫的心,就已经被寒冷完全渗透了。

“就是这个样子,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了。”
坐在对面的水户洋平说完后赶紧喝下大口的热可可:他快要被冻僵了。

“…………………………”

流川不发一言,刚才水户洋平告知的事实所造成的震惊尚未褪去。

“我告诉你的你千万别让花道知道。在他自己愿意告诉你之前,你一定要装做毫不知情!!”
水户洋平谨而慎之地叮嘱道。
“这个…………是花道的致命伤啊……”

流川轻点一下头,仍旧不说话,慢慢地站起身,准备回去。

水户洋平看着流川的背影,像是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
“我该退休了吗??”

流川枫的身形顿了顿,以坚定的语气答道:
“现在有我就够了!”

“真是不客气啊!!”
洋平笑了。
“不过不能掉以轻心哦!你若不合格,我可是会随时顶替的哟!”

流川朝后挥了挥手,快步离开了。

那天的事,二人事后都不提一字。

樱木不说,流川也不问。

如果被所爱的人全然信任算是幸福的话,流川枫现在非常幸福。

自从在流川面前露出最脆弱的样子后,樱木便全然对他卸下心防,将最纯粹的自己呈现出来,不再遮掩。

*

“我大二就不住学校里了。”

大一快结束的某天下午,樱木突然对流川这么说道。

“?”

流川没说话,放下手里的篮球静静地用眼睛问询着。

“也没什么别的原因啦!”
樱木看懂了他的眼神。
“联系了一个打工,晚上上班,住在学校不方便……反正学校只要求大一时必须住校,没所谓的啦!”

微微地别过脸去,樱木的声音听上去有点远:
“何况我也不想让家里老是空着……”

流川依旧不说话,只是看着那个火红的身影。

“怎么啦!!!舍不得我啊??”
樱木忍不住笑出来,开玩笑地说。

“是啊。”
平板的声线不泛一丝波澜,黑水晶样的漂亮眼睛定定地望着樱木。

“…………,呃啊?!”
没想到流川竟然回这么回答,樱木一时之间有些无措。
“说……说你是狐狸还真是呐!!!!普通人哪会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种话呀!真是的!!”

“我和别人和不来。”
看着樱木有些尴尬的神情,流川决定暂时不把话说明白,…………反正机会有的是,用不着急于一时。

“你这家伙!!”
樱木有些哭笑不得。
[死狐狸,害得我还以为……]

“你和我不也是打闹了三年才成为朋友的吗?你这小子个性太别扭了!!!”
刻意忽视心底涌上的酸涩感觉,樱木打着哈哈说道。

流川看着眼前的笑脸,然后扭头看向窗外,任由篮球在指尖上旋出一团红光。

冬假平静地过去,新的一年来临了。

明天就要开学了,樱木花道一大早就一个电话把洋平“召”了过来,准备给家里来一个大扫除,旧貌换新颜。

就在刚刚打扫完毕之际,门铃响了起来。

已经累瘫了的洋平手都抬不起来,何况动腿,樱木只好拎着几大袋垃圾去开门。

[这个时候,会是谁呢?]

门一开,一个大旅行袋就出现在眼前,再往上看,越过高大的身躯,是一张漂亮得有些过分的脸。

!!!!!!!!!!!!!!!!!!

“狐狸!!!!!!??”
声音高了八度。
“你刚旅行回来吗?怎么到我家来了???”

有些乱的红发,大睁着的琥珀色眼睛和微张的红润嘴唇……流川枫满足地看着眼前的人,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他还是可爱得一塌糊涂啊!!]

“喂!!你傻啦??出什么事啦??”
看着流川呆呆的样子,樱木有些着急起来。

“钥匙丢了。”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啊?!…………你家的?!”
“家里没人,进不去。”
“……,那怎么办??!”
“很冷。你还不让我进去吗?”
“啊?……哦!”

––––––––––––––––––––––––––

第二天。
“喂!!你干吗不去办住宿手续??”
“我和别人合不来。”
“这算什么理由??!?你家里呢?”
“出国了,只剩我一个人。”
“啊??!那你……”
“你是一个人住。”
“是啊!你……”
“我可以住这里。”
“什么??!!我可养不起你!!”
“我出房租,生活费自理。”
“不是那个问题啦!!反正有空房间……”
“那就没有问题了。”
“啊??!”
“今后请多多关照。”
“………………”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