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一次樱花雪时》

落冰

〈7〉等到下一次樱花雪时

 

十一月的第一个星期,湘北的文化祭正式开始了。
规模也许比不上一些好的私立学校,社团的规模、场所的布置还有校外的影响力,但是每个社团都很认真地准备着,有的小社团会考虑着自身的条件而互相合作。
不过篮球社却不是因为规模小而与其他社团合作,作为一个体育方面的社团,学别人摆摊子自然是不行的了,所以不知道是谁提议出演话剧《白雪公主》,知道这个消息后,服装社、话剧社都跑来要帮忙。
“知道了,训练方面就交给我们吧,虽然我们也有活动,不过指导和化妆是没有问题的~”这是话剧社。
“如果服装紧张的话,我们也愿意帮忙的,两个星期就可以做完了~”这是服装社。
甚至连土木社都表示愿意负责大型道具。
就这样,经过新闻社的报道后,篮球社的这个节目已经成为了这次文化祭的重头戏之一了。
“不好意思,请问体育馆在哪里?”
“那边,顺着走过去就到了~”女生指了指左边,然后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入场卷,“你也是来看篮球社的表演吗?那个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就会开始了~”
“这样啊,真是谢谢了。”
“不客气~”
直到对方离去了,女生的视线仍旧舍不得收回来:“好帅啊~~”

“灯光,灯光──!”
“灯光OK!”
“音效呢?”
“第二话筒好像有点问题。”
“那边的道具,再摆右一点!”
相对于舞台上跑来跑去的人影以及无时不刻可以听到的喊声,后台也一样是兵荒马乱的情形。
“樱木,你的台词没问题吗?”
“放心啦~我已经记得差不多了~”樱木一边被人帮忙换着戏服,一边答道。
“差不多??这个时候怎么能差不多呢?哦──!算了,流川呢,流川?”
“那个,在睡觉……”一旁的人小声地回答着。
“睡觉?!这个时候还睡得着,我的天哪──!快点去叫醒他!”
彩子第一次觉得需要找个分身,脑袋从刚才就一直在痛,而这个时候,同时冒出来的两个人更让她知道什么叫做雪上加霜。
“你确定我穿这个?!”这个是三井,女王的华丽服装还没有完全穿好就匆匆地跑过来。
“彩子,我不要穿这个~~”这个是宫城,一边摆弄着属于逗人笑的那种服装,一边可怜惜惜地望着彩子。
“哈哈哈哈~小三你这个样子好有趣啊~良田,这个不是很适合你嘛~”
“说什么,你这个红发王子,笑死人了!”被激怒的两个人立刻反击回去。
彩子那根看不见压力表瞬间冲破最高点;“你们都给我闭嘴──!!”
“你──!”她指着三井说,“皇后就是这个衣服,你是演邪恶的继母,给我去穿好!还有你──!”手又换到宫城,“每个小矮人都是这个衣服,别人没有意见你哪来的那么多意见!”
瞄到在一旁偷笑的樱木后,彩子拿出大扇子“啪”的一声打下去:“去给我记台词!”
然后,终于撑到了节目开始。

因为宣传的缘故,来了很多人,篮球队的个人拉拉队也拉着横幅出现在最显眼的位置,齐声呐喊着,几乎要让人以为是篮球队在比赛呢。
三井虽然对角色有所抱怨,但是演起戏来却也不含糊,而为了配合流川,白雪公主的台词做了最大的精简。
随着一幕幕场景的转换,终于到了最后一幕。
“希望没有问题……”彩子看着樱木走上场,心里祈祷着。
“啊,红头发的王子,真流行啊~~”
台下那些从别的地方来参加文化祭的学生诧异地喊了出来,还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
生怕樱木会发火,扮演小矮人之一的安田连忙更大声地哭起来:“呜呜呜呜呜~~~你就这样离我们而去了~~~”
“干得好!”彩子在心里夸奖道。
“你们在哭什么?啊,这位安详沉睡的美人是──”被提醒还身处舞台的樱木总算进入角色,正要努力表演的时候,却无意中看到台下一位熟悉的身影,“仙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哈哈哈哈哈!!”
看到台下的观众“轰”的笑开来,彩子终于忍不住向旁边的人要来胃药。
不过,除去这个小插花,表演还是很成功的,在文化祭的活动评选上获得最有人气奖第二名,当然,这个是后话。

“你也在好奇为什么我会来吧?”仙道笑眯眯看着已经换好衣服的流川。
“嗯。”
意外地乖巧地点着头,那模样让人忍不住想逗弄一下。
──因为是“家人”的关系吧,才会有这样的反应,真是可爱呢。
仙道这么想着,摸出身上的入场卷来:“彦一给我的,说是非常难弄到,正好没有什么事所以就来了。”
仙道没提的是他是拿这个藉口翘掉训练的。然后拍掉落在流川身上的枫叶。
“你喜欢樱木吧?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明明是问句,但是从仙道的口中说出来却仿佛是陈述句一般肯定。然后看到流川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仙道的笑容更灿烂了。
“这个可是两个人才能进行下去的事情啊,你不找机会表示是不会有进展的~”说着揉了揉流川的头发,真是个孩子呢。
“我的头发不是拿来玩的。”
说完瞪了一眼仙道,但是如果对方不说结束的话,自己也不会就这样自行离去,流川自己可能也没有发现,这个就是对“家人”的表现。

仙道说的机会,在文化祭结束没多久就出现了,那是一个周末。
流川结束在公园训练回家后,家里的猫咪出去玩还没有回来,自己洗了个澡后小补了一个午觉,不过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习惯性的去准备好猫咪的猫食后,却发现猫咪还没有回来。然后看了看家里的钟,平常流川在家的话,这个时候猫咪都已经回来了。
“出事了……?”
这么想的时候,门铃响了。
来的居然是樱木──!怀里还抱着流川的猫。
发愣的那瞬间,猫咪从樱木怀里跳到自己身上使劲地蹭着。
“你的猫迷路了,所以我送牠回来。”
“……进来坐吧。”
流川将猫咪抱到厨房后,给樱木到了一杯水。
没有交谈的两个人周围,环绕着一种说不清的气氛,那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这个可是两个人才能进行下去的事情啊,你不找机会表示是不会有进展的~
仙道的话一直回荡在流川耳边,然后,就仿佛是咒语一般,流川俯下了身子。
“────────────!”
玻璃杯破碎的声音。
就像是无声电影般,推开,眼里的惊诧,起身,逃开。
那个人的背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但是,手却伸不出去……
家里的猫跑到脚边“喵喵”地叫着,然后低头轻轻蹭着。
流川蹲下来摸了摸猫咪的身子,只有他知道,自己的手在颤抖……

“和狐狸的接吻后的第十四天第十小时第四十一分钟……和狐狸的接吻后的第十四天第十小时第四十二分钟……和狐狸的接吻后的第十四天第十小时第四十三分钟……”樱木趴在位置上喃喃自语着,然后好像才会过来“和狐狸接吻”这件事,“啊──!”的坐起来大喊一声,弄的全班都回过头来看着他。
“啊,啊,没事,这个家伙昨天撞了脑袋~”洋平回头看了一眼樱木,然后笑着对大家说。“老师,我看樱木需要休息,我送他去保健室。”
“嗯,好。”任课的国文老师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大框眼镜,慢慢点了点头。

“我说樱木,你没事吧?”
到达顶楼平台时洋平这么问着樱木。当然了,说去保健室不过是让他们可以正大光明翘课的一个理由罢了,洋平很清楚老师是不会去保健室查问的。
“……”
樱木隔着铁网望着下面,一句话也没有说。
“那么,我问一句:和流川有关?”
“你……你怎么知道?”
洋平伸手拍着樱木的肩膀说道:“这几天看你和流川怪怪的,要是连这样看不出来,就不配做你兄弟了。”
樱木摸着自己的脑袋,虽然洋平这么说了,但是“和狐狸接吻”的事也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的,结果,仍旧是没有后续。
“我只问你一句:‘你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吗?’”
听到洋平的问话,樱木转过身来。
“你真的喜欢晴子吗?”

我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吗?我真的喜欢晴子小姐吗?
晴子小姐又漂亮又温柔,她做的炒面又那么好吃,但是,为什么洋平问我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的却是狐狸呢?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我记得和狐狸的每一次打架,我记得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记得对丰玉时他被南烈撞伤时的担心,我记得对山王子最后一刻结束时我们击手的感觉,我记得伤愈回来时狐狸眼里眼神,我记得庄子小姐谈起他时那种心疼的感觉,我记得狐狸做的晚饭,我记得那天对他说的“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你的。”后他的笑容,我记得那个寂寞的房子和他的吻,我记得他,我只记得他……
你是白痴吗,樱木花道……
你是白痴吗……

伤感的秋天,伤感的两个人,就这样到了下雪的月份。
圣诞节的前个星期,流川接到仙道打来的电话。
“还是没有进展么?”
“……嗯。”
“真头疼啊~~我看你干脆直接点算了。”
“……”
“下个星期圣诞节的时候,直接把他叫到家里来??好了。”
“……仙道!”
“本来就是啊,樱木那个家伙根本就不能用平常的手段嘛~~你们用行动来确定吧,不然一辈子都是这样子啊~”
“……”
“听我的没错,就圣诞节吧,反正你家也没有别人,嗯……你那只猫最后也清走,扫除一切干扰因素。”

圣诞节的那天下午,流川把猫咪送到了仙道家,离开的时候仙道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加油。然后回到家打了电话给樱木。
第一次来,庄子在,那是热闹的。
第二次来,猫咪在,那是暧昧的有些说不清的。
第三次来,只有他和他,那是压抑着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
流川的背影让樱木觉得很寂寞,就像这房子,无时不刻不是寂寞的。
然后,他走上前去抱住寂寞。
流川转过身来狠狠地吻着。
那天,他们没有说什么话,一整晚都在确认:我喜欢你,以及,你喜欢我……
用最直接的方式。
第二天,仙道把猫咪送了回来。
装作没有看见樱木脖子上的红印,仙道递给给樱木一把钥匙:“我想,这个更适合交给你来保管。”
在仙道离去的时候,看见屋外下起了白雪,纷纷扬扬的,好像飘落的花瓣。
“等到下一次樱花雪时,一起去看吧……”

 

——END——